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五章:劈面的耳光(1 / 1)燕南追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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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缕略带腥味的奇异香味缭绕陆展的院子,陆展肥头大耳,两只肥得短小的胳膊风车一般将各式各样的草药投到煮肉的大鼎之中,被燕三肢解的绿毛吼精华血肉在大鼎之中翻滚。

好一阵忙活后,陆展左右瞧了瞧,将三粒拇指大的血红颗粒投入鼎内,有点心疼得皱了皱眉头,脸上的肥肉抽了抽,调小了火焰,让肉羹继续咕嘟着,迈步走出大厅。推开门,陆展便见燕三笔直跪在院子正中,见他出来,也不说话,咚咚咚磕了三个头,抬起头看着他,泪水如泉涌。

陆胖子脸上看不出来表情,显是猜中了什么,淡淡地道:回来了?怎么样?

燕三额头还有血痕,此时三个头一磕,又渗出点点鲜血,沙哑声音回道:小西街三百多口冤死,罪魁祸首是清风明月宗几个灵修,求陆师替我报仇!

说完又是磕头不止。

陆展慢慢踱步到燕三身边,一只脚垫到燕三头下,止住了燕三的的磕头,燕三抬起头,看着陆展,脸上血泪横流。

燕三儿,两年多来承你叫我一声陆师,今日我教你最后一课!陆展一只肥手捏住燕三的肩膀,毫不费力地提起,眼睛冷冷地盯着燕三,伸手缓慢但坚定地一个耳光扇去。

陆展手掌肥大,这一掌劈头盖脸,扇得燕三腾空转了半圈,砸在地上。

你今年十六岁,也见过血,也杀过生,堂堂五尺男儿,父母亲仇求人来报?你自己摸摸胯下的老二还在么?

燕三奋力吞下嘴里血沫,哽咽回道:那帮灵修实力高强,我斗不过他们……

斗不过?斗不过就不要报仇了呗!这里求人,那里跪拜,是报仇还是练厚脸皮功?男儿一腔血最是刚烈,似你这般,即使你的仇人死光了,又跟你有半文钱关系?你心里可会畅快平静?小西街被烧死的冤魂可会安息?

男儿膝下有黄金,别人若是真正想帮你,不会要你下跪来求。别人若是不想帮你,下跪又有何用?反而让人轻贱你,瞧不起你!

我欠了你的?谁欠了你的?要帮你去报仇?

你亲人被人生生烧死,你不想让那些仇人尝尝那痛苦滋味,体会那地狱手段?亲手用血慰藉冤魂?

斗不过?杀人难道只是靠拳头和刀子吗?你偷袭过没?你栽赃陷害过没?你下过毒没?你设过陷阱没?你想过同归于尽的法子没?你心里想过其他任何手段和办法没?如果真的想要一个人死,除了刀子还有千百种手段,这些你都想过没?

陆展的话语一声高过一声,声声轰进燕三心中,燕三呆呆愣住,浑身血元灵元激荡:是啊,我的仇叫别人报什么?陆师两年来照顾我,已经欠了他太多,报仇这种生死大事还要牵扯他进来作甚?我本无父无母泼皮流浪儿一个,蒙得小西街给我一条性命,他们既然去了,我这条烂命还了贼老天就是,还有什么可怜惜的?这一跪当真是蠢了!

哈哈哈哈……心头郁结一去,燕三突兀大笑,狂笑,笑得血泪飞扬,冲陆展道:谢过陆师教诲,您说的是,燕三本泼皮,生来无一物,有血一腔,有命一条,管他天王老子,舍得一身剐,践他一身血!我这便去了,从今而后,你是陆展陆大管事,我是燕三泼皮,各走各路,再无牵连!

陆展也笑,道:好,这才是男儿像,狂歌当哭,溅血五步。今日后,你是你,我是我。你怕连累我,我也怕牵连你,最好各走各路。来,陪我吃最后一顿肉,吃完散伙!

燕三跟随陆展两年,心知陆展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以陆展的武力哪会无缘无故窝在南风小镇做个厨子。不过陆展既然不说,燕三也从来不问,今日陆展把话挑明,索性散伙。燕三乐得去了最后一份牵挂,坦然入得厅堂,厅中一座大鼎,香味袅袅而散,浓汤波波作响。

两人相对而立,大快朵颐,汁水淋漓,吃得汗流浃背。

燕三这次吃的不比陆展少,浪淘沙滴水诀随着呼吸震荡,近乎饥渴地将肉食消化,成为养分滋养肌体,竟没半点不适。

偌大一鼎肉吃罢,燕三冲陆展拱拱手,扯开衣襟散发浑身燥热,转身离去。

出了院门,厅中一物飞投而出,陆展声音响起:凡事谋后而定,不出手则已,出手即求一击中的,若一击不中,即刻远扬!寻求下次机会。你心仍显软弱,故而要记着:报仇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燕三探手接过一个小小包裹,冲陆展恭敬弯腰道:谢陆师指点,我省得。

陆展又道:包里有我以前用的一件小玩意儿,另有两颗血精,关键时刻可能救你一命。好好活着,我也快要离开南风镇了,以后有机会再找你喝酒吃肉!

燕三一笑,将包裹纳入怀里,悄然去了。

小西街一把火,烧掉了燕三的平凡人生梦,烧掉了泼皮心头唯一的柔软依恋陆展一番话,揭开了江湖血淋淋的真实,将浓重的黑暗灌入了泼皮内心深处,说到底不过是弱肉强食

此一去,注定鲜血激昂,黑暗悲歌,不念以后,不求来生,以地狱手段,显泼皮生死义气。

勾非的心情很不好。

与曲乘风一战,他作为一个游走在边缘的弓箭手反而受了最重的伤:曲乘风盯着他一阵狂杀,最终在他身上留下了两道伤痕,一剑洞穿肩胛,一剑从胸到腹,若非他闪躲得快,差点被划成两半。而事后他得到了什么?金票被罗归一人全拿走了,自己的伤都没人看一眼,最后自己叫人包的,石文正那杂碎甚至还盯着他笑了一下。

笑你老母啊笑,老子迟早弄死你!勾非将一大碗酒喝干,想到窝火之处,只觉得一股邪火直窜脑门,将碗摔在桌上大声咆哮。

陪酒的女子是师爷石文天从勾栏里找来的,眉眼身段仿佛有点师姐邓飞玉的模样,此时罗裳半解,正谄媚地笑着,见勾非无缘无故发怒,顿时噤若寒蝉,颤抖着趴伏在地,将脸深深埋下,嘴里叠声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勾非厌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突然起身上前,绕到女子身后,一把抓住女子腰间衣裳大力扯下,露出女子光溜溜的下身,旋即撩起衣襟下摆,挺身向前……

窗户的剪影里印出一站一跪趴两个人影,两道人影自臀胯部位紧密相连,夹杂着女子疼叫,男人嘶吼,啪啪碰撞声不绝于耳,那碰撞势大力沉,宛如有深仇大恨一般,震得窗纸哗哗作响,盏茶时间后,那立着的身影嘶吼一声:邓师姐……身子如被石化僵立不动,轻轻颤抖数下,片刻后烂泥一般趴到跪着的身影上,两道身影软成一团。

滚!勾非扯起裤子,冲瘫软在地的女子呵斥道,眉眼间说不出的厌恶。那女子浑身如散了架,但还是勉力起了身,抱了扯碎的衣服,慌忙走了。

怒火暂时宣泄,但酒入愁肠,勾非心头的抑郁却更甚。他们几个师兄弟同时进入清风明月宗,一样的刻苦用功,一样的一心向上,到如今却是云泥之别。

笑嘻嘻的罗归成了真传第五弟子,一向凶狠霸道的马彪也成了内门弟子,邓飞玉凭借裙带晋升内门也是指日可待,只有他和石文正两人进宗十余载仍旧是外门弟子。哦,还有原本最是热肠的曲乘风,资质心性无一不是上乘,至今如何?头颅飞天,死不瞑目!

为什么会这样?说到底不过心黑手辣!

勾非将喝空的酒壶往桌上重重一顿,大声道:酒来!

门扉旋即开启,一个低眉锁眼的小厮迈进门来,端着两壶酒,毕恭毕敬放在台上,而后退开两步,小声道:客官您少喝点,喝酒解决不了问题的。

勾非一愣,旋即大怒:你懂个鸟?竟然敢对爷这般说话?信不信老子反掌间让你挺尸?

那小厮脸色不变,又道:您是不是经常让人挺尸?不怕夜里有人摸上你床头找你秋后算账?不怕冤魂索命?

勾非再一愣,那小厮已经抬起头来,一双狭长锋利的眼睛直盯着他。

你特妈活腻了!勾非被这清澈的眼神一盯,顿时火冒三丈,站起来虎地一掌向小厮打去,还未到半途,却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身体踉跄几步,扑倒在那小厮脚下,迷糊间只见小厮一对眼睛越靠越近,越来越亮,直要透到他心里去……

过了片刻,喝醉了的勾非在这瘦高小厮的搀扶下蹒跚离开,临别前经过石文正的房子,那小厮还打了个招呼:勾爷喝醉了,让小人送他回去,石爷等下要不要小人送一程?

石文正喝骂道:我又不是那矮醉鬼,还用得着你扶?滚你的吧,一帮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石文正喝到入夜才酩酊而回,三个师兄师姐都呆在衙门里忙着他和勾非不得知情的事情,那个当年的小圈子已经彻底把他两人圈在外面。好在他志向不高,于是也容易满足,回到南风镇风风光光当一方豪强,那也不错!醉有酒,睡有女人,有钱花,伴官家,说一不二,予取予夺,这种日子,比起皇帝又有什么两样?

石文正酣畅睡去,惬意已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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