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回】菜市口冰雪飘凌迟,韫袭苑纤袅显妒意(1 / 1)醉紫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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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纤袅收了香玉当手下的丫鬟,却整日使唤她干脏活累活。香玉想着刚过世的完颜氏,也忍下去。

十二月十九,弘历下旨:

【雍正十三年十二月十九,谕刑部。曾静、张熙,悖乱凶顽,大逆不道。我皇考世宗宪皇帝,圣度如天,以其谤议,止及圣躬,贷其殊死。并有“将来子孙,不得追究诛戮”的谕旨。然在皇考当日,或可姑容;而在朕今日,断难曲宥。前后办理虽有不同,而衷诸天理人情之至当,则未尝不一;况亿万臣民所切骨愤恨,欲速正典刑。于今日者,朕又何能拂人心之公恶乎?曾静、张熙著照法司所拟,凌迟处死。】

寒冬腊月,冰天雪地。前几日纤袅还喝着热乎乎、香喷喷的腊八粥,如今裹着裘皮跟着弘昼来到菜市口。弘昼担心纤袅受凉,还专门带了汤婆子。由于外面热水不方便,汤婆子很快就凉了,弘昼又带来了生石灰。一旦汤婆子冷了,就往里面加一点儿生石灰。等水里面生石灰过多,又换新水,于是弘昼又让人挑来几木桶的水并且搅和着以免结冰。又担心纤袅受惊,千叮咛万嘱咐她若是害怕就不要睁眼睛,还给她带来了耳塞。

恶风咆哮,吹断了光秃秃的树枝;寒风刺骨,冻得在场人脸色通红。弘历也亲自来观刑,坐在高台正中,旁边坐着几位王爷: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理亲王弘晳,和亲王弘昼。雍正临终命庄、果二王辅政,自是一左一右就位;弘晳与弘昼作为弘历“亲爱的”兄弟,也是一左一右靠边就位。也不知什么原因,偏偏请来了纤袅,坐在弘昼身边。

菜市口本来是京城最繁华用来买菜的地方,同时也是行刑的地方,因为只要杀了人流了血,第二日就会生意兴隆。因此,许多人挤破头也要到菜市口做生意。

行刑台上跪着两个浑身赤裸的男人,其中一位年近花甲,可是竟然已经白发苍苍像是八九十岁的老人,就是曾静。雍正虽说不杀他,于是他也滋润几年。弘历一登基就要将他凌迟处死,得知这个消息后瞬间衰老,如今老泪纵横,在寒风中泣不成声;另一个年轻的男人,仔细看还有些风度,可惜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又全然没有风度。他们浑身冻得瑟瑟发抖,流出来的眼泪瞬间冻成了冰。

“行刑!”弘历冷库下令。

顿时,曾静和张熙都痛哭起来求饶。曾静挺着一把老骨头,痛斥:

“皇上,您不忠不孝啊!先帝说过不会杀我们的,后代子孙一律不得问罪,您怎敢……”

“先帝仁慈,让尔等活到今日,尔等本应感恩戴德,却在此处血口喷人。先帝被尔等污蔑誉,以致抱憾而终。先帝能忍,朕不能忍!”弘历依旧冷漠地看着二人,“继续行刑。”

刽子手包了一口水,然后吐在大刀上,接着取下二人身后的牌子,接着就以熟练的刀工切下一片又一片的薄肉。据说凌迟最高有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甚至会分好几天进行。

“一,二,三……”刽子手的徒弟在一旁报数。

纤袅本来也很好奇凌迟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看到第一片肉割下来的时候,竟尖叫起来,她马上缩在弘昼怀里不敢看。

“别怕,别怕,一会儿就完了。怕就闭上眼睛,别怕。”弘昼轻声安慰。

“让她看着,一刀都不可错过。”弘历注意到纤袅害怕的神色,依旧不留情面:“李玉,盯着和亲王福晋,不准她闭眼。”

“嗻。”李玉来到纤袅身边,十分恭敬:“福晋,继续观刑吧。”

这是专门请他们来看的!弘历不太相信弘昼会有不臣之心,但是又担心纤袅被坑蒙诈骗,自然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至于允禄和允礼,弘历不太认为他们敢造反;而弘晳,自然是弘历的眼中钉,肉中刺。给他一个震慑,让他提前醒过来也好。

下了圣旨,纤袅只好离开弘昼的怀抱,强行睁大眼睛,好几次刚闭眼,就被李玉提醒。明明是观刑,却像是行刑一样。弘昼不能看她,只能默默观刑,但是死死攥着纤袅的手。冰雪漫天飞舞,曾静、张熙本来就冻僵,也算是减轻一点儿痛苦。刽子手娴熟的刀法,偶尔将某块肉或者某个器官举起来给大众观赏。

【一刀肉谢天,二刀肉谢地。先切左胸膛,叫钱祭天地。三刀鱼鳞割,哭声踏山河。几滴鲜血珠,内是白生肉。三刀空中旋,天地鬼神谢。数刀见明肉,薄膜可透光。五脏腹中荡,心跳甚是狂。冷水浇人头,迅手捏喉头。紫舌吐唇外,斩断刀不抖。割下裆中物,举起皆啼笑。犯人痛哭喊,声音已嘶哑。来生愧为男,座中皆鄙夷。挖去浊双目,血柱倾泻下。白雪开红梅,腥臭血迹斑。野狗觅腥来,饿鹰叼肉飞。模糊一肉身,腹中肠可见。权贵冷言观,平民嬉笑言。菜市口见血,兴隆一整年。千刀万剐后,心脏一刀穿。只因文字狱,一生已走完。警醒世人间,行为必规范。若是君王怒,恐要遭此难。】

看着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纤袅已经吓得不知所措。观刑似行刑,行刑结束竟昏迷在坐榻上。眼见着纤袅被吓晕,弘昼急坏了,在座的王爷们和弘历都注意到了,二位皇叔忙问弘历是否请太医治疗,弘晳担心不已却不敢表露,弘昼已经急哭。弘历见纤袅脸色苍白,面无血色,道:

“弘昼,你带着她先回去吧,找个太医好好看看,想必是受惊了。”

弘昼连忙带着纤袅回到王府,连忙让崔奇哲诊治,所幸只是受惊,并无大碍。

崔奇哲开了药,弘昼给纤袅喂了一道药,就好了许多了。但是纤袅依旧心有余悸,被噩梦困扰。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弘昼给纤袅喂药,“你要乖,不能怕苦。”

“我就是不喜欢吃药。”纤袅很委屈,“为什么要让我去看那凌迟?怕不是故意吓我!”

“他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啊。”弘昼叹气,“我是他的兄弟,自然是他最防着的,所以才会让我们一起来。以后,他必定会时常来敲打我们,你要有准备。”

“我知道了。”纤袅喝了一口药,然后马上皱起眉头:“好苦哦!”

“良药苦口。”弘昼安慰,“一会儿我给你吃糖,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我要吃冰糖葫芦,酸酸甜甜,我最喜欢了!”纤袅道。

“好,答应你。”弘昼摸着纤袅的脸,“你今年二十一了,我还没有给你取字呢!”

“不必了,都过了六年,没这个必要了。”纤袅又想起上一次取字,“你怕不是又嫌我名字拗口了吧?”

“那怎么行?”弘昼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你就像那月宫仙子来到我身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小字‘月袅’如何?”

“月袅……你怕不是讽刺我吧?我不干,坚决不干!”纤袅忽然哭了,“你不满意我就直说,为什么要羞辱我?”

“羞辱你?我什么时候羞辱你了?”弘昼一脸疑惑,“你不满意就算了,可是我怎么也不明白哪里羞辱你了?”

“汉人习惯连名带姓叫人,虽然咱满洲人不兴这一套,你把姓带上,不就是‘吴扎库?月袅’了吗?你怕是用谐音来侮辱我吧?”纤袅哭闹。

“谐音?谐音什么?”弘昼更加疑惑,“好福晋,你就告诉我嘛!”

“你还记得上次你拿给我看的那本《金瓶梅》里面有一个人叫吴月娘吗?你把‘扎库’这两个音去掉,不就是和那吴月娘读音相似吗?我哪里算是老奸巨猾了?你希望你身边有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吗?”

“原来如此啊!”弘昼哭笑不得,“我原是没这意思的,既然如此,我们就跳过字,取号如何?不如,我叫你‘小袅儿’如何?”

“那只能叫爱称,不能叫号。”纤袅看着“沁古斋”三个字,“不如我就号‘沁古居士’如何?”

“沁古居士?甚好,甚好。”弘昼笑了,“那我岂不是要号一个稽古居士?”

“正好,稽古居士和沁古居士。”纤袅笑了。

正其乐融融的,纤袅忽然看到角落里面香玉正在擦花瓶,心里头不爽,想着什么时候不打算偏偏这个时候过来,怕不是就是想来勾引男人吧。那个花瓶是汝窑瓷,异常珍贵,是以前明朝宫廷里面的,异常珍贵。整个韫袭苑很难有一百两银子以下的物品,就算是一个普通的烛台,都需要寻常百姓几十年辛苦劳作才能买到。韫袭苑格外奢华,香玉刚进来的时候就眼花缭乱,知道这里每一件物品都价值不菲。卧房里面的茶几是百年紫檀木,忽然纤袅看到上面的刮痕,顿时有了文章。

“好端端的桌子怎么坏了?”纤袅走过去抚摸着刮痕。

“我看看。”弘昼走过去,“是挺可惜的。”

“香玉,你打扫的时候可有看到?”纤袅问。

“回主子,奴才今日才到这里面打扫,还没有擦到那里。”香玉道。

“那你不就是打扫不周吗?这么厚的灰,倒把我的袖口弄脏了。”纤袅埋怨。

“好了,她也忙不过来,一会儿叫她把衣服洗了将功赎罪吧。”弘昼道,“这桌子坏了,我叫人给你换一个好的。”

“这好端端的桌子怎么会坏?琅玕和玲珑是我身边人,自然不会去破坏,怕不是有些人看不惯我故意拿我的桌子出气吧!”纤袅看着香玉,“你说是吧?”

“回主子,奴才不敢!”香玉马上跪下。

“不是你还能有谁?”纤袅生气。

“好了,你下去,别惹嫡福晋生气。”弘昼示意香玉出去,又握住纤袅的手:“你这指甲那么长,怕不是不小心刮坏了吧。”

“这就开始袒护她了?”纤袅怒道,“看着她我就心烦,你不帮我反而帮她!”

“你别无理取闹好吗?”弘昼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我向你保证,我对你绝无二心,不要总是猜忌别人。你这是不信任我吧?”

“我哪敢不信任你?我就担心又有哪位妹妹绊住你的脚。”纤袅开始赌气,“你若是有纳妾之意,知会我一声便是,我这个当姐姐的自是不会亏待她。”

“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弘昼本来先要和纤袅吵起来,又想到完颜氏的嘱托,还是心平气和下来:“明朝初年的时候,有一位大臣叫常遇春,被封开平王,为明朝立下赫赫战功,然后朱元璋就赐给他几个美人,偏偏他的妻子吃醋,常遇春对几个美人便只受不用。有一次一位美人给常遇春端来补汤,因为常遇春多看了她几眼,于是那夫人就将那美人的手砍下来。很快朱元璋听说了这件事,就把他的夫人召进宫来,次日上朝的时候就赏给大臣们每人一碗浑浊黏糊的汤,并说这是‘妒妇汤’。等常遇春回到家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夫人就是那碗汤的原材料。”

纤袅本来胆子就小,又刚刚看过凌迟,如今还心有余悸,听说了“妒妇汤”的故事,心里面十分害怕,但是仍然强装镇定。弘昼明显看出来纤袅在吃醋赌气,也知道她善妒的原因,也不责怪,又讲了一个故事:

“房玄龄听说过吧?他有一个妻子卢氏,房玄龄害怕又敬重。有一次房玄龄请求唐太宗下旨让卢氏不再生气,但是唐太宗却送过去两个美人,又让皇后亲自劝说卢氏。你猜怎么着?卢氏面不改色,毫不动容。唐太宗生气了,一个选择让她不再妒忌,一个选择就是死路一条,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唐太宗让太监端上来一杯毒酒,卢氏一饮而尽,可是里面竟然是醋,于是就有了‘吃醋’这说法。唐太宗感觉很震惊,但是也放过了她。但是你可知道,人家有妒忌的资本。有一次房玄龄生病,觉得自己活不久,就劝卢氏改嫁,可这卢氏不但不改嫁,反而剜了自己的一只眼睛表示绝无二心,并且将家里面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从不让房玄龄操心,后来在她的照顾下房玄龄病好了。你若是有这资本,随便你怎么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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