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休沐日,顾朝阳准备已久,如约来到了江州城外的小阳峰下。
山路之下,绿草萋萋,如地毯铺展。
一身猎猎红衣的慕容静早已等在那里,她背上缠着牛皮做的箭袋,身边停着两匹枣红骏马,高高束起的长发迎风飘动。
见顾朝阳来了,慕容静飒爽一笑,递过缰绳。
“会不会骑马?”
“还行吧。”顾朝阳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穿越之后梁舟便爱上了打马球,经常喊他们几个一块去玩,顾朝阳运动细胞发达,练习马术自然很快。
“走着!”
慕容静也跃上马背,两腿一夹,马儿嘶鸣一声,开始奔跑起来。
她有心骑得稍慢一些,没有把顾朝阳落下太远。
“驾!”顾朝阳也立刻打马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在山道上疾驰,马蹄扬起尘土,两边的景色快速变换。
带着草木清香的山风在脸上肆意吹过,顾朝阳向远处望去,只见江州城都变成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缩影。
临风策马,人生当是如此快意!
碧空之中,陡然传来一声雁鸣,原来是一行雁阵飞过。
慕容静身在马上,仰目而视,抬手从背上的箭袋抽出一支羽箭,颠簸的马背丝毫不影响她的动作。
羽箭离弦,发出破空之声,雁阵中间的一只大雁应声而落,掉在慕容静前方不远的山道上。
慕容静速度不减,马儿经过大雁身边时,她一个侧翻,整个人悬于马背的一侧,身子几乎与马肚子平行。
她一手搭住马鞍,一手向下一捞,那只插着箭的大雁便落进了她的手里。
慕容静回身对顾朝阳一扬下巴,“该你了!”
天上的雁阵发出悲鸣,顾朝阳弯弓搭箭,一松手,那支箭直冲雁阵而去,却擦着一只大雁飞过,射空了。
“是我输了。”顾朝阳到慕容静身边勒马停下,笑着说道。
要射中运动中的物体已是不易,更何况人还在马背上?
慕容静摇摇头,眼中十分不赞成,“你这是妇人之仁,要是上了战场,只怕小命难保。”
“别那么悲观嘛。”顾朝阳抬头,见此处离山顶也不远了,“要不要继续上去看看?”
两人继续一路疾驰,很快到了山顶,这里有一片开阔的山地,地上都是砂石。
站在这里眺望,只见群山连绵,长河如缎,身心都变得无比通畅,甚至生出了几分豪情。
“你来生火。”慕容静翻身下马,掏出火石扔过去,自己拎着大雁走到一边,准备拔毛。
顾朝阳接住火石有些怔愣,平时都是用火折子,火石他还真没用过。
“这都不会用,真是个书呆子。”慕容静一脸无奈从他手里拿过火石,这在军营里已经是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生存技能了。
顾朝阳有些尴尬,像自己这样成天打马球蹴鞠的,在书院里已经很另类了,没想到在一个小姑娘眼里竟然成了书呆子。
慕容静把大雁塞给他,“拾掇一下,咱们烤来吃。”
很快火堆生起,大雁也被烤得皮香肉嫩,香气四溢。
慕容静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只小酒囊,拧开后仰脖喝了几口,用袖子一抹嘴,酒囊来到顾朝阳面前。
“干了这壶酒,以后你就是我慕容静的徒弟了!”
“啊?”顾朝阳握着酒囊不知所措。
“啊什么啊,之前可是说好的,你若射箭赢了,我便让沐儿给你道歉。
若是我赢了,你拜我为师。”
慕容静站起身,开始活动手腕,“都说你们读书人不打诳语,不会是想耍赖吧?”
敢耍赖,她可就要以德服人了。
顾朝阳:……听起来好像读书不太多的样子。
慕容静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师父在上,徒儿先干为敬!”顾朝阳咕嘟咕嘟举着酒囊一饮而尽。
味道不错,但是比起祝澜的江州茅台还是差了点,改天一定要带她尝尝。
“不错不错。”慕容静这才满意地重新坐下,可算是在书院里找到些有趣的事了。
慕容静撕了一块大雁肉嚼着,在顾朝阳肩膀上捶了一下。
她力气可着实不小,顾朝阳当即疼得呲牙。
“你小子体格不错啊,干嘛非得跑这破地方念书?”
顾朝阳揉着自己被捶的地方,皱着脸道:“你体格比我好,不是也来了……”
话没说完又挨了一拳。
“没大没小,怎么跟师父说话呢?”
顾朝阳身心都很委屈。
“不念科举,怎么进入兵部,怎么指挥战斗?”
上辈子他的梦想是当飞行员,以极其优异的成绩考入了最好的国防大学,可惜出了车祸双腿残疾,这才彻底断了念想。
如今一场穿越让他再次获得健康的身体,他当然是要按照曾经的路线再走一遍呀!
慕容静震惊地盯了他片刻,像在看一个怪人。
“你傻啊?想指挥战斗,那你干嘛不去从军?”
“从军……?”顾朝阳愣了愣,他倒是没想到过这个。
自打穿越以后,身边的同学们一个个都在往死里卷念书,他也下意识就跟着一起学。
现在被慕容静这么一捶,好像新的思路打开了?
“对啊,耍笔杆子哪有枪杆子来得淋漓畅快?”
慕容静上下打量着他,“你弓马骑射的功夫还凑合,领兵打仗肯定比那些书呆子强。
科举能给你什么?最多就是个官儿做,可官场上那些勾心斗角的,你应付得了吗?
还不如跟我去军营,咱们师徒俩一起上阵杀敌,那才叫痛快!”
慕容静的脸上露出了向往和兴奋的神情,仿佛她已经置身于硝烟弥漫的战场之中。
顾朝阳听着,心中也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可是从军……要去哪里报名?”
他平时一直待在书院,对朝廷征兵的事情的确了解不多。
慕容静拍拍他的肩,笑道:
“乖徒儿莫慌,待为师修书一封,你带着信前往北疆驻边大营,自有人接引。”
……
“什么,你要去从军!?”
观风亭里,众人听到顾朝阳的话,全都大吃一惊。
顾朝阳坚定地点点头,“对,我想好了。反正……今年院试我也没考上。慕容静说得对,官场可能并不适合我,倒不如去征战沙场来得热血!”
梁舟扶额哀叹:“不是吧,兄弟。你一走,那弓箭社岂不得要我天天操心了?”
他这人最怕麻烦了,再说就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哪里带得动?
“放心吧。”
慕容静爽朗的声音传来,她大步走入观风亭,停在顾朝阳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道:
“弓箭社今后有为师在,一定会蒸蒸日上的,徒儿不必忧心。”
说完掏出一封信,上面还插着一根打了结的狗尾巴草。
慕容静面容浮上哀伤,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没想到你我师徒二人还没见几面,这就要匆匆分别了。听说你们读书人都爱折柳枝送别,为师实在是没找着柳树,就用这根狗尾巴草聊表心意吧。
北疆大营那边还有你的十二位师兄,他们见到这根草,会照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