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想象不到窦继飞那曲折离奇的脑回路究竟让他做了一个多么美妙的白日梦,
云舒费解的目光只在这奇葩身上停留了两秒不到,便果断转向了后面的人。
从头到尾,她都好像只是个吉祥物一般,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举动。
直到拿着名册要给考生们安排对应号舍的小吏出现,开始念名字了,她才忽然叫住了第一个正要走进号舍的考生:
“慢着!”
“圣……草民拜见圣安公主!”
被制止的考生转过头来,认出是云舒后,连忙躬身拜了下去。
云舒摆摆手,一边让他免礼,一边穿过人群,径直走到那小吏身边,从他手中抽走了名册。
“诸位!”
她举着名册,一步步走到最前方的高台之上,提高了音量:
“诸位可知,陛下今年为何会让本宫来当本届春闱的主考官?
因为陛下知道,三年前的春闱舞弊案,性质十分恶劣!
在场诸位嘴上或许没说什么,但心里兴许还是有些担忧,怕科举不公,怕三年前的春闱舞弊案再现!
为了让在场诸位今日能够放下这份顾虑,安安心心地发挥出你们应有的水平,
陛下特令本宫严格把控本次春闱,决不能有任何舞弊的行为出现!
本宫接到陛下的旨意后,亦是十分重视此事,
为此翻阅了数十本古籍,将过去历史上有过记载的所有科举舞弊案全部找出来看了一遍,
发现有一种舞弊方式,就是买通礼部官员或者底下的小吏,提前将舞弊用的东西放进号舍当中,用于舞弊或者陷害他人!”
哗——
云舒这话一落,底下原本还能安安静静听她说话的考生们顿时就都忍不住了:
“竟还有这种作弊方式?这简直是目无王法!”
“这连陷害的手段都用上了,你还指望他能有什么王法?
我之前还以为入贡院前,连饼子都要掰开检查已经够细致的了,没想到……这简直是防不胜防啊!”
“这样的手段,应该只有世家望族的子弟才能做到吧?
这帮可恶的家伙,本来就占尽了好处,竟然还嫌不够!”
“不一定只有世家望族子弟才行吧?不是还有句话叫财能通神么?
要我说,那些出身商贾之家的,也有可能!”
“说来说去,就只有咱们这些要啥没啥的穷书生最好欺负呗?
幸好还有陛下和圣安公主殿下记得咱们,不然这哑巴亏吃下去了,都还不知道该找谁伸冤!”
“就是……”
“诸位!”
耐心地等着人群中的议论声弱下来了些,云舒才再度开口道: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本宫今日特意提前半个时辰将大家放进了贡院,
一会儿按照这份名册给大家分配好号舍之后,还请大家先不要急着进去。
本宫会先派人进去仔细搜查一番,确保无误之后,再请诸位进入!”
一旁从头到尾都还在状态之外的李尚书:“???”
不是,她要闹这么大动静,就不能提前跟他打个招呼吗!
李尚书急得直跺脚:
“殿下,咱们这儿可没那么多人手能一间一间地去做检查啊!
这万一要是耽误了开考的时辰……”
“看来李大人真是上了年纪,记性也不好了。”
云舒叹了口气,像是对对方这不信任她的态度感到十分失望:
“本宫之前分明都已经说过无数遍了,这事儿本宫是向父皇禀报过的,
那人……自然也是由父皇派来的。”
她说着,顺势就指了指李尚书身后的方向:
“喏,人来了。”
其实这时候也不用她指了。
大片铠甲摩擦与脚步走动的声音,自身后由远及近地传来。
李尚书呆滞地回过头:“!!!”
禁卫军!
陛下竟是直接把禁卫军都给派来了!
彻底没话说了的李尚书默默往后退开几步,将整片“舞台”全都让给了云舒。
云舒也没跟他客气,对照着手里的名册,每念出一个考生姓名和对应的号舍,立马就会有一名禁卫军走过去进行检查。
手里的名册转瞬便念完了大半,
云舒走到一间靠近茅房的号舍旁边,轻啧了声:
“京城举子唐牧之,三排四十九号舍!”
话音落下,人群中,一席青衫长身玉立的少年缓步而出,
一个月未出家门半步,他看上去似乎比之前又清减了许多,通身气质更显出尘,肃肃如松下风。
周围那些还没被念到名字的考生循声望来,也不免都为之一叹:
“瞧这模样,也才不过十几岁吧?”
“唐牧之……嘶,这不就是京都解元,圣安公主她表哥么!”
“圣安公主表哥的号舍竟被安排在了茅房旁边……殿下这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徇私啊!”
有人又是敬佩,又是戏谑地调侃了一句。
这年头的茅房自然不可能像云舒原本所在的那个时代一样,一个公共卫生间都能弄得花里胡哨,甚至熏香四溢。
这里的茅房除了臭,还是臭,
往届被这“厕号”熏得狂吐不止,严重影响了考试发挥的人也不在少数。
几乎所有考生在进入贡院之前,都会祈祷千万别让自己分到“厕号”去。
如今这些举子们的祈祷算是都实现了,只是没想到最后那个落在了“厕号”的“倒霉蛋”,竟是唐家公子!
云舒挑了下眉,缓步朝着这边走来的唐牧之却神色未变,只微微向着云舒颔首致意:
“殿下。”
“稍等。”
云舒也同样只是公事公办地转身招了招手,
禁卫军中很快又有一人朝着这边跑过来,开始检查号舍。
这人的穿着打扮与寻常禁卫军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但若有认识他的,一眼就能看出,这位其实是宣武帝指派给云舒的四名龙影卫之一,擎天。
龙影卫出手,便是藏得再严实的东西,也照样无所遁形。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擎天便从砖缝里、木板夹缝中,甚至是房梁上找出了好几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儿的纸条!
“嚯,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