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摊主不说话，但也时刻拿眼瞟着人看。如果看你是个“上货”的，他会示意你看他旁边的东西，而这里头也有讲究。

看货不问货，不能问哪儿来的？哪儿得的？

看好了，就一手钱一手货，两清以后转身掉头不认账。打眼不打眼是你自己的本事，总之，看好以后再讨价还价。

艾青放慢脚下的速度，闲适地一路溜达着走过去，各个小摊位上的东西真是五花八门，一些‘无心正业’的摊主还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打牌聊天打发时间。

叽里呱啦侃大山的声音外，一声低似幼童般，稚嫩的呜咽哭泣传入艾青耳畔，循声望去，发现声音的来处是一个缺胳膊少腿的小桌板……下的垫脚炉子。

很多老人都知道，一些上了年份的东西，偶尔会生出灵性来，在历经漫长岁月的洗礼后，化为精怪，会护人，也可伤人。

既遇上，那便是缘。

艾青足下一转，径直往那个摊位上大步迈去。等到临近时也不收脚，还一脸兴致昂扬的往前冲，一个不留神硌到了某样物什，“哐当”一声响起，艾青疼的当场抱着单脚，夸张的原地跳了两圈。

埋头在手机里‘斗地主’的摊贩听到动静，撩起眼皮看去，发现是一个半大的小姑娘走路不带眼，毛毛躁躁的撞他摊上。所幸摊上摆的都是一堆不值钱的破烂货，遂没好气地随口斥责了一句：“小姑娘，走路怎么不看路呢？瞧你把我东西踢坏了可怎么办呀？”

“不好意思啊大叔，我刚老远看到你摊上的东西，觉得有意思，所以过来时就急了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艾青扬起一个真诚到不能再真诚的歉意笑容，但凡一个成年人见此，怕也不会再和一小姑娘斤斤计较下去，何况人家小姑娘还是直奔你摊上的物件来的，东西也没给撞坏，就更没理由生气了。

“行行，那你自己看看。”

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一听有‘戏’，摊贩子瞬间敛了不耐烦，换上笑脸，大气的一挥手让艾青自己掏看。

艾青随手就抄起摊子上一个最醒目，晶莹剔透的紫色水晶球，捧在手中把玩。

摊贩子斜眼一瞥。

嘿，果然，小女生嘛，大多喜欢这种华而不实又亮晶晶的东西，难怪小姑娘一脸兴致盎然的冲过来。

艾青把水晶球托在手心里，左看右看，左瞧右瞧。不一会，视线又落到了摊上其他晶晶亮亮的饰物上，忙活的很。

一条镶嵌着红岗石的古朴银质手链闯入艾青的眼帘，当即弯腰将其从摊上拣起来，对着摊边支棱着的小马灯仔细照看。

摊贩见状，觉得这小姑娘双眼中都透露着爱不释手的意思，十有八九这单能成，于是热情的介绍起来：“哟，小姑娘眼光不错，这个红岗石红艳艳的，配上老银铸造的手链，一红一银，戴在手上腕上衬得皮肤特别显白，特别漂亮。而且这条手链可便宜了。”

艾青顺势接过话茬，张口就问：“多少钱？”嘴里问着话的同时，还拿着手链在自己白皙稚嬾的手腕上比划来比划去的。

趁着艾青停下研究手链的空档，艾延泽总算是追了上来，一手搁在艾青的肩头，躬着腰跟狗似的，一个劲的大喘气。

娘啊，他姐简直就是怪物，这速度参加奥运会妥妥的拿金牌，完全不是问题啊！

艾青毫不在意压在肩膀上的那点重量，抬起手将手链递到弟弟眼前问他：“怎么样，好看吗？”

没想到一追上来，就被他姐一脸兴奋地抛给他这么脑残的问题，艾延泽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样子回望向艾青。

对于艾延泽这种钢铁直男而言，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不顶吃不顶玩儿的，在他眼里屁都不是。

他倒是很想脱口来一句：你丫的钱多烧得慌，给我花啊，老子的游戏账号可以多买点装备，手机也可以换个折叠屏的，球鞋都快开口笑了……可一想他姐的武力值……。算了，算了，缩了缩脖子，咧咧嘴抽了口气，将几欲喷涌而出的满腹牢骚全都压回肚子里，面上端得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儿，顺着艾青的话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嗯”了一声。

摊贩分辩不出这对小娃子是亲人还是男女朋友，不过很有眼色的瞧出，这个后头追上来的男生对小女孩的眼光似乎不是很赞同。

于是，想促成生意的摊贩立马忽略男生，对着小姑娘更加卖力热情的说道：“哎呀，小姑娘，你看这小手链戴你手上真的特别好看，要不好看，你男朋友肯定直接就否定了不是。”

对于摊贩很没眼光的口误，艾青懒得纠正，至于无端被扣上“男朋友”帽子的艾延泽想要辩解，艾青眼尾一溜，一脚狠狠踩在他脚面上，还顺势碾了两下，疼得艾延泽当场“嗷呜”一声尖叫起来。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还以为是小情侣在斗嘴呢。

摊贩内心戏很足，料想这笔生意八成有望啊，更加不遗余力的促成：“小姑娘，这条手链也不贵，就算你300块钱怎么样？这可是真便宜啊，老银加上工艺，你要去店里买的话，起码得五六百起步。”

“300块钱贵了点……80差不多吧。”艾青瘪瘪嘴，装模作样的还价。

“开玩笑呢？80块钱我连本儿都收不回来。小姑娘你看看，这上面镶嵌可是红岗石，一点划痕都没有，簇新的很，漂亮着呢！你要诚心想要就好好说个价，不想要也别拿我寻开心好吧。”

摊贩子掂量着艾青眼中赤裸裸透露出的喜爱，故意拿翘用话激她。

做生意嘛，讨价还价大家都懂的。

艾青洋装特别喜欢这条手链，紧紧的握在手中，眼睛四下乱瞟，假装不经意的将刚才一脚踢歪的不起眼的垫脚炉从瘸腿桌子下抠了出来，顺势用脚勾了块差不多大的石头垫回去。

拿起来丑黑丑黑的炉子在手中掂了掂，原本残破陈旧的炉子在艾青手中发出轻微的震颤，定睛一看，这黑不溜丢的丑东西不是炉，而是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