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推官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
李度长感激地看了祝澜一眼,这才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我在京城之中也置办了几处房产,如今去官回乡,便寻思着将房子卖掉,谁知——”
祝澜有些诧异,“李大人不是在鸿胪寺,今朝科举还被圣上委以重任么,何故突然辞官?”
“呃……”李度长有些心虚地看了祝澜一眼,摸了摸鼻子,“咳咳咳,做官太累,倒不如回家种田,闲云野鹤来得自在。”
祝澜点点头,“李大人果然高风亮节。”
一旁的陈推官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李度长继续讲道:“我本将那几处房产委托给安居置业行,想让他们帮我寻找买主。此乃京城之中规模最大的几家牙行之一,我信得过。谁知前几日却突然出了事,我那其中的一处院落竟然被人在大门之上泼了粪水!”
李度长讲到这里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陈推官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本官……本官只是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情。”
李度长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祝青岩忍不住好奇道:“你招惹上什么仇家了?否则平白无故,人家往你门上泼粪水做什么?”
“我正要说呢!”李度长咬牙切齿,“当时我就在附近挨家挨户地问,终于被我在天桥底下逮到了那两个书生,粪水就是他们泼的。我问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们却说,那宅子原本是他们租下的!”
“你是说,有人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租了你的宅子?”祝青岩问,“可你的宅子不是委托给置业行了么?莫非是他们私下租出去,却不告诉你,偷偷赚取租金?”
“嗨!”李度长一拍大腿,“我问了那两个书生,是不是在安居置业行签下的租契,他们却说不是,而是另一家名为‘洞天’的牙行!而且他们签下租契,付了一整年的租金之后,那家牙行却突然人间蒸发似的消失了。
他们还没有拿到那宅子的钥匙,根本没法搬进去住,实在气得不行,这才往大门上面泼粪水泄愤!”
李度长气得直拍桌子,“可这事我多冤呐?租个宅子,我什么事都不知道,稀里糊涂被人泼了那玩意,多晦气?街坊邻居都瞧见了,以后谁还愿意买这宅子?”
陈推官幸灾乐祸地蹦出一句:“京城房源金贵着呢,你打个对折,肯定有人抢着买。”
对上李度长快要吃人的目光,陈推官终于挑挑眉,闭上了嘴。
祝澜与祝青岩对视一眼,都不由得苦笑,这剧情还真是熟悉的很。
这样的骗局,受害的肯定不止这两个书生,只不过大部分人可能忍气吞声,自认倒霉便过去了,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泄愤的胆量。而自己二人今日若非祝澜警觉,怕是已经成了下一个被骗租的倒霉蛋。
祝青岩问道:“那些假冒的牙人经常带人去你的宅子里看,难道你毫不知情?街坊也没有人注意到么?”
李度长摇摇头,无奈道:“这京城的官员,谁私底下没多置办两套宅子?多出来的宅子,谁会天天跑去看呐?
再者说,我那几套宅子本就挂在置业行出售,有牙人带人进去看,很正常,哪有街坊会操心这牙人是哪家置业行的?所以,这不才让那些小贼钻了空子,浑水摸鱼么!”
祝澜点点头,这也正是这骗局的高明之处所在。
随即问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那些牙行,究竟是如何拿到你宅子的钥匙的?那钥匙你都交给过谁?”
“真不愧是堂堂祝修撰,您问到点子上了!”李度长接着道:“那钥匙除了我手中有一把,管家手中有一把,还有最后一把,我只交给了安居置业行这一家。”
祝青岩问:“会不会是管家?”
李度长摇头,“管家是随我从家乡来京城的,主仆二十年,忠心耿耿,绝不会做这种事。”
“那如此看来,这家安居置业行的嫌疑最大。不仅拿着钥匙,而且那些骗子带人上门,也从未与他们有过时间冲突,不排除事先商量过的可能性。
即便不是这家置业行私下以其他牙行的名义行欺诈之事,肯定也难脱干系。”祝澜分析道。
“修撰大人所言甚是!此事一出,我便去找那安居置业行的管事质问。”
李度长说完,又叹了口气,“可是修撰大人有所不知,那安居置业行……背后颇有势力。我质问那管事钥匙是怎么回事,那人却反咬一口,说我竟然将一处宅院分托给两家牙行,乱了这一行的规矩,还给他们添了麻烦,甚至还叫我赔偿!你们说说,这是何道理?!”
祝澜皱眉,“天子脚下,这牙行行事竟敢如此蛮横?”
李度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话锋一转道:“祝修撰可听说过‘通运钱庄’?”
“京城最大的钱庄之一,自然有所耳闻。”
路赌场继续道:“听闻那安居置业行最近打算扩张,然而资金周转上出了些问题,便打算向通云钱庄贷好大一笔银两。然而他们能拿出的质押物有限,通运钱庄的几位掌柜正在考虑是否同意这笔贷银。
若这个时候传出安居置业行与那伙骗子有关的消息,通运钱庄自然要重新考虑贷银一事。因此,安居置业行才必须不惜代价,也要将骗租的风波先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