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超兽冰龙

这头超兽并不是很强，但有一些有趣的能力。

它能够召唤冰天雪地，将周围一片都化为冰雪的世界，大约算是领域的雏形。

这样的能力，艾斯遇到了可能会吃亏，毕竟光之巨人对超低温的抗性不高，甚至可能因为不适应环境会陷入苦战。但盖亚不怕它，更准确的说，是美塔领域不怕它。

光的领域，这里没有冰雪。超兽所做的一切努力注定是徒劳。

超兽妄图困兽之斗，手中的利爪抓向盖亚，却被一把蓝色的光剑挑开，整个手从手腕处被齐齐切断。

转身一个侧踹，盖亚只是常规形态，已经足够了。超兽被这一脚踹的倒退好几步，被沙丘的遗迹所绊倒，翻倒摔了下去。

不知岁月的沙土倾泻，沙崩如同雪崩，掩盖住了超兽半個身体，它徒劳的在沙土里挣扎，想要站起身，又被更多的沙土掩埋。

玲也看向旁边的巫。

古怪的巨兽，明显的灵长类特征，像巨猿，又像传说中的野人。

不久前才从红叶狩的口中听到，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她有些好奇。

但巫同样好奇，或者那样的情绪并不能归结为好奇。他望着这片掩盖文明的领域，在这无数的文明的墓碑中，是否有一块属于巫？

【盖亚】

玲也听到那个苍老的声音这么呼唤道。那不是年龄的苍老，而是太久太久的岁月，已经将一切都磨损到腐朽，拼尽全力才勉强拼凑出形态的朽态。

比最古老的古墓更悠久无数的年代，从里面爬出的死者。

玲也以盖亚的躯体走到他面前，看着这个怪物。他不是怪物，他曾经也是这颗星球上的居民。

【又见到您了，终于，又一次。】

“你在找我？”

巫没有说话，或者杂乱的心情让他暂时失去了语言。

他是为了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更换身体，苟延残喘的呢？

太长太长的时间，他甚至已经遗忘了最初的目的，只是麻木的转换一个又一个身体，单纯的保留着最后的神智。

直到现在才又回忆起来。

这个见面，他等待了百万年。

但是最终他没有说任何诉苦的话，他说的只有一个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为什么？”

【对不起，盖亚，母神，我们没能战胜破灭根源体。】

【对不起，我们输了。】

简单的一个道歉，短短的两句话，却等了百万年。这是一个文明留给自己母星最后的遗言。

输了啊，一个盘踞十多个恒星系，在银河之中赫赫威名的文明，他们走到了那一步，自以为走出了怪圈，走出了地球生物大灭绝的宿命。但是真正面对破灭根源体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弱小的如初生的婴儿。

错了，都错了。当真正知道什么才是破灭根源体的时候，他们就明白从一开始就错了。如果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

不甘心，那又如何？

地球诞生的五十亿年之中，这样灭亡的文明不计其数，他们只是沧海一粟。

他们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的，真的这么觉得。摘星拿月，移山填海，他们可以为自己的母星带来全新的未来。

但是没有。

玲也想起了那段神话故事。

共工撞断不周山，山倒而天塌，然后是女娲补天。

那之后，再也不见关于巫族的传说。

巫，一个如此浩瀚的文明，如今也只在唯一仅存的那个文明古国中，留下只字片语的传说。其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没了，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冰超兽终于从沙地中爬了起来。冰冻而湿漉漉的身体占满了沙尘，成了个沙土妖怪。

玲也突然有些失落。这样的超兽她能打败，很轻松，但是那之后呢？宙达，破灭根源体，或许还有其他。可是她连敌人真正的姿态都不清楚。

盖亚的双手绽放光芒，这是光子冰刃的起手式。

但是比她更快的是巫，巫主动迎向超兽。

之前在超兽的面前节节败退，并非他想要留手，他确实竭尽了全力。实现死者愿望的契约，他会努力去完成。

而此时，他比竭尽全力更进一步。他付出了自己的灵魂，巫族真正、最根基的灵魂。

因为它已经无需保留，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已经不用再依附与他人的遗体，一次又一次的附身，他太累了。

曾经意气风发的出征，却一败涂地，失败者的亡魂终于回归了故土，现在可以休息了。

巫没有如之前那样如野兽般与超兽撕扯，他只是抱住了超兽。

灵魂离体，别人无法看到，但玲也看清了。

金色的躯体，头颅与人类有几分相似，脸颊两侧又伸出两条触须，似乎盘绕的巨蛇。巫的身体并非灵长类，而是如兽形。

金色的灵魂离体之后，进入了超兽的身体。

没有地动山摇的战斗，超兽停下了动作，生机在身体之中剥离。气息在跌落、萎靡。

无论外表多么强大，超兽这样的生物，它们的灵魂孱弱无比。

甚至无法判断它们是否存在灵魂。

巫这样直接攻击灵魂的能力，超兽完全无法反抗。那是规格外的，无视任何物理的防御。

但代价是巫那早已千疮百孔、如破碎玻璃强行黏连起来的灵魂同样在崩溃。

一块一块，一片一片，然后是碎成一粒一粒。小小的光的碎粒向着天空飘去，飘向五彩绚丽的极光天幕。

就像夏日漫天的萤火虫，绽放短暂又璀璨的光芒后消失无踪。

超兽无声无息的倒下。

没有任何伤，它只是死了。

美塔领域，如亘古不变的墓冢，荒凉美丽。

巫的生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早就死了，死在百万年前。

玲也茫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

但哪怕想要去祭奠，也迟到了以无数种族生灭为纪元的时间。

雪山上，女孩在唱歌。小雪唱着父亲教给她的歌。

山风停了，雪也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照耀在雪峰，明亮的让人睁不开眼。

金灿灿。

就像巨大的黄油浇在土豆泥上。北斗发现自己有点饿了。

“去吃饭吧，小雪。”

他以为自己要劝很久，没想到女孩应声点头。

“爸爸喜欢滑雪，所以他一直留在雪山里了。”

“没关系吗？”

“嗯，没关系。想爸爸的时候，我会来这里。”

她的爸爸并没有死，她亲眼看到的，爸爸变成了传说中的巫，那是守护这片雪山的山神。

只要还有人记得，就没有真正的死去。巫的传说，同样会流传在这片常年不化的雪原上。

当天夜里

一片无垠的空间中，曾经灭绝的亿兆生物，无穷无尽。

玲也站在其中，虚空漆黑又绚丽，亿兆的生物，以人眼是永远无法看完的，她闭上眼用意识去寻找。

她的意识在无数生命的琥珀上流淌过，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寻找的生命。

盖亚的光以超越光速的速度扩散开，一直蔓延到边际，依然一无所获。

然后她不死心的又一次。

没有！

这片空间，盖亚告诉她的诺亚方舟的空间，保留了所有曾经地球生命的终末。

但是这里没有巫！哪怕她不死心的一遍又一遍去找，结果还是一样。

“为什么，盖亚？你不是说过，所有的生命都和你有契约，灭绝的最后一个生命会献祭给你吗？巫呢？”

不周山倒了，天塌地陷，在神话的描述中，那一天天漏了，天河的水奔流而下，化作洪水淹没了大地。

为什么面对灭亡的洪水时，最后的巫没有登上诺亚方舟？

盖亚没有回答她。

曾经那么强大的文明，应该是地球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他们同样在这颗星球上繁衍生息。

可是人类找到过一、两亿年前的恐龙化石，甚至找到过五亿年前最初的生命，欧巴宾海蝎、奇虾的化石。

但是从没见过巫族的化石，他们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

如同有一块橡皮，把他们在历史上存在过的痕迹整个擦去了。

良久，玲也终于听到了一个声音。

【原因巫已经告诉你了，不是吗？】

对不起，盖亚，我们输了，输给了破灭根源体。

对，玲也已经猜到了，只是她不敢、也不愿意相信而已。

那就是盖亚曾经告诉过她，必须让她去面对的敌人。破灭根源体！

巫输了，所以他们的存在被抹除了。就仿佛从一开始就没有诞生过那样，消失的如此彻底、如此干净。

或许不止是巫。在这颗星球上，曾经还有多少个文明被时间从历史上彻底擦除，让后人一无所知呢？

除了盖亚，无人知晓。

那么人类呢？

她真的能赢吗？

跨越数个恒星系，已经达到银河系之中顶尖文明的巫轻易就输了，人类能赢吗？

“破灭根源体究竟是什么？”

【万物从诞生之初就注定存在的本能，渴望破灭的劣根性。】

不止一个宇宙，不止一个位面，千千万万的位面，无穷无尽的宇宙，所有生命诞生都会存在的劣根性。

世间诞生的一切，从出生就注定会迎来死亡。虫豸如此，人类如此，星球如此，这个宇宙也是这样。

凡生的最终必将死，凡诞生的最终必将破灭。

万事万物的终结，那就是破灭根源体。是宇宙的法则，世间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