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琛最后是以一种恍恍惚惚红红火火的状态迷迷瞪瞪地回了荣国府的。

而大概也是见过并且看懂了高端局的操作曾经有过那种与和自己一个智商水平的小哥哥们交流的体验再回到府里例行去一下赵姨娘屋子里安慰一波亲妈，在回去读书的路上左右瞅瞅看看，想想府里的日常辣眼睛和争来斗去便只觉厌烦。

什么时候能出去就好了

唉。

也不知道和这些人呆久了会不会影响智商

如果有影响的话那找谁说理去啊

可这个问题的思考明显是得不出什么结论的，半晌，贾琛也唯有撇撇嘴，叹息一声即便是影响智商，再想出去分家另过也不是想了之后立刻就能得的便只能打点打点心情，继续看书。

总得考出个结果来再做理论。

贾琛这边自己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时也无话好说，却说邢夫人加上她的心腹王善保家的，很快就莫名其妙从荣国府里消失了。

并且令人悲伤的事情是，虽然从名义上说，贾赦是荣国府家主而邢夫人应该是荣国府的女主人按道理会荣国府里面举足轻重的人物，可她的这么一波消失还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这毕竟是个太透明的人了

日常工作就是侍奉贾母可贾母身边并不缺这么个使唤丫头

日常的爱好是往家里敛财可就邢夫人那个人能力，实际上敛财敛的也就是房里姨娘丫鬟们的月钱，根本没那个能耐与心胸干一票大的压根影响不了房外人的生活

照理说妈没了子女们应该关心一下可邢夫人又没个亲生的儿女，贾赦原配留下的贾琏现在正衣不解带地待在凤姐身边等媳妇醒过来，在邢夫人嫁过来之后出生的贾璎贾琮……平时也不见邢夫人去关心这庶出的一儿一女，感情都是双向的，活成孤儿的贾璎贾琮如何会关心邢夫人的死活？

人生之失败，莫过如是。

就连全程策划了宝玉被魇这件事的佛子那边，听了冯嬷嬷转述当天一僧一道给宝玉消灾解惑，贾琛绝地翻盘给赵姨娘洗清冤屈，还有黛玉最后建议贾赦把邢夫人加上王善保家的交给皇帝陛下之后……针对邢夫人的事情，都是眼皮子没抬一下。

邢夫人死活管他屁事，对他来说最大的影响难道不是这可能会导致他没了个叫做马道婆的棋子么。

可没了马道婆又如何呢？

一个会厌胜之术的女人而已，厌胜这个邪术根本不需要修炼的，寻个体质稍微阴点的女人指点两句也就会了，在佛子眼里这女人完全算不得什么人才，不值一提。

至于马道婆会不会被皇室拷问出什么来……

那就更不是问题了，马道婆那是个完全没有意志力的女人，没两天药瘾发作之后就能软成一滩烂泥，皇室又没有那药物能让马道婆维持正常，等马道婆实在是熬不下去一头碰死，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所以，佛子稳如泰山地坐着，只是关注了最为根本的一个问题：“宝玉真醒了？”

冯嬷嬷是知道自己揣测不了智深如海的佛子的想法的，只是被动地跟着大佬的思路，回道：“醒了，当日那两位仙人对那块玉摸弄了一番，再说了什么当年青埂峰一别，已过十三载……总之就是些没来由的疯话，又说了这玉已经有用了，直接挂在宝玉床头，保管宝玉能醒，现下宝玉已经能问王夫人要粥喝了。”

佛子品了品那一僧一道的话，突然问：“宝玉今年几岁？”

“十三，快十四了。”

老人：！！！

青埂峰下十三载然后宝玉今年十三岁？

卧槽这姑娘是真的大来历啊……

不过……老人咽下一口口水，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激动，问道：“他们可有说青埂峰在哪里？”

摇头。

“他们可有说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继续摇头。

“宝玉的来历他们交代了么？”

还是摇头。

老人：“……”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老人只能憋着气道：“那那块玉呢？有什么特殊的么？被他们持颂的时候有没有放出金光之类的？”

冯嬷嬷连着摇了那么多头早就已经不好意思到了极致，现在好歹问到了一个她会的，便激动万分地开口：“有字！”

“什么字？”

于是，接着，冯嬷嬷继续怂兮兮地摇头：“不知道……”

……

……

……

佛子老人：“你说我要你何用！”

冯嬷嬷把脑袋都快怂到了胸以下了。

半晌，佛子到底是咬牙切齿地开口：“想办法，把那块玉偷出来。”

那是自己从小的信仰，冯嬷嬷还不至于怀疑佛子做的任何事的正确性，哪怕是去偷去抢她也是会干的，可言听计从归言听计从……把宝玉这块玉偷出来还真的是……

“佛子，那两位仙人说过了，玉要挂在宝玉卧室上槛，除了亲身妻母外，不可使得阴人冲犯，三十三日之后才会身安病退。”冯嬷嬷苦笑着道，“现下王夫人成天就守在宝玉身边呢，别说弟子了，便是从来都伺候在宝玉身边的袭人都根本没那个接近宝玉的机会……”

佛子：……废物！

“那三十三天后呢？”佛子冷哼道，“总是有机会的吧。”

冯嬷嬷苦哈哈地道：“佛子，三十三天后，宝玉该入宫了。您知道的，大选之中贵女会进宫住上三个月，看礼仪举止，能带的无非是个贴身丫鬟罢了，实际上……弟子教她学规矩学到现在，已经算是结束了。”

佛子：……脏话！

冯嬷嬷：

好的吧，这到底是不可控因素，你到底不能说她啥。

终于，自觉好脾气的佛子终于是恨声开口：“罢罢罢，那你教完了宝玉规矩之后，还会回宫否？”

冯嬷嬷小声道：“娘娘宽和，其实是提前许弟子出宫了的，弟子出宫之时娘娘还赏赐了不少金银。这按着规矩，娘娘都已经赏赐金银了，那便是今后再也不见的意思，弟子应该是没有再进宫的机会了……”

佛子心累地揉揉眉心：“罢了罢了，你下去吧。让宫里的别人偷玉也就是了……”

冯嬷嬷极其愧疚地再行一礼，低着头红着脸出去了。

她却不知道，这也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这位佛子。

三日之后，这个在宫里偷渡了一辈子内廷隐秘，即将出宫之时被皇后赐给宝玉的宫人，死在了荣国府里。

死相无比的凄惨，一张脸上青筋暴出，左手死死捏着被角，右手拿着一块裂开了的茶杯碎片，床下是已经碎成了块的茶杯，而脖颈上是一道深深的沟壑。

明摆着的死于自杀。

至于为什么自杀……倒像是渴望有个什么东西，却得不到，最后自己把自己弄死的模样。

这让荣国府又一次陷入了恐慌其实按着荣国府正常的风格，若是死了个奴婢，那死了也就死了，最多主家也就给点烧埋银子也就过了，可她到底没和荣国府签过什么卖身契，反而这还是个在宫里有过品阶的女官，是皇后赐给荣国府的体面，就这么把体面弄没了，换成谁都得慌。

于是，贾母只能认命地穿上了诰命服饰，老胳膊老腿儿地给皇后娘娘递牌子请安，皇后最近也是真给贾家面子，一递牌子了便当即召见，随后贾母就差没有抱着皇后的大腿哭诉“我没照顾好你的宫女啊，她在我家自杀了啊”之后，皇后先拍了拍史老太君的肩膀，格外温柔地安慰了两句，说如果是自杀那就没关系，我派我的尚宫和暴室里面的几个女人出去看看就完了。

搞得贾母千恩万谢直说娘娘圣明。

圣明的娘娘按下了自己对宫女死因的诸多猜测，又温柔地问：“贾姑娘可还好？”

“那两位仙人说的三十三日便好了。”贾母诚惶诚恐回道，“可妾有些担心……大选近在眼前了……就怕……”

皇后是个闻弦歌知雅意的人物，当下只笑道：“无妨，第一轮只是瞅瞅体貌身段儿和是否处子之身罢了，若是那时候宝玉不方便，不妨另派两个嬷嬷到府里给贾姑娘查。”

贾母当时头皮都麻了。

我只是抱怨一下，想让你安排宝玉早点选早点撤……你原来这么给面子直接上门服务的吗！

大选一共是三轮，第一轮是用不上宫里娘娘们亲自上阵的，不过是派总管太监加上有经验的宫女去看看体貌身材，淘汰掉那种长相显然是过于抱歉的，第二轮才是正经进宫让太后皇后看，觉得行了才是第三轮，请贵女们进宫来住三个月，进一步看看为人处世加上性情。

而这第一轮……烈日底下晒一天等着进那个小房子被检查是不是身上有异味儿，牙齿长得是不是整齐，身材有什么不得不说的问题还是不是处子之身……

贾母真的只是想宝玉早点选，别晒太久太阳而已啊。

不过皇后这么给面子，宝玉俨然已经是这届贵女的第一人……

“多谢娘娘！”史老太君狂喜，跪下谢恩的同时再次觉得宝玉果然是个有大造化的人物，自己家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娘娘温柔和善地扶着贾老太君起来，心内暗暗叹息我就是客气一下，这居然拒绝都没拒绝直接谢恩……这家人果然是傻白甜。

朋友你真的以为贵女们之中的头一份儿是好事儿？

那些小姑娘怕不是能折腾死你孙女哦

还得老娘给你那宝贝孙女收拾残局……

皇后勉强维持着母仪天下的微笑，温柔道：“费尚宫，好生送老太君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