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缠缠绵绵地下个不停,君九凝在谢府等到天都黑了,闻非才浑身湿透地回来。
他的伞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头发梢不断地滴着水,嘴唇冻得发紫。
君九凝听到外面的动静,亲自打开屋门,惊叫了一声:“你怎么淋成这样!快进来!”
君九凝向来怕冷得很,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炭火,温暖如春。
闻非被她拉到炭盆边上坐下,手里被君九凝塞了一杯热茶,对方还不断地催促道:“快喝两口,暖暖身子,我去叫侍女给你熬碗姜汤来。”
闻非一把拉住她要离开的身影,冰冷的手指激得君九凝浑身抖了一下,闻非连忙撤开手,站起来将杯子搁在一旁的桌子上:“不必了,我只说两句就走。”
“公主,那宫女没从和蕴银庄里出来。”闻非言简意赅地道:“而且这银庄也没有什么侧门,所以要么和蕴银庄有暗道,要么那掌柜知道外头有人在候着她,没有让她出来。”
君九凝失望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只能寄希望于清漓那边能查出什么消息了。”
但君清漓并没让她失望。
第二天,宫里的人过来回话,晚亭一整日都在宫里,没有出宫门。
所以那名消失在和蕴银庄的紫衣女子必定不是晚亭。
君九凝皱眉思索:“那名紫衣女子应该才是我之前在梁国见到的那名不怀好意的宫女,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慕云的人,但那晚亭也是梁国女子,她们长得还如此相像,难不成是两姐妹?还是说慕云故意给她们做了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
那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一个用来监视君元夕,一个用来监视云家?
那他们这合作关系看起来可不太融洽。
但她忽然想起来,秋月曾说过晚亭额上也有过红痣的事情。
所以这名女子也曾潜伏在宫里?
君九凝愈发不解:“慕云这是想炫耀自己想往宫里插人就能往宫里插人,还能随便换来换去?”
闻非听见这无厘头的话,不由得抿了抿唇,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
而一边的谢瑾瑜却皱起了眉:“公主的意思是……要溯源了?”
君九凝当然很想把慕云遍布楚国的眼线全都连根拔起,可重点是——她现在都没有半分头绪!
她想调查军饷一事,并且意图从京城里的银庄下手,调查宁王府的银子流水,但这和蕴银庄明摆着挂着把撬不开的锁。
而且君九凝有一种直觉,和蕴银庄里即便没有宁王府的秘密,也肯定藏着有关于慕云的一些东西。
她决定再去跟踪一次苏晴,而且这一次她除了闻非,谁都不待,以免打草惊蛇。
谢瑾瑜皱眉道:“公主,上次已经足够惊心动魄,若是这次宁王侧妃翻脸不认人,只有您和闻侍卫的话,微臣实在不放心。”
君九凝道:“我意已决,不必再劝。若是不尽早查清军饷一事,他们能动的手脚也就越多。”
谢瑾瑜担忧地看了一边的闻非一眼,对方昨晚淋了雨受寒,发了热,刚喝药褪下去,面色还有些红。
他怕闻非病中状态不好,不能保护好君九凝。
闻非与他对上视线,顿时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便抱起双臂,那柄跟随他许久的宝剑夹在双臂之间,淡淡地看了一眼谢瑾瑜,眼神不屑,仿佛在说:我就算生病,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君九凝这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了看厅内的人:“怎么陶然不在?还在熬药么?”
她话音刚落,廊中便响起轻微脚步声,那脚步声逐渐逼近,陶然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口:“公主,药来了。”
君九凝朝闻非点点头,示意他喝:“快喝,然后回去休息一会儿。”
闻非心不甘情不愿地一口闷掉,却没有走的意思:“公主,我先安排些人去盯紧宁王府,好在第一时间知道宁王侧妃的动静。”
君九凝:“去吧。”
闻非抬脚出去,陶然紧跟着走过来:“闻侍卫,我忘了提醒你一下,这药吃了容易发困,若是闻到白脑香,会勾起此药药效,导致头脑眩晕,浑身无力。”
闻非眼角一挑,刚想问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吃这种与香气相冲的药,陶然就抢先一步解释道:“不过闻侍卫放心,我问过谢府的管事了,这白脑香十分珍贵,谢府是没有的,而且是极其珍贵的贡品,也就只有各国的宫里才有一些,不过也尽供着贵妃、皇后、公主使用,闻侍卫只要不进宫,就没什么事情。”
“而且只是吃了这药的当天不要闻到白脑的香气即可,第二日这药效便会被身体全部吸收,并无后顾之忧。”
闻非皱眉“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但还是提醒了陶然一句:“不过下次这种用起来需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药,还是不要给我开了,只用平常的即可。”
陶然眼底闪过一抹了然,点点头:“好。”
闻非也确实头昏脑涨的,极不舒服,没有发现陶然神色的异样,在安排了君清漓送给君九凝的暗卫之后便转身回自己院子里休息去了。
君九凝不打算闯宁王府,所以想再见苏晴一面纯靠运气。
本来这日都快过去了,君九凝觉得今日应该没有机会见上苏晴一面,但是入夜之后,埋伏在宁王府周围的暗卫忽然发现苏晴乔装出门,去了和蕴银庄。
君九凝听到这个消息时顿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也不顾肩上的披风掉落在地了:“好,快去叫闻非!”
闻非休息了一下午,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听见君九凝唤他便来了,二人摸进漆黑而冰冷的夜色中,刚走了没几步,天上又飘起细小的雨滴。
和暗卫接上头之后,君九凝藏在一处巷子口,看着远处那和蕴银庄门口的马车:“宁王侧妃进去多久了?”
暗卫答道:“大概有一刻钟了。”
君九凝暗自思索着:难不成苏晴是来见那个紫衣女子的?
否则怎么会那么巧!
她和闻非等了一会儿,便看见两道纤细的身影从和蕴银庄门口闪出来,上了那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