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十二回】雄黄酒引出砒霜毒,生假酒堕下九月胎(1 / 1)醉紫禁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眼见着酒杯摔碎,香玉的玉指也被烫得通红,香玉连忙跪下请罪:

“是奴才不小心,坏了王爷和福晋的好意。”

“也罢,一个杯子而已,从你月俸里面扣除就好。”纤袅继续刁难道,“这是明朝的青花瓷酒杯,一共一套十只酒杯一个酒壶,你竟摔碎了一只,便不成套了。这一整套下来,也至少三百两银子了。我在想,该怎么扣呢?”

“端午节,就不要追究这些事情了,免得扫兴。”弘昼道,“玲珑,给她换个杯子。”

“是。”玲珑道。

“谢王爷。”香玉起身就坐。

“外面有贪官污吏十分腐败,王府虽然没有,我却发现,依旧有许多腐败啊!”纤袅冷冷道,“缠足的女子可真是晦气,恐怕会在端午招来一些什么。”

“还请福晋恕罪!”香玉再一次跪下。

“你现在有身孕,别气坏了身子。大不了,我让她滚回去。”弘昼道,“你若是不想见她,现在就不见了。”

“罢了,免得扫兴,让她坐着吧。”纤袅挥挥手,“王爷,这次宴会,您有什么想说的吗?我们都说了诗词了,您总得表达几句吧?”

“也没有太多意思。”弘昼淡淡道,“搬来这王府也差不多五年了,以前也差不多这么多人挤在南三所,如今有了这么大的王府,生活也惬意了。你们都是我第一批女人,我也难得都叫得上名字。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妻妾和睦,繁衍子嗣。做到这些,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你们都知道,我脾气不好,我喜怒无常,我阴晴不定,因此,你们也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浸月算是我身边最早的人了,有什么事情你们也可以向她请教。雪璎虽然还是一个通房丫鬟,但是毕竟也跟着我多年,你们不要觉得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了。她对我也衷心,现在正在崔太医那里为嫡福晋和江氏准备安胎药。浸月,指点好她们。”

“是。”浸月笑道,“王爷,奴才新学了几首琵琶曲,配上屈子的《楚辞》,倒别有一番风味。不知王爷可愿听听?”

“来吧。”弘昼笑道。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浸月一边弹奏,一边吟唱。

“《九歌》之《国殇》,情感真挚炽烈,节奏鲜明急促,抒写开张扬厉,凛然悲壮、亢直阳刚,实在是《楚辞》中的精品。”弘昼感叹,“可惜屈子殉国汨罗江,若是还在……”

“唔……”香玉忽然呕吐起来。

“真是扫兴!”弘昼冷冷道,“带她去崔太医那里,再把这儿收拾干净!”

“好痛!”香玉忽然捂着肚子,“肚子好痛!好像有火在烧一样!”

“这怎么回事?”杏雨疑惑,“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就不舒服了?”

“别送她去了,马上让崔太医过来!”纤袅故作慌张道,“来几个人,把她扶回去。”

“她昏迷了!”浸月忽然尖叫,“她是中毒了!”

“端午蛇虫多,怕是被什么毒蛇咬伤了。”杏雨道,“明明喝了雄黄酒,可以去毒的啊!”

“怕是她肠胃有些问题,一下子喝了雄黄酒,不太适应。”蕊蝶道。

待地上清理干净后,香玉也被扶走了。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浸月依旧抱起琵琶,笑吟吟道:

“王爷,奴才再为您弹奏一首《九章·悲回风》吧。”

“好,继续。”弘昼笑道。

“悲回风之摇蕙兮,心冤结而内伤。物有微而陨性兮,声有隐而先倡。夫何彭咸之造思兮,暨志介而不忘。万变其情岂可盖兮,孰虚伪之可长?鸟兽鸣以号群兮,草苴比而不芳。鱼葺鳞以自别兮,蛟龙隐其文章。故荼荠不同亩兮,兰茝幽而独芳。惟佳人之永都兮,更统世而自贶。眇远志之所及兮,怜浮云之相羊。介眇志之所惑兮,窃赋诗之所明。惟佳人之独怀兮,折若椒以自处。曾歔欷之嗟嗟兮,独隐伏而思虑。涕泣交而凄凄兮,思不眠以至曙。终长夜之曼曼兮,掩此哀而不去。寤从容以周流兮,聊逍遥以自恃……”浸月揉揉眼睛,又咳嗽几声,声音也有些沙哑:伤太息之愍怜兮,气于邑而不可止14。糺思心以为纕兮,编愁苦以为膺。折若木以蔽光兮,随飘风之所仍。存仿佛而不见兮,心踊跃其若汤。抚佩衽以案志兮,超惘惘而遂行。岁曶曶其若颓兮,时亦冉冉而将至。薠蘅槁而节离兮,芳以歇而不比。怜思心之不可惩兮,证此言之不可聊。宁溘死而流亡兮,不忍为此之常愁。孤子吟而抆泪兮,放子出而不还。孰能思而不隐兮,照彭咸之所闻。登石峦以远望兮,路眇眇之默默。入景响之无应兮,闻省想而不可得。愁郁郁之无快兮,居戚戚而不可解。心鞿羁而不开兮,气缭转而自缔。穆眇眇之无垠兮,莽芒芒之无仪。声有隐而相感兮,物有纯而不可为。邈蔓蔓之不可量兮,缥绵绵之不可纡。愁悄悄之常悲兮,翩冥冥之不可娱。凌大波而流风兮,讬彭咸之所居。上高岩之峭岸兮,处雌蜺之标颠。据青冥而摅虹兮,遂倏忽而扪天。吸湛露之浮凉兮,漱凝霜之雰雰。依风穴以自息兮,忽倾寤以婵媛。冯昆仑以瞰雾兮,隐岷山以清江。惮涌湍之磕磕兮,听波声之汹汹。纷容容之无经兮,罔芒芒之无纪。轧洋洋之无从兮,驰委移之焉止。漂翻翻其上下兮,翼遥遥其左右。泛潏潏其前后兮,伴张驰之信期。观炎气之相仍兮,窥烟液之所积。悲霜雪之俱下兮,听潮水之相击。借光景以往来兮,施黄棘之枉策。求介子之所存兮,见伯夷之放迹。心调度而弗去兮,刻著志之无适。曰:吾怨往昔之所冀兮,悼来者之悐悐。浮江淮而入海兮,从子胥而自适。望大河之洲渚兮,悲申徒之抗迹。骤谏君而不听兮,重任石之何益?心絓结而不解兮,思蹇产而不释。”

一首《悲回风》下来,浸月不知停顿了几次,只觉得眼睛不舒服,又总想咳嗽。想到也许是有些中暑,且过不了多久孩子也要临盆了。但仍然笑道:

“这曲儿奴才发挥不佳,让王爷见效了。”

“怕是中暑了吧?”弘昼走过去,十分关切地牵着浸月的手:“我送你回去,一会儿我让疱房给你送些解暑的饮品来。”

“多谢王爷关切。”浸月笑道。

眼睁睁看着弘昼拉着浸月的手离开,纤袅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感觉奇怪——既然香玉毒发了,为什么浸月只是中暑了?她想不明白,却为了维持秩序,便道:

“江氏身体不适,更何况有身孕,王爷关切是自然。你们也听到了王爷的要求,也希望你们能够尽快为王爷繁衍子嗣。天色不早了,用完膳,也赶快回去吧。我得了一些荔枝干,一会儿送去疱房,做来冰镇杨梅荔枝饮给你们都送去。”

“谢嫡福晋。”

夜深了,弘昼担心浸月不舒服,便陪在浸月那里。纤袅心里很难受,所幸蕊蝶来解忧。

“也不知道郑氏那边怎么样了,还有江氏,我看她就是中暑,你的法子似乎也只有一半的效果啊。”

“的确已经有了一半,只是江氏那里还不明显。”蕊蝶笑道,“目前来看只是跟中暑差不多。最多两三日,她便会毒发。就算活下来了,那孩子也活不下来了。”

韫袭苑东厢房内,浸月正与弘昼依偎在一起,她依旧感觉不适。

“王爷,再点些灯吧,多余的银子从我那里扣。好黑啊,我看不清楚。”浸月道。

弘昼吩咐楚桂儿再点几盏灯。

“王爷,好了吗?怎么还是那么黑啊!王爷,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浸月着急。

“我在这里。”弘昼握住她的手,“别怕。”

“王爷,我看不见你!”浸月马上缩在弘昼怀里,“我头痛,我眼睛痛,我腹痛……”

“楚桂儿,快去把崔太医叫来!”弘昼急忙道。

崔奇哲还没有忙活完香玉的事情。香玉依旧昏迷不醒,崔奇哲很是着急:

“她这是砒霜中毒了!所幸量不大,否则神仙也救不回来啊!”

“她怎么就砒霜中毒了!”雪璎惊讶。

“崔太医,崔太医!”楚桂儿连忙过来,“快到韫袭苑东厢房来,江格格不舒服,中了暑气!”

“我马上就来。”崔奇哲连忙提起药箱,“雪璎,一会儿继续给她喝水,然后给她吃防风水。你看着这里,我去江格格那里。”

崔奇哲连忙到了东厢房,可是此时浸月已经捂着肚子气若游丝,血从大腿间往外流。

“崔太医,您快看看。”弘昼很着急,“浸月忽然不舒服,说看不见,现在……孩子可不可以现在生?月份也差不多了。”

崔奇哲没有回复,只是给浸月把脉,忽然叹了一口气:

“命能保,孩子保不了。江格格似乎也是中毒了,只是与郑格格相比较轻。郑格格刚刚脱离危险,是中了砒霜毒;而江格格……似乎是木醇毒。”

“木醇?疱房没有把就过火一边吗?谁不知道喝酒之前必须过火,这疱房也太疏忽了!”弘昼怒道,“崔太医,孩子先不管了,一定要把浸月救醒!”

“好。”崔奇哲道。

纤袅也听到了动静,毕竟都在韫袭苑。她便趁熬药的时候去了药房,见崔奇哲正在指导药童,便若无其事地问:

“崔太医,以后可不可以不要给我弄安胎药了?我好得很,那药太苦了。”

“这是王爷吩咐,奴才也不敢不听从。”崔奇哲不耐烦道,“这一日之内毒了两位小主子,这是谁这么毒的心啊!所幸二位主子性命无忧,只是江格格的孩子是不保了。”

“怎么就中毒了?”纤袅故作吃惊,“中的是什么毒?”

“郑格格中了砒霜毒,江格格中了木醇毒。”崔奇哲叹气。

“木醇?只有酒里面会有木醇……也怪我什么都做不好,吩咐雄黄酒的事情都做不好,竟让那些狗奴才疏忽,害得浸月……”纤袅抹泪,“是我不好,竟害了她……这点儿小事我都做不好,我真是罪过!”

“福晋莫自责。”他劝道,“夜深了,您还有身孕,赶快回去歇息吧。奴才还要送药去。”

“你去吧。”纤袅道。

浸月盼了九个月,马上就要生了,却没想到这时候孩子没了。她隐约记得崔奇哲将药送上来,明明她还对孩子有一线生机,没想到孩子竟然……

“王爷……我不喝……我要我的孩子……”浸月哭道,“我好像要生了,我要生了……”

生下来的胎儿,便没了气息。浸月悲痛欲绝,竟昏迷不醒。好不容易醒来,浸月只一个劲儿地哭,也不知道是中毒还是太伤心,眼睛竟瞎了。

“王爷,王爷……你在哪里!我的孩子在哪里!”浸月撕心裂肺地哭起来,“王爷啊……你在哪里啊!”

“浸月,别怕,别哭!”弘昼心碎,“我一直都在这里,孩子……以后我们还会有的。”

“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好黑,真的好黑,王爷啊!”浸月在弘昼怀里痛哭,“王爷,奴才跟了你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上天不眷顾我!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别哭。”弘昼心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哭,我一直都在。”

弘昼抱住浸月也痛哭,他忽然敏锐地察觉到此事并不是如此简单。为何香玉中了砒霜毒,浸月中了木醇毒?想到这里,竟感觉细思极恐。毕竟不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