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舟在府里四处晃悠,盘算上哪里能弄到朱砂。
路过梁武的书房,门半开着,他不经意朝里面瞟了一眼,随即停下脚步。
梁武本人没读过多少书,却偏偏喜欢学人家附庸风雅,书房墙壁上挂满了名人字画,每张画上都密密麻麻盖着红章子,有方有圆。
梁舟背着手打量那些画,看得直摇头皱眉:“乾隆啊这是……”
突然,他灵机一动,踱到梁武的书案前,一通翻找,果然找到了一个塞满锦盒的抽屉。
大大小小的锦盒里装的全是各种石章子,梁舟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通体朱红的圆章。
嘿嘿,朱砂印章,这不就有了?
……
周达和赵诗明拿着这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朱砂印章,有些犹豫。
周达道:“这不太好吧……”
梁舟一脸大公无私:“有什么不好的,你们要预测天气也算是为百姓做好事儿,这不是替我老爹积德嘛。”
周达想想也是,于是找来锤子,一锤下去,朱砂印章碎成了好几块,露出里面最原本的颜色——无比纯正的朱红色,与他先前买的那些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周达又找来研钵和水,将朱砂碎块放进去,重新用水飞法研磨,等其沉淀后,终于重新获得了一些朱砂粉末。
他戴好面罩,在炉子里重新生火,再次将新制的朱砂粉末从炉子上的小口倒了进去。
这一次没有等待多久,便有银白色的水银小颗粒,从陶管的口慢慢滴落进了下面的小瓷碗中。
“太好了,终于成功了!”周达兴奋地看向身后的许诗明和赵思成。
尽管这次提炼出来的水银并不多,总共也只有那么几滴,但是用来制作温度计已经够用了。
而许诗明也已经再次去找了陶瓷厂的老师傅。瓷管已经做好,一粗一细,而且管壁薄如蝉翼,十分精妙。
周达取来那根细的瓷管,小心翼翼地注入水银,然后将口封好。因为管壁很薄,被水银填充的一半颜色明显变深了。
许诗明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和我在家用的体温计还真像。”
周达解释道:“精度没那么高,测量体温怕是有些困难,但是用来大致显示温度的升降变化还是可以的。”
许诗明点点头,但这根瓷管实在是太细了,一不小心就会碰碎。
他找来一块松香,松香的质地是半透明的,橙黄色,像琥珀一样,十分好看。松香被打磨成了圆柱体,表面磨得光亮。许诗明又用工具在松香中间钻了一个大小刚好的圆孔,将瓷管极为小心地插了进去。
松香的曲面造成了光线折射,因而在视觉上看起来瓷管比原先还要粗一些,管中水银位置的高低变化也更加明显。那根又细又薄的瓷管外边套上了松香外壳,也不会那么易碎了。
这时,赵思成那边的气压计也做好了。
他在一个窄口的瓷瓶装了半瓶墨水,瓶口用木塞封住,木塞上也钻了一个圆孔,正好够那根像吸管一样的瓷管插进去。
赵思成用提前准备好的蜂蜡,将木塞与瓶口以及瓷管之间的缝隙全都涂满,确保整个装置的密封性。
蜂蜡完全凝固后,他鼓起腮帮子,通过瓷管向下吹了一口气,形成了一个小气泡,气泡进入了密封的瓶子里。当他松口时,由于空气挤压,瓶里的墨水从瓷管里升了起来。
管壁很薄,一眼就能看清黑色墨汁当前的水位。
赵思成随即找来笔,标记了墨汁当前的高度,如此,一个简易的气压计便大功告成。
最后一步,三个人用融化后的蜂蜡将气压计和温度计粘在了一块圆形的木板上,以此固定。接着在木板中心钻了个小孔,将先前制作的风向标插了进去。
赵思成抱着那块木板,一脸的欣慰,“你们看,这算不算古代的气象监测仪?”
许诗明点点头,他从前在气象局实习过一段时间,对气象方面的知识有所了解。
古人预测天气,通常都是通过长期记录与观察,最后总结经验得出的。比如说一个地方经常刮风,而大部分时候刮完东南风就会下雨,这便形成一条经验。
说到下雨,对了,还要观测湿度。
不过这个很简单,许诗明想起之前乔悠悠创办算学社的情景,找来了一根圆形的木杆,横着固定在风向杆上,做成一个简易的天平。
木杆的两端分别拴上一块木炭和一块能让木棒平衡的石头。如果空气中的湿度变大,木炭便会吸水变重,从而使天平发生倾斜。
虽然古人的天气观察法有一定的道理,但毕竟受限于时代的科技水平,许多现象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然而,现在有了这个简易的气象观测仪,再结合古人的记录和观测方法,他们便可以更准确地预知天气变化。
比如当气压降低,并且湿度上升时,大概率就会下雨。
赵思成也很有成就感,他提议道:“这么厉害的东西,我们要不要也去告诉欧阳监院,在附近的村子里普及一下,也算做件好事。”
许诗明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
“这个只怕不大好解释。一来我们暂时还无法证明这个观测仪测出来的结果是准确的。
二来古代的百姓都将风雨雷电视为神明显灵。我们现在拿出观测仪来跟他们讲科学,说不定会将咱们当成异端邪说。”
赵思成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他可不想被人绑在十字架上用火烧,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