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青石关的大门被缓缓打开。
燕修云一身戎装,骑在马上,走在最前,左右两侧是萧沅等护卫。
燕修云身后则跟着慕容静、祝青岩,以及从云州紧急调来的数位将领。
青石关内共有守军二十万,燕修云留下三万人守城,亲自带领另外十七万守军赶赴鸣沙滩,与叛军决一死战。
十七万大军在第二日破晓时分到达了鸣沙滩东岸,放眼望去,黄沙茫茫,一眼便能看到北疆大军的驻地。
镇北王自然也已经得到了消息,早已下令全军列阵,以逸待劳。
当双方军队都进入彼此的视野,两方人马开始缓缓靠近,阵前对峙。
镇北王策马来到阵前,放声道:
“陛下,别来无恙啊!”
燕修云冷笑一声,欲打马上前。
“陛下危险……”
萧沅几人不放心,本想跟在身后随行,却被燕修云冷冽的目光瞪了回去。
“叛党都敢亲临阵前,朕为大梁天子,岂能示弱,损我国威?”
燕修云不再看他们,打马走出队列,对着远处的镇北王大声回道:
“尔等叛臣贼子,上负天恩,下负百姓。朕今日必当将尔等叛党一举铲除,以正朗朗乾坤!
来人,宣诏——”
燕修云一声令下,身后上千名步兵整齐划一地上前一步,异口同声地开始宣读事先早已背熟的讨逆檄文。
檄文乃是由翰林院亲拟,祝青岩主笔,字字铿锵,细数镇北王拥兵自重、残害忠良等种种罪行。
上千人的声音在鸣沙滩的上空反复回荡,场面可谓震撼人心。
祝青岩不禁侧目望了慕容静一眼,却见慕容静目不斜视,也驱马走出队列。
她越过燕修云,竟直接孤身来到北疆大军的阵前,面上毫无惧色。
此举挑衅意味甚浓,镇北王微微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慕容静却没有更进一步,只用北疆大军能够听到的声音道:
“北疆的弟兄们,你们应当认得我。
镇北王犯上作乱,罪无可恕。如今天子御驾亲征,我亦立誓以身报国。
你们本是大梁戍边的好儿郎,陛下知你们不过是受人蛊惑,所以特令开恩——阵前缴械投降者不杀。
大家曾是军中同袍,我不愿刀兵相向,若你们能够迷途知返,朝廷既往不咎。可若有执迷不悟者——”
慕容静长枪一横,声音陡然生出冷冽的寒意。
“便是要与我手中长枪作对,你们可想好了后果?”
慕容静此言一出,北疆士卒的目光们皆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北疆大营出来的人,都将宁月郡主奉为战神一般的存在。
真要与她阵前相对,谁人心里能不发怵?
“休得听她胡言!”镇北王厉声喝道。
“天子年少,如今受到朝中奸人蛊惑,欲杀害忠良。
本王兴兵,就是为了奔赴京师,除尽朝中奸恶,以报先帝之恩德!
如今我北疆大军人数两倍于敌,占尽上风,此战必胜。
众将士听令——夺取青石关!”
镇北王一声令下,三十余万北疆大军开始一边逼近燕修云所在的军队,一边变幻阵型。
慕容静眸中的最后一丝热忱终于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浓烈杀气,双瞳逐渐染上一层赤色。
她缓缓抬起手中的鬼面具,遮住面上一片冰寒。
面具戴上的一刹那,宛如修罗降临人间。
“杀。”
随着慕容静手中长枪一举,燕修云身后的士卒们也开始向前冲锋。
没过多久,双方便混战在一处。
出发之前,众将早已商量好战术。
慕容静善领骑兵,仍旧拨给她三千精锐骑兵游击支援。
其余将领则各自率领麾下部队,有的冲锋主攻,有的从旁策应。
而祝青岩与萧沅等人一起,分布在燕修云周围,他们知晓自己最重要的职责是保护天子,即便大军溃败,他们也决不能擅离一步。
不知不觉,这场战役已经持续了三个时辰。
鲜血淋漓,尸横遍野。
祝青岩也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如此惨烈的战争景象,入眼之处一片鲜红,耳边不断传来的惨叫声疯狂撕扯着她的耳膜,她从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此剧烈过!
可她知道,此时决不能乱。
阿静说过,战场上一旦心中产生了畏惧,下手就会迟疑。
而生死之间的差异,或许就只在于一瞬间。
人是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
能活下来的,只有野兽。
祝青岩不记得自己拼杀了多久,更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只感觉不断有温热的鲜血溅到自己脸上。
她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而约好一起左右夹击的破天军,却迟迟未到。
燕修云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一名将领气喘吁吁来到燕修云面前,有些狼狈地道:
“陛下,这都几个时辰了,破天军的影子却都没有看见。
那董二爷会不会已经和镇北王串通……”
“不可能。”燕修云斩钉截铁地道。
自己的母后与皇后都出身董氏,董家绝没有背叛自己投靠镇北王的道理!
那将领焦急道:
“可北疆大军三十多万,咱们只有十七万人,虽然有宁月郡主勉强撑住了局面,可人力总有尽时,再这样打下去,咱们必败无疑啊!”
燕修云沉默良久。
他想起当日离京前,祝澜给自己献的最后一计。
然此举颇有风险,且只能用一次,祝澜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莫要轻用。
看来,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