返回第一百八十五章 废太子(1 / 1)豆沙包哇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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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废弃的血肉还堆在香案一旁。

纪烨晁头皮发凉一手拿着刻刀,一手拿着白骨。

他的确是压力太大了想要发泄,完全沉浸在骨雕之中,可怎么都没想到父皇会在深夜突然驾临铜雀台。

屋中除了沉香木的香案,就只剩下历代先祖的画像和铜炉,以及一只冰冷的铜雀,连个能蜷缩的地方都没有,猝不及防又遍生绝望。

他手中白骨已经有了白哈巴狗儿的雏形,可眼下这只哈巴狗儿又能帮得上他什么呢?若是父皇得知他做下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太子之位他拿什么去保?

母后呢?母后再也帮不上他了!

纪烨晁手都在发抖,跟无头苍蝇似的在屋里乱转,让亲信死死将门挡住,不能让父皇进来,绝对不能。

他环顾四周,先前癫狂的行为太出格,先祖画像都溅上了那肮脏之人的血点子,满屋铁锈气息浓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儿来。

更甚其中一幅先祖画像血点子刚好溅在双眼下方,被香烛这么一熏,顺着面颊滚落下来,光怪陆离的景象越发明显,在他眼中,先祖的嘴一开一合似乎在跟他说着什么,似嘲讽又似狞笑,与魔鬼无异。

又一瞬,先祖的面容成了姜策姜永的面容!

姜伯母......

还有姜藏蔓。

纪烨晁如坠冰窖。

那噩梦般的声音犹如惊雷,奄奄一息又和哭声掺杂在一起,洪水般淹没了他。

那是多年前在廷尉府的噩梦。

廷尉府的暗室里,姜策被斩首的头颅封在冰鉴中,一旁姜伯母三人出气儿多进气儿少像死狗一样被扔在地上。

尤其是姜藏蔓,姜妹妹的三姐姐,更是让他连看上一眼心里都发颤。

姜藏蔓浑身不着寸缕,眼神空洞,活着却已经像个死人,一边沈子濯咂咂嘴还在慢条斯理穿衣裳,明眼人都知道这里刚发生过什么不堪的事情。

纪烨晁不由自主往后退。

一双血手抓住他裤脚。

“纪烨晁!你不得好死!”

“你以为不是你亲手做的,你就没有罪吗?”少女癫狂的笑就在他耳边回响不绝。

“是父皇定了你们的罪!”纪烨晁忍不住大声反驳,手上刻刀都握不住了,分不清真假。

姜永同样笑出满口鲜血:“你当哈巴狗儿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

......

长安候府定罪之后,父皇找过他,因知他与长安候府姜策姜永交好,还语重心长为他解释了很多,谋朝篡位本就不对,父皇也只是为了维护长临的稳定罢了。

所以父皇的所作所为没有错,有错的是长安候府。

君臣君臣,先有君后有臣。

君令之下,不得违逆。

长临平定蛮夷,纵使有长安候府出力,可最终下决策的是父皇不是么?

且当初廷尉府安永丰忠君爱国,不是比长安候府好上百倍?姜氏被关在廷尉府内,念着过往的情谊,他当去看看。

是以他去了廷尉府。

谁曾想姜氏看他的目光却像啖人恶鬼。

他是高高在上的东宫太子,已经屈尊降贵来看这些罪臣,还遭受到这样的对待,让他想要转身就走。

可昔年的情谊终究让他有些恻隐之心,即便是罪臣也不该将某些帽子扣在父皇身上。

于是他选择和姜藏蔓解释,女人总归是能听得进去一些。

等他来到关押姜藏蔓的牢狱里,却见伤痕累累的少女被沈子濯拽到身下,行了不轨之事。

那样明媚有铮铮傲骨的女子,几乎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只一瞬,纪烨晁竟然心里发慌。

沈子濯见了他,这才慢悠悠提起自己的裤子,系上披风,从里面走出来,说:“晁儿来了?你要是有事想问你就问她,我忙完了。”

说话间他态度十分悠闲,根本没把自己龌龊的行为放在心上。

纪烨晁终究不悦,说:“舅舅,你这般凌辱女子,只怕有违道义。”

沈子濯面不改色地说:“晁儿,本就是罪人,这都要死了,我让她尝尝情爱还算是做了好事儿,这有什么,谁会知道谁又敢说出去?”

纪烨晁攥紧了指尖。

沈子濯其实说得没错,本就是谋朝篡位的罪名,进了廷尉府就没有出去的那一日,姜氏只有灭门一个下场。

与长安候府交好的朝臣发落的发落,死谏的死谏,什么都不剩下了。

纪烨晁往前迈了几步,不欲与沈子濯纠缠:“舅舅,你先出去,本殿有话要问。”

他要为纪氏皇族证明。

分明是长安候府吃了熊心豹子胆又功高盖主,怎么好意思在这里叫嚣。

他还让手底下人好心给了姜藏蔓一件披风遮住身子。

他道:“这天下是我纪氏的天下,长安侯欲谋朝篡位,行事本就出格。”他略微蹙眉:“父皇已经下令在铜雀台将长安侯斩首示众。”

姜氏没有一个人能逃脱,所以他能来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姜藏蔓纵使衣衫褴褛,纵使遍体鳞伤,她依旧强撑对纪烨晁狠狠啐了一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父忠心耿耿,竟跟了纪氏这样的小人!”

“纪烨晁,你这个杂种!老狗还能生下什么样的狗崽子!”

“纪鸿羽只怕太早就疑心我姜氏,是以在长安候府安排了婢女,小厮,又美名其曰赐下美人做恩赏?”

“是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父手握四十万蒙越铁骑,他又怎么睡得好呢?只怕做梦都要被吓醒。”

纪烨晁闻言指尖冰凉。

姜藏蔓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怎么可以这样质疑他的父皇!

长临皇朝是在父皇带领下才实现了安居乐业不是么?

她简直是大逆不道!

纪烨晁下意识就反驳:“分明是长安侯有不臣之心!”

姜藏蔓笑出了泪:“不臣?当初我阿娘就知道这四十万兵马会带来祸患,长安候府会出事。”

“可只是因为我父相信和纪鸿羽的八拜之交,她便也信了一回!”

少女目光越发凄凉了:“当初蛮夷背水一战,纪鸿羽当真是有去支援我父么?”

纪烨晁没能张开口。

“我父边城被困,纪鸿羽的人为何半月有余都不曾赶来?为何边城突然城破死伤三万百姓?”

“他甚至没有起疑,一道又一道急令求援汴京!”

“可等不到援军!城破后,纪鸿羽问罪的指令下来了,是不是真巧?”

“真是好巧啊。”

她眼眸里满满都是恨意。

身子底下淌的血早已染红了牢狱。

命不久矣。

纪烨晁强迫自己不被她的话牵着走。

他父皇是长临帝王,谁都会错,帝王不会错。

姜氏的每一个人都不识好歹,还有什么可说的。

纪烨晁双手负在身后。

“我父皇不会错。”

姜藏蔓笑得嘲讽:“你当真看清纪鸿羽的嘴脸了吗?那副虚伪的嘴脸之下,尸体都已经发臭了。”

纪烨晁蹙眉,周身气息也冰冷下来。

“放肆!”

“姜藏蔓,实权都在长安侯手中,他若想换个人当帝王我父皇又岂敢赌?”

“若真敢将万里江山赌在和长安侯的八拜之交上,但我纪氏整个皇族的命都压在父皇身上,父皇又岂敢将所有人的命都赌上!”

“四十万兵马只听从长安侯的命令,父皇不得不防,他没有错。”

“事实证明,长安侯就是反了!”

身旁亲信也恶狠狠开口:“太子殿下,姜氏一族狼子野心,必死无疑!”

姜藏蔓努力让自己靠在牢狱的墙壁旁,重重喘了几口气似在缓解那火燎火燎的疼痛,她又笑了。

“长临平定,是因为有一个好将军,纪鸿羽能登上帝位是有一位好忠臣,今日能发落长安候府是因为忠臣瞎了眼,是因为不许将军见太平。”

“你所谓的不臣和谋反是因为将军的信任,继而妻离子散,满府灭门。”

“乱臣贼子的言论是因为纪鸿羽的心虚,是因为他容不下。”

“他蓄意诬陷,让将军成了群臣的靶子,这才心安理得站在高处发号施令。”

“所有以功高盖主为名定罪的人,都只不过是一条老狗。”

她自小被父亲与兄长们一般教导忠君爱国,四书五经,练文习武,从无懈怠。可不过短短几年长安候府就走到了这个地步。

她看着纪烨晁,这个被纪鸿羽养大的太子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姜氏入了廷尉府本就难逃一死,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纪烨晁,姜氏会在地狱等你们,谁都跑不了。”

纪烨晁察觉到什么,没来得及阻止,姜藏蔓用发间的发簪决然将脖子捅了个对穿,自此断了气。

纪烨晁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鲜血似乎淹没了一切的声音,沾湿了自己的袍摆,他为之辩解的言论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活像个笑话。

再后来安永丰请他出手将姜氏已死的人做成骨雕,放在廷尉府的佛堂里,好日日夜夜净化他们的罪恶,保皇族千万年无恙。

是以他答应了。

廷尉府的小佛堂里多了几个憨态可掬的狮子含球,雕刻的活灵活现。

只是那狮子嘴中总似有一团团深深的暗色。

再抹不去。

似乎就在这时,那白骨化成的手足攥住他的脚腕。

纪烨晁失神看着眼前一切,血红一片,连带着铜雀台回到了多年前,他看见姜氏一族的人在视线里逐渐清晰,灰白的面孔,断裂的脖颈,又变成了美轮美奂的狮子含球。

无边无际的恐怖笼罩在他周身,所有的黑暗里,一名身着青衣的女子缓步而来,裙裾蹁跹,眉眼清冷。

女子居高临下看着他,只道:“纪烨晁,该你了。”

纪烨晁看着这一切,心神剧烈跳动,继而发狂拉开铜雀台的屋门——

“我不要死!”

......

铜雀台的屋门被太子打开了。

太子贴身亲信被他同样捅穿了脖子,满眼不可置信。

安永丰看着纪鸿羽的神色,在身后冷笑一声。

铜雀台早已是一塌糊涂,先祖帝王的画像被涂抹了大片大片的血迹,屋门上也没能逃过,香烛沉香木案前,还有侍卫一滩烂软的血肉。

今夜铜雀台出了这样的事情,又被不少朝臣亲眼所见,沈氏这一次说不清了。

“太子这是......这是在杀人啊!”

有朝臣满眼惊惧出声。

安永丰适时开口,面容带不可置信:“太子这是......有癫疾?”

只要除去沈氏,之后要对付的就只剩下安乐殿的人了,汴京往后就是他廷尉府说了算!

纪鸿羽神色骇人,不等他发落纪烨晁先笑了,他手上握着一截雪白腿骨,只是濡慕看向纪鸿羽。

他嘴唇颤抖之间动了动,像是失了神。

“父皇,儿臣学会骨雕了。”

“您瞧这雪白哈巴狗儿可好看?”

闻言,整个铜雀台寂静无声。

纪鸿羽眼睁睁看着那截雪白腿骨伸到他面前。

太子......

在今夜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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