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宴知道她一反常态是为什么,也知道她今天是为什么。他轻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你不用这样。沈自的事我会解决。你知道,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赵西澄敛了神色,凝眸看他,说:“既然这样,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
不知是她的话还是她这种以物易物的态度,让他觉得心里略闷。
周景宴没有动,她的手就松松搭在他腰间。
偌大办公室里地面铺满软绒地毯,对面墙外,擦黑天际已升起星点。
安静,潮水一样漫起来满到快要溢出的安静,慢慢将四周包围,他听到他和她的心跳声。
周景宴僵了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滞缓抬手,极轻极轻抱住她。
他知道她有目的,有要求,也知道她的话不一定真,但是没办法。她就像空气,他无法抗拒。
“这几年你有没有想过我?”很久之前就想问的问题,只敢在这个时候问。他把她揽在怀里,谁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她还没说话,他先沉沉动了动喉咙:“我不想听你回答,我只想……听你说有。”
哪怕是骗他。
“……这几年,我很想你。”她配合着,声音像一只抓人的手,一点一点拽着他让他上钩。
她又安慰似得重复:“周景宴,这几年我很想你。”
这一句话,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哪怕他有再多冷静再多矜持,也比不上这一刻的欣喜裹挟带来的动摇。
哪怕她在骗他,就算是在骗他。
赵西澄打了一通电话给沈行之,沈行之便将收集到的东西整合成邮件传过来,他掌握到的东西,加上周景宴储存下来的账目,针对沈溪的证据已经俱全。
周景宴着人开始整理,并让赵西澄过简单过目了一遍。
不是一蹴就成的事,尚需过程,已到临门一脚的关头,不差这点时间,赵西澄沉下心等待。
自从那天在周景宴办公室一见之后,她和周景宴交集再多。她没有工作要忙,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周景宴在帮她处理,她清闲下来,于是每天都会接到周景宴的电话,有时上午有时下午,把她叫去后却又没什么事,不外乎都是让她待在沙发上。
他准备了好多不同的书籍,每天一本不带重样的,他看文件,她就捧着书消磨时间,偶尔抬头和他说两句话,他扑在文件中,还能分神和她聊几句。
赵西澄不知道这样有什么意思,但他似乎很喜欢,就算交流不多,大多时候只是两人共处一个空间,他亦觉得开心。
周末难得有一回不是在办公室闷头待着,周景宴让她陪着参加宴会,礼服提前备下,是她合身的尺码,着人给她做好妆发,傍晚时分两人出发前去赴宴。
先前在西班牙说会比她稍晚一些回国的深行之回来了,白天和她通电告知了她,但赵西澄没想到会在宴会上和沈行之碰上。
赵西澄挽着周景宴的胳膊,正随手拈起圆桌上瓷碟中一块粉红色的小点心,噙着熟悉笑意的身行之就缓步走到他们面前。
沈行之的目光落在赵西澄手中的点心上:“没吃晚饭?”开口是自然熟稔的对谈而非客套问候,这种姿态让周景宴莫名不爽。
赵西澄摇头:“只是尝尝味道。”
“今天刚回来,处理了一些事情。”他简略解释没能第一时间见她的原因。
才这么两句话,周景宴已经不想再听下去,出声接话:“在这也能碰上沈先生,好巧。”
闻言,沈行之这才把目光转向周景宴,笑得含蓄而内敛:“是啊,真巧。周先生晚好。”
两人客套笑着,暗流涌动。
厅前小舞台,现场乐队在演奏曲子,水晶灯映照出璀璨光线,一对又一对宾客下场跳舞。
沈行之朝周景宴道:“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周先生的女伴跳个舞?”
周景宴的表情唰地一下沉了,脸上依稀泛起冷气。
赵西澄微怔,不知沈行之为什么突然想跟她跳舞,气氛正凝间,沈行之蓦地一下笑开,说:“开个玩笑。”
不再提前面一句话,他把手里的杯子递到赵西澄手中:“未添加酒精的软饮,渴了润一润喉咙。”临走前叮嘱,“记得别饿伤胃。”没多留,言毕他便朝周景宴颔首示意,款款离开。
赵西澄拿着杯子,还没送到嘴边,被周景宴伸手取下放到一旁。
“我去帮你倒一杯新的。”周景宴道,“不要乱喝别人的东西。”
赵西澄说:“他……”
“我没有别的意思。”周景宴敛眸,“我只是希望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能多看着我。”
她怔了怔。周景宴没再说话,依言去给她倒喝的。
宴会正常进行,后半段两人从厅里出去,到花园中走动。
又碰上了沈行之,周景宴那句话刹那飘进赵西澄脑海,她还没反应,沈行之已经走上前来。
三个人气氛尴尬,赵西澄只好说:“我去那边拿点吃的,你们聊。”
他们俩没什么好聊的,想来她走开了,他俩很快便也会各自分开。
赵西澄转身脚步匆匆,半途回头看了一眼。谁知,周景宴和沈行之还在站在灯墙下,不知在说什么。
他们俩什么时候能这么心平气和了。
赵西澄心里嘀咕。
那一整面墙缀满了彩灯,并非原本墙体,而是巨大木板粘连贴着墙立在那的装饰。
院里吹起了一阵风。
忽然间,赵西澄瞳孔猛然紧缩。她下意识飞身奔回去:“小心——”
木板边缘松动,摇晃着,似是将要倒下。
周景宴和沈行之都先是注意到赵西澄的声音和飞奔而来的样子,而后才侧目朝身边看去。
木板墙摇晃坠下,恰时赵西澄奔直面前,伸手只来得及拽一个。
“轰”地一声,缀着彩灯的整面墙倒下,伴随着花园里其它女宾的尖叫声:“啊——”
周景宴猛地纵身闪开,及时避开。
他半倒在地上,抬头一看,不远处,赵西澄和沈行之也避开,未被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