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词乔尼并不陌生，但是在这样的场合提起，乔尼不由得怀疑他说的是不是自己所知的那个。

“我只知道，最强大的魔法师被称为‘大贤者’。”

布莱恩摊手，对乔尼的回答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

“您还没有接触到那个层次，不知道是很正常的。”

“那‘贤者’指的是？”

“不不不，我并不是说您说的不对，事实上，魔法途径的‘大贤者’正是‘贤者途径’之一。也只有那帮满脑子追求真理的疯子才会这样，一点掩饰都不做。”

“贤者途径？”

“没错，根据凡尔特联邦的内部资料，人类一共有四条‘贤者途径’，据说那是创世神的恩赐。”

“等等，创世神？不是代表圣光的光明神？”

“呵！这就是讽刺的地方，带给人类最大恩赐的创世神，如今却没有几个人知道。”

布莱恩坐起身来，捡起圆桌上的雪茄，极为熟练地凑在桌上的烛台上点燃。

将雪茄烟叼在嘴里，布莱恩却突然愣了一下，又把它拿了下来，捏在手里，看着红光明灭，青烟升腾。

轻轻吐出一口气，布莱恩再度开口。

“我查过圣光教会的教义。黑暗纪元的时代结束之后，光明神收揽了近乎所有旧神的权柄，但是有两个祂至今没有掌握。”

“哦，哪两个？”

“创造和生命。”

乔尼开始回忆自己听过的教会祈祷词，只是说光明神是世间最初和最终的光明，祂执掌的圣光代表着希望，一般尊称其为圣神。

至于更多的信息，乔尼就不知道了，他不是圣神的信徒，并没有看过《圣典》。

没等他提出疑问，只听布莱恩说道。

“创造的权柄归于那位创世神，而生命，似乎一直被精灵族的生命之树掌握着。这也就是说明，圣神并非教会宣传的那样全能。”

乔尼的眉头皱了起来。

“可是，这跟‘贤者途径’有什么关系？”

布莱恩吹出一口气，看着空中的烟雾飞速四散，将目光转向乔尼。

“当然有关系，因为宗教是四大贤者途径之一。”

“那么，其他两个是什么呢？”

看着乔尼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布莱恩露出了微笑。

“好吧，那我就回到正题，剩下的两个分别是‘武力’和‘权力’。也就是说，斗气途径的圣骑士，以及各个国家的掌控者。其中最有意思的是‘权力途径’。”

没等乔尼发问，布莱恩自己就开始补充了。

“‘贤者’的诞生由创世神定下的规则决定，这一条途径之所以不叫‘皇帝途径’，是因为，只有权力的实际掌控者才能获得名额，并不总是国家的元首。”

“听起来，贤者途径似乎包括了整个人类社会的顶端。它究竟代表着什么？”

“我也想知道它究竟是什么。联邦的资料里，提到了一个隐秘的集会，每隔六十年，获得‘贤者’称号的人们，都会在一个地方集会。集会之后，这个世界就会发生一些变化。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只有成为‘贤者’，我才有资格知道这个秘密。”

“所以，你为自己找到的意义就是，成为贤者？”

“不，‘贤者途径’只是途径，我更希望的是，拥有一个改变的机会。改变自己，或者改变世界。”

“成为‘贤者’就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那你何必舍近求远？”

“这不一样，乔治队长。仅仅是改变我们家族的命运，就用上了父亲和祖父的一切，使用铜镜的代价太严重，但‘贤者集会’不一样，那是创世神的恩赐。”

想到使用铜镜所付出的代价，乔尼陷入了沉默。

布莱恩抖掉雪茄上厚厚的灰，却发现火已经熄灭了，他摇了摇头，伸手在烛台上将它再次点燃。

“好吧，真正的理由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种记忆的继承似乎是可以在血脉中延续的。”

“你的意思是……”

乔尼的眼睛睁大了。

“对，您猜的没错。我的儿子将会继承3个人的记忆，而我的孙子则是4个，直到某一代再也无法承受这庞大的记忆，来不及留下子嗣就在疯狂中死去。”

“那真是……太可怕了。”

一想到这样的情形，乔尼只感觉一股寒意爬上脊背，整个后背和头皮都有些发麻。

除了可怕，乔尼找不出其他的词汇来形容。

“所以我想要获得改变的机会。我不想我的儿子跟我一样，无法享受童年的乐趣，那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

布莱恩摇晃手臂，看着烟雾在空气中荡开。

“就算无法改变这样的事实，我至少要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那面铜镜究竟是什么来历，难道您不感到好奇吗？”

“我能帮你什么？”

“不不不，乔治队长，我想您误会我了。我一开始就说过，这是同类之间的谈话，我并不想把您拉到我的道路上，您有自己的问题需要解决。我只是……太久没有这样好好说话了。告诉您这些，就当做换取铜镜的报酬吧。”

“那么，你选择的是哪一条途径？”

“权力，当然是权力。只有这条途径离我最近，我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来帮助我成为凡尔特联邦的实际掌控者。圣卡洛斯帝国的皇帝格利安是我最好的选择。”

“为什么不选择罗萨帝国？”

“我能理解您对祖国的感情，但是，根据您对当今罗萨帝国皇帝的了解，您觉得他能帮我实现成为贤者的目标吗？”

“好吧，我明白了。”

乔尼沉默了，罗萨帝国当今的皇帝科隆六世，就是当年的三皇子，而当年的事情，就连布莱恩也知道了。

“我现在回房间，将铜镜拿过来。”

布莱恩一怔。

“您不用这么急的，我相信您的信誉。”

“但我不相信我自己，你知道，它是有魔力的。”

说到这里，布莱恩没有再说什么，任由乔尼起身离开。

“少爷！”

门外的格雷夫走进来，看到点燃的雪茄烟，皱着眉头喊了一声。

“格雷夫，你去巡视一下走廊，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与格雷夫擦肩而过的乔尼明显感觉到，布莱恩的语气完全改变了。

“是！”

格雷夫转身，再次出了门。

走到门口的乔尼，在转向楼梯口的时候顺势回头，布莱恩像是变了一个人，冷漠地看着手上点着的雪茄，看上去是一个久居上位的领导者。

那是他的父亲还是祖父？从对格雷夫的称呼上来看，应该是祖父吧。

没有细想，乔尼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铜镜被塞在一个皮箱的夹层里，乔尼将它取出来，轻轻地抚摩着。

铜镜上完好如新，完全看不到那天晚上他砸出来的痕迹，但他已经再也无法将它当成依靠了。

扯出一块毛巾将铜镜包好，乔尼最后一次将它揣进怀里。

收拾好行李，他坚决地走了出去。

再次来到布莱恩的门前，看到虚掩的门，乔尼正准备直接推开，想到他刚才的改变，转而屈指敲门。

“咚咚咚！”

“进来！”

依旧是冷淡的语气，似乎还带着一丝威严。

乔尼推开门，惊讶地看到布莱恩的表情瞬间变化，露出了微笑。

“乔治队长，是您的话，直接进来就好了。麻烦把门关上。”

“刚才……”

“好吧，事实上，我继承的只是父亲和祖父的记忆，而不是灵魂，最多只是生活习惯上受到一些影响。刚才只是怕米勒爷爷说我，干脆以祖父的名义把他派出去。”

“你……”

乔尼有些无语。

布莱恩却叹了一口气。

“这是我的生活中仅有的乐趣了。”

想到眼前这个红发少年从5岁起就没有享受过童年的乐趣，乔尼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把手中的铜镜递了过去。

看着毛巾内的圆形轮廓，布莱恩的身体颤抖起来，没有伸手接。

乔尼将铜镜缓缓放到圆桌上，当他的手离开铜镜的时候，不由得喘了一口气。

抬头一看，乔尼看到了同样在喘气的布莱恩。

“这样就够了吗？”

“您的意思是？”

“就凭这个，北地的王者就会同意成为你的盟友？”

“如果是铜镜的话，当然不会。”

很明显的卖关子，乔尼没有接话，等着布莱恩自己讲下去。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布莱恩叹了口气。

“但是，如果是教会传说中的圣物，那就不一样了。”

“圣物？”

“至于什么圣物，过一段时间您就知道了。”

报复心还真重。

乔尼再次感到无语。

布莱恩显然心情很好，表现出了少年人的一面。

“不说就不说吧，时间不早，我回去了。”

乔尼瞅了一眼墙上的计时器，夜时九点半，还有两个半小时就天亮了。

“等等！乔治队长，您就真的没有什么需求吗？虽然作为同类，您以后需要帮助也可以随时找我，但在未来一段时间之内，您可能找不到我。”

乔尼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布莱恩。

“如果说需求的话，我现在最大的需求，就是带玛丽安和孩子们回家。你能帮上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