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生后,鬼车从未受到过任何伤害,也没有任何人或物能伤它分毫,除了它能心随意动召唤浓雾隐匿外,它的肉体也异常坚实。
有一段时间听墙角时,听说人类的武器很厉害,它偷偷溜去看过,那种奇怪的武器能轻易击碎一面重金属墙,可是,打在它身上时,却仅仅只能留下一道划痕,连它身上的一块鳞片都丝毫无损。
然而,曾经令它引以为豪的坚硬身躯,如今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面前的小女孩破防。
鬼车惊讶的看着艾青随手一扬,凭空变出一柄薄薄的匕首,如同扎在一块柔软的豆腐上一般,轻而易举的刺入它的躯体。
看着那道极其刺目的寸许长的豁口,无法如往常般自动愈合,而且,匕首还逐渐的往鬼车的躯体内深入,剧烈的疼痛感刺激得鬼车差点就晕了过去,然而它并没有晕过去,反而因为疼痛,意识变得更加清晰。它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够晕过去,因为实在太疼了,疼的它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口中发出嘶哑的哀嚎,就像杀猪似的凄惨。
艾青不耐的眉头一皱,大声呵斥:“闭嘴,不然我就让你魂飞魄散。”
这个鬼车完全颠覆了他对修真界鬼车的印象,简直吵死个人。
一听艾青的呵斥,鬼车立刻吓得捂住了嘴不敢再吱声,只用九双擒着水汽的大眼睛,惊恐的望着艾青,好像艾青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无法,对于艾青拥有的强大而诡异的力量它心里着实畏惧。
“话说,之前在这所学校失踪和死去的人的灵魂,是被你吃了吧。”
艾青的话像是疑问但也是肯定,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凛冽杀意,一双杏眸中透露出锐利的光芒,就像是刺入鬼车身躯里的匕首一样,犀利不可挡。
“你……你是剑修?”
鬼车忍着剧烈的疼痛,犹犹豫豫的问道。
虽然脱口而出的话是出自自己的口,就连它自己也不明白究竟说了什么,但,传承的记忆告诉它,剑修就像是天敌一般的存在。
“呵,知道的不少嘛。不是剑修,还能玩剑玩的这么溜,别逼逼,有什么话直接说,我想你一定不希望再被戳上几个窟窿吧。”
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幼年”鬼车究竟从何而来,而且,还没被激发出凶性,不像修真界野生野长的鬼车,诡秘狡诈,悍不畏死,最可笑的是这货居然还极其畏疼。
本就不擅长刑讯逼问的她,更喜欢用一些直接的方法。
果然,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鬼车立刻害怕的瑟缩了下躯体,瞅了一眼艾青手上闪着冷光的匕首,心中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刚才的刺痛他还没有忘记,这把匕首实在太可怕了,它可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我肚子饿了。”鬼车解释道,“那个人说这些人的鬼魂,我可以吃掉的,所以我才吃的。”
说着,其中一个耷拉着的鸟头畏惧的看了艾青一眼,小心谨慎的往晕倒的那拨人看去。
鬼车的声音不小,或者说它根本无意识控制自己的音量。
一个混在人堆中,小心翼翼试图一点点挪向远处的人影,闻言顿感不妙,半跪在地上的身形生生卡顿住,进退不得。
艾青顺着鬼车示意的方向看去,眯了眯眼睛,一言未发又掉过头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鬼车,试图从这个看似有些懦弱,顶着九张如同川剧变脸般不断变换的神色的鬼车眼中,看出隐藏的情绪波动来。
“你为什么要听她的?”
是的,就算有黑夜的遮掩,艾青还是看清了人堆后躲躲闪闪的身影。
鬼车似乎有些诧异的摇摇头,不理解艾青话里的意思。
艾青蹲下身来,目光森冷的直视它,你和她签订了契约吗?
鬼车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并不是想杀它,反而只是想通过它知道某些事情,于是胆子也大了一些,略微顿了一下说道。
“是,我饿了好久好久,醒来的时候就遇见了她,她是个好人,给我吃好吃的。”鬼车点了点头,似乎是对自己的解释很满意,同时也是对某人的认可。
“好吃的东西,你指的是人类的灵魂?”艾青若有所思的问道。
“是的,那个很好吃。”鬼车似乎想到了什么甜美的味道,不自主的咂吧了一下九张鸟嘴,眼里流露出一丝食欲。
艾青的目光总算从鬼车身上移开,落到蜷缩在一角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某人身上,扬声喊道,“出来吧,还躲着干什么?”
说着,见对方纹丝不动,仍打算“装死”,艾青不屑的撇了撇嘴,朝袁成道扬了扬下巴。
袁成道收到“祖师奶奶”的眼神,麻溜的提起小徒弟的衣脖子,抬脚就从昏倒一地,横七坚八的人堆外围,绕了小半圈后出现在文芳的身后,伸手就将她擒住,并在她欲要反抗时,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压到艾青面前邀功。
文芳早在鬼车被艾青一剑刺中的时候就忍不住浑身颤栗。
本以为据下午袁成道口中的无脑吹,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居然还是一个身藏不漏的道士。
本来,以她对鬼车的了解,一般道士在它面前可都只有被虐成渣的份。
她都做好了给今天在场的人们一些教训,让众人对鬼车心生恐惧,从此再不提此前的二死二失踪之事,或是让鬼车将这些折腾个没完没了人,都收拾干净,彻底剪除后患。
……退一万步说,哪怕万一真如袁成道所说,这个小姑娘真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本事,顶多也就把鬼车这个邪物顺手给灭杀了。
然而,人们传统观念中,扮演着诸邪未道角色道貌岸然的道士,却出人意料的轻而易举擒下了鬼车,还伤到了它。
就在她以为,鬼车会带着她的秘密被小姑娘随手歼灭之际,小姑娘却剑下留情,留下鬼车一命,并从它嘴里将自己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