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容季家有事，捧场的人自然不在话下，恨不得脑袋削了尖儿似的往前冲，甚至能把季家的门槛踩烂。

盛南锦道，“那等你看完了热闹，记得也向我说一说，让我也跟着见识一番。”

孔冉道，“那有什么意思？这种场面又不是年年都有，应该自己去看才好呀。”

她想劝动盛南锦陪自己一同参加灯会，也免得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盛南锦想也不想地摇头拒绝道，“可我实在不想往人堆里凑，还是待在家里舒服一些。”

孔冉叹了口气，失望地道，“你这是怎么了？从前有这种场合你可从来都是往前上的，如今却只会往后躲。”

那是因为之前的‘盛南锦’喜好热闹，也想当着众人的面表现自己。而如今的‘她’却内敛低调，并不想过分张扬。

老话说枪打出头鸟，可是很有道理的。

两人来到澄碧堂，盛南锦吩咐彩笺倒了茶，殷勤招待着孔冉，对她的相看一事绝口不提。

孔冉瞪了她一眼，“之所以来你这里，便是因为你说话向来耿直，从不藏着掖着的，要是连你也躲躲闪闪，那还有什么意思？你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就是了。”

盛南锦微微一笑，“你回到家里，孔老爷怎么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孩子的终身幸福都在父母的一念之间，孔冉要嫁给谁，孔老爷是最后拿主意的人，所以他的态度尤为重要。

提起这个，孔冉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他自然是向着我的，还说哪怕我一辈子不嫁人，他也养得起。”

盛南锦道，“孔太太只怕不喜欢这番话。”

“你说对了。”孔冉道，“母亲说我之所以如此大胆，都是被父亲给娇惯的。不过她也说了，留我在家纯属无奈之举，却也不能委屈了我，只要我自己不点头，她宁可将我养成老姑娘，也不会随随便便指一门婚事。我看呀……她多半也是被隆昌寺那个相看对象给恶心到了。”

盛南锦道，“你看呀，父母都如此疼爱你，你还有什么可愁的？以后可不许闷闷不乐的了。”

孔冉道，“话是这样说，难道还真能不出嫁吗？那我们孔家怎么办？哥哥已经离世，孔家还指着我开枝散叶，栽培后人呢。”

盛南锦道，“这些都是长辈该想的事情，轮不着你担心。你多顾着自己，其他的事就任由它去，别胡思乱想了。”

孔冉喝了口茶，“就你最会安慰人了。”

盛南锦亲热地道，“那是自然，我还让后灶做了不少拿手菜，让你在这里好好地放松一下再走。”

孔冉很是感激，“有心了。我母亲收到你那两个妹妹绣的荷包，高兴了好一阵，连连称赞盛家会做人。我猜这也一定是你的手笔了？”

盛南锦道，“是，但也不尽然。窦姨娘知道孔太太赏了两根银钗，叮嘱绒姐儿和缎姐儿一定要回馈些心意，我要是拦在前面，她还不得把我给恨死了。”

孔冉道，“你们家这些姨娘还挺有意思的……对了，你表哥的那件事都了结了？季家说什么了没有？”

盛南锦摇了摇头，“季家向来宽和，什么都没说。不过到底是亏欠了人家，所以听肖管事说今年往季家送的年节礼，比往年多了三成。”

肖管事如今对她可恭敬了，有什么消息都不忘送进来一份。

孔冉抿嘴一笑，“你们盛家还真是有钱，惯会用钱来拿对人。”

盛南锦却道，“盛家如今也只剩下这点儿祖宗留下的家底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便是如此，季家也未必看得上。纵观整个句容县，还有人比季家更有钱吗？可你看看季家行事又是如何的低调？可见真正有钱的人，才不会平白无故乱显摆呢。”

孔冉点了点头，“还真是这样。我记得上次见季太太的时候，见她就穿了件粗布衣裳，头发随随便便挽了个髻，插着一支普普通通的钗，要不是坐在主位上，我还以为她是谁家跑腿办事的婆子呢。”

“真的呀？”盛南锦很是惊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孔冉仔细想了想，“少说也有三四年了。你也知道，季太太不太喜欢抛头露面，轻易不怎么出门。这么一想，季家的人还真是有趣，一个比一个神秘。我听人说，季家的大少爷也赶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季老夫人的病……”

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说了半晌话，灶上的婆子便把午饭做好送了过来。满满一桌的饭菜，看得孔冉十分震惊，“哎哟，我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客人，怎么做了这么多，哪里吃得完呀。”

可被人用心招待，她还是十分的高兴，待盛南锦也更加亲近了。

两人吃过午饭，孔冉喝了杯茶便要告辞。

盛南锦挽留她，“你难得来一趟，多坐一会儿再走。”

孔冉道，“明儿就是中秋节了，按道理这个时间都不该来打扰你，可我认识的人不多，除了彭玲就是你。如今彭玲不在家，也只好跑到你这里来散散心。这会儿要是再不回去，我母亲肯定要不高兴的，我还想过个太太平平的中秋节呢，不想听她唠叨，你就别害我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盛南锦不好再留，亲自将她送到了垂花门。

孔冉约了彭玲回来后，三人再在一起小聚，这才坐着轿子出了门。

等盛南锦回到澄碧堂，盛时派了外院的婆子过来送东西，“这都是表少爷送来单独指名给大小姐的。”

满满当当一小箱，里面装着的全是心意。

谁知盛南锦看也没看一眼，便对陈六儿媳妇吩咐道，“扔进库房里收好了，等将来他成家立业，咱们照原样回礼就是了。”

陈六儿应了一声，捧着东西便走了。

婆子一脸惊愕，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

盛南锦问道，“父亲还有其他吩咐吗？”

婆子忙摇了摇头，“没有了。”见盛南锦挥手示意，她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等她将盛南锦的态度转达给盛时后，盛时的心里顿时犯起了嘀咕。

看盛南锦这样，显然不是耍小性闹脾气，而是真的和沈集划清了界限。前后变化如此之大，会不会是赵氏来家里时对她说了什么？

以惠仲文今时今日的地位，若是有心的话，肯定能给盛南锦找到更好的夫婿，难道盛南锦就是因为这个才冷落沈集的？

要真是这样，他可就不能夹在中间和稀泥了。

女儿嫁得好，对盛家也算是一种助益。

盛时心里有了主意，又吩咐人去卫姨娘那里，破天荒地关心起了盛南锦的嫁妆。

正为盛南纱头疼不已的卫姨娘闻声很是诧异，对盛时派来的人问道，“好端端的老爷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

难道是盛时察觉到了什么？

卫姨娘的心里顿时打起了鼓。

婆子道，“具体的咱们也不清楚，老爷怎么问，咱们就怎么传话，卫姨娘若是有疑虑，不妨直接问老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