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大营,慕容静的营帐之中,烛火映照出三个人影。
“你是说……当时那些书页上关于祭祀的文字,其中提到的‘木狼’并非是指木狼山,而是指日期?”
“是。”祝澜点点头,随后复述了一遍阿玉唱过的歌谣。
“木狼哎照大漠,孤烟直上入云河。
天边木狼悠悠转,神主恩德满人间。”
“这是她在大漠之中听到过的,里面提到的‘木狼’,很显然不是指一座山。”祝澜笃定地说道。
“木狼……照大漠,天边悠悠转。”慕容静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过了一阵才道,“这‘木狼’,指的不会是太阳吧?”
“正是。”
祝青岩问慕容静:“阿静,你自小在这边长大,难道没有听说过么?”
“没有,我是第一次听说。”慕容静道,“这会不会是某种教派的叫法,大祓信奉这种教派,所以也称太阳为‘木狼’?”
祝澜表示自己不知道,但有人应该知晓。
慕容静命人带来程虎和董大龙,问他们可知何为“木狼”。
程虎和董大龙想了很久,才小心翼翼观察着慕容静的神色道:
“回禀郡主,小的们好像听那些大祓人管太阳叫过‘木狼’,不过这样的情况很少,我总共也就听到过两三次,当时不明白啥意思,连打听带猜才知道这玩意是指太阳。”
慕容静点点头,让他二人下去了,随后看向祝澜。
“果然如你所说,但你如何确定那几页纸上提到的‘木狼’,就是太阳,而非同样真实存在的木狼山呢?
还有,你所说的‘木狼’暗示日期,又是什么意思?”
……
“大哥,咱们还要在这北疆大营待到啥时候啊?”
出了慕容静的营帐,董大龙摸着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问程虎。
“小点声!”程虎呵斥道,又小心地回头望了一眼,“没看出来么?郡主这回是铁了心要彻底灭了大祓,咱俩得立功,才有机会跑!”
董大龙摸了摸后脑,想不通道:“可咱要是不立功,郡主发现咱们啥用都没有,说不定就把咱当个屁放了……”
“我看你脑子装的都是屁!”程虎气得在董大龙后脑拍了一巴掌,“咱干的是啥买卖?绿林这一行落到朝廷可是要杀头的!要是不立功,你以为郡主会留我们活命?”
“妈呀……”董大龙顿时慌了。
他正要说什么,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一股大力将自己双手反剪,接着腿窝一痛便跪在了地上。
他还来不及叫唤,嘴里也被塞进了东西。
董大龙身边的程虎也是同样的待遇。
“你二人逃出大祓进入我梁国境内,不向官府报备,反而落草为寇,杀人越货,按律当斩。”
一身戎装的沐儿出现在二人面前,低头冷声说道。
“将这两名贼人就地正法。”
“呜呜!呜呜呜!”就要被拖走的程虎和董大龙满脸惊恐,剧烈挣扎起来。
沐儿一抬手,两人身后的侍卫停止了动作。
“看来你们并不想死?”
程虎两人双眼含泪,点头如捣蒜。
沐儿嘴角轻扬,“现在有个活命的机会摆在你们眼前,能不能抓住,就看你们自己了。”
沐儿满意地看着面前二人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眼神,轻轻转身向前走去。
“王爷有请。”
……
面对慕容静的发问,祝澜垂下眸光道:“之所以排除木狼山这种可能性,是因为我先前忽略了一个问题。”
她向外指了指。
“这里可是大漠,地形变幻诡秘莫测,像我们去寻找的戈壁,不过几年时间就已经被黄沙覆盖了。
而那木狼山乃是一座形成不久的沙山,那书页上记载的祭祀有上百年的历史,怎么可能会提到现在的‘木狼山’?
再换句话说,像大漠那样的气候情况,又是腹地。写书之人想要将那种祭祀延续下去,应该写的是如何寻找一处符合要求的地点,比如要有水、还是有树。而不是单写出某个沙山的名字。”
慕容静沉思良久,“好吧,那日期呢?”
“就是冬至。”祝澜语气十分肯定。
“为什么?”
“因为记载祭祀的那些书页上,写的是‘木狼之伏’,还有‘阴盛阳衰之时’。如果‘木狼’是指木狼山,那这个‘伏’便难以解释,但如果是指太阳的话就能说通了。
伏者,弱而短也。冬至乃是一年之中,白天时间最短的一天,,同时也印证了后面那句‘阴盛阳衰’。”
祝青岩赞同道:“如此一来,便通顺多了。”
慕容静也被说服了,这个解释是目前为止最为合理的。
大祓在大漠之中本就神出鬼没,劫掠边境村镇一般也都只派出小股兵力速战速决,慕容静花了许多年都没能彻底找到他们的主力位置。
但这祭祀如此重要,甚至不惜冒风险掳走活人,大祓的首领很有可能会到场,擒贼先擒王,这次机会不能错过。
“如果他们真的是要在冬至举行祭祀仪式,杀掉掳走的女人们,那我们就只剩十天的时间了。”慕容静沉声道。
“小姐。”沐儿忽然从帐外走了进来。
“王爷要见您,还有两位祝姑娘。”
……
“听你们的意思,是已经推测出了大祓主力的动向?”镇北王坐在上首,沉着眸子看她们。
自打祝澜和祝青岩再次出现在北疆大营之外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得到了消息。
“父王。”慕容静上前道,“祝澜已经催测出了大祓将在冬至行动,但地点尚且不知。但是我们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实在不行,到时能否再从附近军镇调集军队,在大漠中展开全面搜索——”
慕容静的语气有些着急,她先前也向父王提出过类似的建议,但父王总以“调兵事大,不可做无把握之事”为由拒绝。
“此事你们放手去办吧,本王会全力支持的。”镇北王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真的吗?”慕容静高兴道,没想到父王这次竟然这么容易便松了口。
慕容静与祝澜、祝青岩领命告退后,帐中就只剩下了沐儿和镇北王。
“王爷,小姐她万一……”沐儿有些顾虑。
“静儿的脾气本王了解,你也了解,此战她是非打不可,一味拦着只会适得其反。”镇北王沉声道。
“去通知天铎,他们的信仰本王不干涉,这次的行动也不必取消,本王自有安排。
另外,你再送一封信到乌兹,交给朱尔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