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害她的人是南岐的公主。

戚司辽替讨公道，真的是好事吗？

胡鸾飞问自己。

起初在皇后跟前的时候，处处还有回转的余地，人多还能自保。

只不过离开人群，当时鲤鱼池旁只有她二人，就算南岐公主真杀了她，没有人证物证，什么都枉说。

胡鸾飞衡量戚司辽去找南岐算账的后果，皆有可能会引发两国交战，南岐平原地区容易攻占，也因如此，南岐百姓个个皆兵，骁勇善战，且又能利用米壳花来迷惑他人，到那时，再多的大乾士兵也会不战而败。

她要稳住，不能因为自己而让悲剧发生。

“王爷，先以国事为重…”

“晚了。”戚司辽薄唇微抿，眼底的神色深了几分，“本王不出手，戚司礼也不会坐视不管。”

胡鸾飞急了，“若因一个女人而引发战火，那简直是帝王昏庸。”

戚司辽看她稍顷，倏然开口问道：“戚司礼为你开战，你不高兴吗？”

胡鸾飞狠狠怒瞪戚司辽：“别人怎么看待我，一代妖妃狐媚惑主，战事赢了好说，若输了，我岂不成祸国殃民的罪魁祸首？”

戚司辽被胡鸾飞的话惊得怔住，见她冷哼不理人才反应过来，“你倒会想。”

胡鸾飞气道：“谁的命不是命。”

戚司辽轻笑，深潭般的眼眸底下，漾起一丝佩服的涟漪。

南岐公主被皇后安排在另一处寝殿，既看不见胡鸾飞也反抗不了他人的监管。

此事涉及战王妃的性命，南岐来庆贺的使者已是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瘫软，立马派人回国通报。

养伤期间，各宫妃嫔出奇诡异，各种奇珍异宝不断往暖春阁里送。

皇后更是一日三餐过来，打着探望的口号，总想在她嘴里套出点什么来。

难得雪停，日影偏照，一抹金光悄悄的从窗户进来，照在床边上的胡鸾飞身上。

此前并不觉得阳光有多温暖，直至今日再度劫后余生，倍感这阳光来得难能可贵。

皇后来说：“经调查，那日鲤鱼池旁的小路冰雪未化，公主脚下打滑才连累了王妃。”

跟过来的，还有南岐公主，双脚才踏进暖春阁，一下子扑倒在地上磕头，激动求情：“王妃娘娘莫怪，本宫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本宫，饶过南岐国吧。”

胡鸾飞低着脑袋，不知事后发展，也不知戚司辽和戚司礼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德贵妃坐在宫人们端来的凳子上，闲闲地说：“战王妃皮薄肉嫩，脖子上那几条青紫的掐痕格外灼眼，本宫瞧着心疼极了。”

南岐公主涕泪交加，哭诉道：“本宫并非有意伤害王妃，是觉得底下有鬼不让本宫上去，情急之下才误会了。”

德贵妃看也不看她，温柔的笑起来：“本宫以为什么呢，竟让公主怕成这样，真是北裘的罪过。”

德贵妃看一眼地上脸色苍白的南岐公主，道：“莫不是平日里亏心事做得多了，才会认为哪哪哪都有害人的鬼吧，不如本宫请旨求皇上让法华寺的高僧来做场法事？”

“德贵妃娘娘，本宫只是胆小，不必惊动圣驾。”公主的声音说不出的恐惧。

可是德贵妃接下来的话不由得让人觉得字字惊心，仿佛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当年胡婕妤就没战王妃那么好命。”话说着，转了眼眸朝皇后看去，“嫔妾记得，胡婕妤的脖子上，也有着和战王妃一样的痕迹吧。”

皇后脸色微变，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那棵红得正艳的枫树上，缓缓说：“听宫人们来报，确实如此。”

“本宫认为，战王妃可不能走胡婕妤的老路，不明不白就将此事草草盖过。”德贵妃将守在廊外的宫女召回。

皇后道：“胡婕妤落水身亡之事本宫深表遗憾，只是战王妃并非皇上的妃嫔，即便要查，也是皇上下令。本宫会向皇上提及此事，不劳烦德贵妃多此一举。”

胡鸾飞的心“嘭嘭”乱跳，后宫的水果然深不可测，二十年前的旧事都能因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而被提及。

皇后和德贵妃谈话间句句不离胡婕妤，想来当初胡婕妤的死恐怕也是个阴谋。

愈想愈是心惊，静寂片刻，才闻得皇后说：“刚才南岐公主已真诚致歉，战王妃您就宽恕她这一回吧。”

皇后仁慈，胡鸾飞心底却嘟囔：合着不是你掉池里喝冷水，换做你，恐怕得掐死对方才解恨吧…

忽然，脑子里一根筋绷紧，不由自主地看向德贵妃。德贵妃也心有灵犀般抬起了眼，微微点头。

“此事有待追查，战王妃尚在病中，本宫就不打扰了。”皇后事先离开暖春阁，其次是看热闹的妃嫔和各国公主。

南岐公主如逢大赦，急忙告辞退下。只听“哎哟”一声呻吟，却是公主才出门槛就已经被裙裾绊倒在地。

德贵妃轻笑一声：“皇室宗族的孩子，有哪个心思不为国家。”

宫人立刻扶了德贵妃离去，直走到门口才停下来。她吩咐所有跟随的宫人们先回去，亲手把门掩上。

德贵妃重返屋内至床边坐下。

胡鸾飞沉吟片刻说：“素闻德贵妃娘娘不喜插手后宫事，如今怎的，关心起本妃来了。”

德贵妃长叹一声：“当年胡婕妤身怀六甲与皇后闲逛御花园，不幸双双坠入鲤鱼池。等两人被救上来，皇后昏厥，胡婕妤溺水身亡。”

“好端端的，和我说起这个做什么。”胡鸾飞尴尬地笑笑。

德贵妃倒不介意，叹：“你和她简直一个模样映出来的，初次见你容颜那刻，宫里的老人像见了鬼似的，仿佛胡婕妤再现，久久说不出话了。”

“胡婕妤她…和各宫妃嫔处得不好吗？”

德贵妃回忆，道：“胡婕妤是皇上微服私访时遇见的民间女子，没有高贵的家世背景，也没有过多的才艺学识，容貌更算不上乘。但是皇上宠爱啊，一进宫破例封为从三品婉仪，怀孕后，更是晋封为正三品婕妤。宫里很多妃嫔都是从最末尾的更衣熬起的，有的熬到死都没混上从三品，她一下风头过盛，看不惯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