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遇险全在仓促之间发生,此刻盛南锦的心还怦怦乱跳个不停,对于那位叫寻汌的年轻公子和落寂虽然好奇,却没有心思过多揣测。
盛南锦不欲多说,匆匆从后门进了隆昌寺。
回到禅房时,不但孔太太和孔冉在,没想到徐妈妈也在这里,三个人正一脸焦急地商量着什么,看到盛南锦回来后,一齐迎了上来。
孔太太满脸喜色地道,“好孩子,你这是去哪儿了?”
徐妈妈也十分关心。
在场都是知道内情的人,盛南锦没有隐瞒,将沈集买通旁人假冒季家下人约自己出去的事情说了。
孔太太脸色不悦,“君子有情,止乎于礼。你们家这位表少爷行事也太荒唐了!他想见你,大可大大方方地求见,使出这样的手段来算怎么回事?你也是太年轻了,居然一点儿都没怀疑,险些上了他的当。”
孔太太边说,边瞄着身旁徐妈妈的脸色。
这位盛家表少爷也真是大胆,居然还敢冒名季家的人,这不是往人家名声上泼脏水吗?
要是季家较起真来,别说他一个沈家,就是盛家都要跟着倒大霉!
徐妈妈虽然不高兴,但脸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贴心安慰道,“好在是虚惊一场,大小姐没事就好。虽说与季家没什么关系,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这要是出了什么状况,季家也难辞其咎。”
盛南锦汗颜无地。
此事与季家毫无关系,谁能想到将人家牵扯进来?
这个沈集自己一事无成也就罢了……还只会跟着添乱……
徐妈妈笑着道,“既然大小姐回来了,我还得赶紧回去复命,要不我们太太不知道内情,还不知要担心到什么时候。”
盛南锦惭愧地道,“因为我的事儿,让大家都跟着牵挂惦记了。妈妈回去只让季太太放心,我一切都好,千万别往心里去,给老夫人请香才是头等大事。”
徐妈妈点头答应,由盛南锦亲自送出了门。
等徐妈妈走后,盛南锦趁机向甘兴媳妇问道,“绒姐儿和缎姐儿呢?怎么没见到她们两个?”
甘兴媳妇小声道,“这边乱吵吵的,怕吓着两位小姐,孔太太做主让人带她们去了佛堂帮着抄经文。那边有孔家的婆子跟着,大小姐放宽心。”
盛南锦觉得这样的安排十分妥当。
回到禅房重新坐下,孔太太才对盛南锦道,“你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名声最为重要,你这位表兄用心不正,你以后要与他减少往来才好。”
孔冉和盛南锦交情匪浅,自然知道盛南锦心仪沈集这件事,她生怕盛南锦会介怀母亲的话,连忙道,“都是亲戚,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总不能撕破了脸皮吧。”
孔太太可不这么想,“傻丫头,什么亲戚不亲戚的?男女私会礼教大防,一旦被传扬出去,你让阿锦还如何做人?除了嫁给沈集为妻,她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吗?咱们女人生来就不容易,要是再不小心些,这辈子就彻底地毁了。”
原来沈集做的是这样的打算!
用心真是歹毒。
孔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说不定盛南锦心里是愿意的呢?
没想到盛南锦却低声道,“太太放心,您的教诲我都记在了心上,以后一定离他远着些。像他这种人,我也懒得与他攀交情。”
孔冉十分意外,越发觉得眼前的盛南锦有些古怪,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和从前大相径庭。
孔太太却很是满意,露出笑脸道,“这才对。不过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这件事还要跟你家的长辈说一声,由他们出面制止。否则真碰无赖诬赖,他哪管什么脸面不脸面的?最后鱼死网破,吃亏的还是女子。真把你逼到绝境,你除了嫁他,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盛南锦点了点头,“正是这样,一会儿回到家里我就跟父亲禀明。”
孔太太想了想,“要是他不肯信,你就说事发时季太太和我都在场。他若是问起,自有我给你作证。”
盛时最好面子,单一个孔太太他或许还不放在眼里,但要是加上季太太,他势必会重新审视这件事的。
最好能将沈集撵出盛家,永远也不许他进门才好。
盛南锦心里打定主意,对孔太太谢了又谢。
孔太太叹了口气,“我是心疼咱们女子不易,以过来人的身份唠叨几句,你们要是能听进去最好,否则我也没法儿。”
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些郁郁不乐,联想到她和孔冉来隆昌寺的目的,难道是相看并不顺利?
孔冉也怏怏不乐,低着头心事重重地摆弄着手中的帕子。
孔太太不想再留,眼看着时候也不早了,便道,“这山上闹哄哄的,吵得我头疼。我和冉儿这就要回家去了,你这边是怎么安排的?”
盛南锦此刻也只想回到家里去,对孔太太的话正是求之不得,闻声立刻道,“我跟你们一同回去,路上也好做伴。”
孔太太点头应下,“还得和季家的人说一声才好。”
“这是自然。”盛南锦十分赞成,叫了甘兴媳妇陪着孔家的婆子去向季家人辞行,顺便将盛南绒和盛南缎接回来。
孔冉则帮着盛南锦洗了脸,重新梳了头,一切收拾妥当,甘兴媳妇也走了回来,“季家人都在大雄宝殿那边张罗,个顶个的忙,我没见到徐妈妈,只跟那边的管事婆子打了声招呼。”
孔太太道,“礼数到了就好,咱们走吧。”
盛南锦留下尺素帮肖管事的忙,让他们等明日隆昌寺的和尚为盛南绫做过法事后再回家去,自己则带着盛南锦、盛南缎、甘兴媳妇和三春等人出了寺门。
孔冉揽着盛南锦的胳膊,对孔太太道,“我和阿锦一辆马车,路上也好有个说话的伴儿。”
孔太太这会儿只觉得头疼,听了女儿的话没有阻拦,“不许吵闹,快进县里的时候就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去。”
孔冉自然答应。
孔太太由妈妈扶着上了车。
盛南锦则对盛南绒和盛南缎道,“你们两个也上车吧。”
两个小姑娘笑着应了,不过盛南绒瞧着盛南锦的神色有些异样,想到先前孔太太故意将她们支开的样子,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儿?
盛南缎轻声道,“大姐,我瞧着那边卖的梨子挺好,咱们买些回家吃吧。”
难得出来一趟,却被拘在禅房待了小天,什么热闹也没见到。
盛南缎不免有些失望。
这还是她第一次鼓足勇气向盛南锦提出请求来,盛南锦当然不好拒绝,直接应下,“甘兴媳妇,你去买几个放到车上,路上好解渴。”
甘兴媳妇立刻便去卖梨子的农妇跟前儿讨价还价,最后干脆买了半筐回来,每辆马车上都放了一些。
孔太太那边推辞着不要,甘兴媳妇丢下几个撒腿便跑。
孔冉和盛南锦上了车,随着车夫挥动马鞭,车子缓缓向山下驶去。
虽然已是下午时分,但来山上的香客络绎不绝,孔冉瞧在眼里,神色郁郁地道,“人人都来求佛,却不知菩萨管不管得过来凡间这许多事。”
盛南锦打量了她几眼,“你语气不对,是事情办得很不顺利吗?”
孔冉脸一红,有些不自在地道,“你那么聪明,早就猜到了对不对?”
盛南锦并不隐藏,坦荡地点了点头。
孔冉见状,反而松了口气。她最瞧不上那些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人了。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就算错了也得给人个解释的机会才对。
她笑着道,“就你奸猾。”
盛南锦道,“我这不是惦记着你吗?到底怎么样?不顺心吗?”
孔冉叹了口气,“对方是个瘸子。”
“什么?”盛南锦大吃一惊,“怎么……怎么会这样?”
以孔家的家门和势力,怎么也不至于找个瘸子做女婿,这媒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不怕被人砸了她的招牌吗?
孔冉幽怨地道,“这也在我的预料之内,只是没想到会如此不堪,我只要一想到自己将来要和这样的人过一生就觉得索然无味,倒不如死了算了。”
盛南锦连忙道,“呸呸呸,年纪轻轻,说什么死呀活的?这门婚事不成,自有更好的等着,何况又没有相看成,你有什么担心的?我瞧孔太太的样子,也是十分不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