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站在楼下仰头看着上面。
徐少杰见她安全了终于松开了手绳子直直往地面砸落。
再无逃生的可能。
林惟静紧紧勒住徐少杰的脖子后者憋红了一张脸手肘用力往后撞击,血腥味愈发浓烈。
然而,一股肆意蔓延的浓烟已经涌进了三楼。
琳琅渐渐就看不清窗边缠斗的两人了。
“唔……同归于尽吗?这次的结局好像也挺不错的。”
罪魁祸首摸了摸下巴。
琳琅一向致力于研究各种完美的、出人意料的死法,每次任务结束她总是格外兴奋。
但是,这一次的老天好像特别看她不顺眼。
“哗啦啦”
一场泼瓢大雨突然就下了起来。
教学楼里的火很快被淋灭了。
琳琅危险眯了眯眼。
老天爷你这么碍事小姐姐会很生气的哦。
“小妹妹你没事吧?”
身后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琳琅瞬间收敛起自己阴狠的表情,抖了抖肩膀,这才慢吞吞转过身子来。
“我……我没事……可是……”
她的衣裳在拉扯中被弄得七皱八褶的稍宽的领口微微露出圆润的肩头以及纤细的锁骨乌发湿淋淋披在胸前一张被雨水浸润的瓷白小脸愈发得惹人怜爱。
这个穿着警察制服的年轻男子立即红了脸,解开自己身上的外套替她披上了。
“谢谢你警官。”琳琅无比柔弱地说。
年轻警察将她带离危险区域,同时有条不紊指挥着队伍救援。
这两个变态真是命大啊这样都没死。
琳琅看着他们被担架抬了出来,身上是血淋淋的一片然而琳琅还是觉得莫名的不爽。
不过后来她的心情又恢复了。
因为她想到了一个更美味的死法。
琳琅微微勾起嘴角来。
林惟静的胸口中了琳琅的一刀失血过多伤得比徐少杰还要严重不过“祸害遗千年”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他反而比后者要更早苏醒过来。
警局的人将他带过去盘问。
虽然他有杀害琳琅的念头,并且差点付诸于实际了,可是由于徐少杰及时赶到,琳琅却没有受到半分伤害。再来就是纵火的罪名,警察们调查后才发现,那片山头原本就是林惟静的“财产”。
更令警察们头疼的是,林医生医术超群,在医术界里是众所周知的“超级明星”,曾经把几个大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还结交了不少颇具份量的人脉。
这些大佬们一听说他杀人未遂,纷纷表示不相信,一再给警局施加压力,让他们“彻底清查”,不要随意就冤枉了好人。
那一场大火烧毁了不少的痕迹,要不是林惟静亲口承认他想要杀了琳琅,恐怕法院也定不了他的罪名。最后,鉴于他认错态度良好,法院判处他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十年以下啊……”
琳琅手指轻轻抵着红唇,她可不满意这种挠痒痒的死法哦,要知道,医生大人之前还打算亲自把她给肢解了。
小姐姐才不会这么轻易原谅呢。
琳琅先去看望了重症监护室里的男主大人,又抱着一台手提电脑,找了一处颇为幽静的咖啡馆坐下。
她手指噼里啪啦在键盘上飞舞,最后干净利落按了一个回车键。
非法入侵成功。
琳琅端起咖啡饮了一口,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看来回去以后要找君晚小姐姐恶补一下功课了,太久没有用黑客这个技能,自己都生疏了不少。
不过现在,她想要的都要到了。
“我想要见一个人。”
琳琅去到了警局。
法院的判决在前一天已经下来了,但由于种种原因,林医生还在审讯室里面待着。
“你想要跟他独处?”一个较为年长的警官匪夷所思,受害者居然想要跟犯罪嫌疑人独处一室,她不担心上次的悲剧重演吗?
“我有些话要跟他说。”琳琅垂下了睫毛,“我担心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她的请求最终得到了许可。
审讯室里设有监控,一有什么不对劲,他们也好随时冲进去。
琳琅推开门进去。
蓝白相间的墙壁,中间放了一张方形的桌子,两两相对摆着四张椅子。一束明亮的光从上方照射下来,对方漆黑的发笼上一层清冷的辉光,他神情淡淡的,坐在了正对门口的那张椅子上。
听见了脚步声,男人略微抬起了下巴。
琳琅一瞬间有种被毒物盯上的感觉。
她轻敛裙摆,坐在了他的对面。
男人幽深的瞳孔里倒映出她此时的模样:乌黑的长发被灵巧编成一条发辫,安静垂落在微微起伏的胸脯前,一条珍珠白的褶皱长裙,披着浅紫色的毛呢小外套,文弱又娴静。
他恍惚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琳琅并没有对上他的视线,低着头说,“伤口……还疼吗?”
林惟静双手带着镣铐,深灰色的囚服衬得他皮肤更加惨白。大病初愈的他,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干枯得像早已凋零的玫瑰,生机断绝。
他轻轻“呵”了一声,意味不明,含着几分温润的笑意,像以往在耳边呢喃的脉脉情话,“关于这个问题,你作为当事人,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
琳琅放置在膝盖上的手捏紧了指节。
“我……我没想过要这样……只是……只是……”
她的声音细微而难以叫人听见。
林惟静挑着眉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心里那一头恶魔又在蠢蠢欲动了,他想要看到她痛苦、绝望、狰狞的面孔,忍不住想要戏弄她,“只是?只是什么?”
“只是遗憾我的心脏没有像普通人一样长在左边,所以没办法将我立刻捅死?还是失望我没有死在你丈夫的手上、也没有被大火烧成焦炭,反而命大活下来了?”他拨了拨额前略长的碎发,“对不起啊,有句话叫做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我大概就属于后者吧。”
他嘴角露出笑意,“怎么样,你也觉得很扫兴对不对?没能死掉真抱歉啊,要不你再来一次?这次要看准哦,我的心脏长在右边,就在这里”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
然而,下一刻,林惟静的手僵在了半空。
那双盛着春光的眼眸迅速漫起了雾气。
她……哭了。
他的心脏骤然被一只无形大掌重重捏住,揉搓着,再也无法呼吸。
第三次了。
他已经是第三次见到她哭泣时的样子了。
第一次,他像野兽一样疯狂占有了她,第二天醒来之后,她才意识到了发生什么,震惊之下失声痛哭。
第二次,他要带她远走高飞,明明她对两人遥远的未来是那样的不安与忐忑,最后却说,“我把我交给你,请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那么这一次,她又是因为什么而哭呢?
不堪受辱?
害怕?
后悔招惹了他这样的变态?
“我只是……不想要你死啊……”
她脸上的泪如断了线的雪珠,不断滚落下来。
“你要是杀了他,自己永远都会是杀人犯,我不想要你背负着这样的肮脏的罪名……”
琳琅撒起谎来,比魔鬼还要可怕。
起码魔鬼是堂堂正正出售谎言,对它有了警惕心的人类自然不会轻易上当。可是琳琅却是个惯犯,她装成甜美无辜、人畜无害的少女,为致命的谎言裹上一层精美又漂亮的糖衣,然后用最不设防的方式,低价兜售给那些进入了她狩猎领域的猎物。
“我喜欢你的手,温暖、厚实,会给我做好吃的饭菜,会牵着我过马路,会在我赖床的时候温柔摸着我的头。”琳琅任由泪珠在睫毛上挂着,像覆了一层清霜,喃喃地说,“我怎么可以让你的手染上血,变得不干净……”
林惟静愣在当场。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出乎意料的答案。
难道琳琅伤他,竟然是抱着这样的念头?
也就是说……
她还爱着他,对吗?
“你说你对我一见钟情,可是啊,你不知道,我对你,也是一见钟情啊。”
琳琅的谎言是甜死人不偿命的,“我第一次在那个露天的、装饰着紫藤花与黄色丝带的礼堂当众演出,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紧张,紧张得快要晕倒过去。然而,当我上台之后,茫茫的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你。”
“我还记得你当时穿着白色的衬衫,胸前的口袋别了一支百利金钢笔,头发比现在要短了一些,眼睛很漂亮,好像有着星光。台下的人都在起哄,可是你,唯独你,却安安静静坐着,微笑着看着我,像对待真正的演奏家一样,为他们的出场致以最得体的问候。”
“从那一秒起,我毫无阅历,毫无准备,就这样傻傻的一头栽进了恋爱之中。你不知道,我原本是要打算演奏另一首更加欢快的曲子的,可是,鬼使神差的,我选了……梦中的婚礼。”
“我究竟在期待什么呢?”
林惟静被她朦胧泪眼看得心口一滞。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在钢琴教室里,她同样弹奏了这首曲子。
他还以为只是碰巧。
“你以为,就你得病了吗?我也生病了呀,生了一种很严重很严重的病。”
琳琅哽咽着说,“这是我第一次的恋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啊。因为太喜欢,所以不知道该用什么样合适的方式去接近你。别人说你从不接受女生的告白,我也只能远远看着你,每次都装作不经意地经过,观察着你的一切。”
“你喜欢一个人坐在湖边看书,喜欢在夕阳落下的时候走过那一条开满樱花的小道。你喜欢猫,不喜欢狗,每次它们一靠上来就会走得远远的。”
“你会打篮球,7号的鲜红球衣很适合。”
“你的口袋里一定要夹着一支黑色钢笔,以便随时将脑海里的灵感记录下来。”
“你吃饭有时候也会很挑,不喜欢放小葱,但又格外钟爱甜食,尤其是那种蓬松的小糕点,最好还是樱桃味的。”
林惟静动了动嘴唇,但琳琅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我本来想着,就算不能在一起,这样远远观望着你,也就足够了。但是,我却被警告了。”
她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说实话,我并没有想到那是你做的。里面有一份血书写着,要是我再敢跟其他男生说话,就要将我最喜欢的人杀死,沉尸在校内的湖里。”
“我……我很害怕。”
“因为我怕,我怕对方知道我喜欢的……是你……”
琳琅看男人那不可置信又夹杂着狂喜的神情。
这枚裹了糖霜的毒/药,你……要不要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