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喜舅舅本来与华元各争文武,不太对付,可是红毛夫人授意他俩一定要搞好团结,不能先自己人乱了,为了宋国的利益,华喜只好妥协,在这次送琴救华元的计划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几个月后,返回卫国的王丹收到了来自羊斟的消息,说华元已经回到宋国了,他现在已经正式成为给华元亲自驾车的首御了!
这是王丹一家人高兴的时刻,值得庆贺的日子,多年骨肉分离之苦的代价,总算是得到了回报。
但是,他们永远也想不到,自以为的“亲情”,根本在羊斟那里,早已被当成了一个难以破解的心结,每当他无法控制自己的不平,就会听到那串令他迷惑的脑间的声音:
“……有些人,天生就是小人物,一辈子都是……命啊!”
要说,这羊斟是见过世面的,童年的那段记忆,曾经坚信自己就是郑国的皇室继承人“驷丝”了;到后来被从从送回,变成了卫国的“王斟”;再到彭城,被楚国桓驷强认为侄子;华喜夫人喜爱,他就又变成了宋国的华斟……直到现在,除了他的母亲,他能确定是羊流儿之外,他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谁,该叫什么名字;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离谱的事,都发生在他身上。
总是得不到“真爱”的羊斟,已经长大成了一个可以去“爱”别人的青年了。
可真当有心仪的姑娘出现时,他却发现自己很是自卑,没有学到王丹那如花巧言的半点技巧,只会暗自喜欢,只是干看着,什么也做不出来。
那是他当上首御之后,第一次为华元驾车去参加红毛夫人举行的宴会上,有一位侍女,从后堂传菜上来,这一来一去的,正好经过他的车前,一不小心,掉下了一个苹果,正好滚到了他的马前,于是他就拾起来,递给她。
这个侍女只一抬头,那双美丽的双眸,就深深地吸引了羊斟的目光;而羊斟一向知道,自己长得也不赖。四目相交,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却如“永远”一般,那时情景,就定格在了羊斟的脑海里。
没有人好好教过他,该如何去和女孩子讲话。
一直以来,羊斟心目的理想姑娘,是象从从阿娘那样的,会做好吃的,又能大声帮他解决一切需要社交的事情。
浑夕叔叔教他驾御马匹,只教过他如何训服一匹烈马,让它变得听话,可是同为单身汉的浑夕,对于如何“训”服女孩子,没有一点有价值的意见。
羊斟经常在给他的马匹刷毛梳洗的时候,想象着,如果哪个姑娘的性格,也象“它”这样:俊美、温顺、健壮、少言、听话、没心眼、能干,就好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天夜里,他做了一个非常离奇的梦:
上次那两个姐妹又出现了,看到他正在一棵树上,盯着围墙内,那个有着星星一样眸子的侍女,正在后堂里专心致志地做着从从阿娘经常做的卫国糕点,却不敢下树,这对姐妹就把他从树上踢了下去。
姣月问他:“你喜欢她,为什么自己去讲?”
他回答,自己经常不止一次地想象过:如果她是这种漂亮、温顺、健壮、少言、听话、没心眼、能干的姑娘,他就很有办法:先培养感情,多陪伴她;再在她吃东西的时候,要用手摸摸她;还会帮她洗澡,每天帮她梳头,编漂亮的发型;她要是不听话,不会对她太温柔,该教训的时候会好好教训;最后再给她套上马鞍———对了,不能套马鞍,那就结婚,举办盛大的婚礼,让所有人都见证他们的关系,让她之后主次有别。
听他这样的回答,姣月眯着眼,乐不可支,说道:“你说的是训马,还是爱人啊?哈哈,真够笨的!这怎么行?我给你说啊,你要这样:你要这么做:首先尊重人家姑娘,打听是哪家的,再去向她家提亲,准备好彩礼,可以生活的房子,自己的家,懂吗?”
这个时候,幺俏闪到他面前,把三样东西,一把甩在了地上,说道:“哪有这么麻烦,要说训马呢,只用这三样就行了:铁鞭、铁锤和匕首。你先用铁鞭打;再不服,就用铁锤打头;再不服从,就用匕首割断咽喉!”
说这话的时候,幺俏那张漂亮的脸,透着深深的邪恶,凑近到他面前,几乎可以说要贴上了,接着说:“你想拿下这个姑娘也一样,直接去说,不服就打,还不服再打,倔到底,你就杀了她!”
“别听她吓你!你要知道,什么叫‘爱’:爱自己,爱别人,那是一种最伟大的情感,不同于动物,不能象爱马一样的爱,当然也不是说完全不能类比。
总之呢,这人与人之间,首先要彼此尊重,接下来,才有彼此爱慕,互相有好感,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可以一起生活,一起面对生活中未知的困难,并能一起努力,不离不弃,去战胜它!还要有自己的孩子,教育好孩子;当然还有双方的长辈,孝顺双亲,就更是重中之重了,你想想啊,没有父母,哪来的你们啊?父母当年是怎么有的你呢?也是因为爱啊!爱,是人类最伟大的情感,它……”
现在换成突然而至的阳关,把幺俏一把从羊斟眼前拽走,象那天一样,开始絮絮叨叨。
“哪有这么麻烦,你就先把她拿下,把生米做成熟饭,反正她这样也就嫁不成别人了,不自然就是你的了吗?”
独木最后出现,把草帽盖住了他的脸,给了他这一版本的建议。
他们四个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吵成一片,和着这顶越来越沉重的草帽,让羊斟喘不上气来……
后半夜,月光如注,转到了他的脸上,才终于把他从这个恶梦中给捞了出来。
羊斟只感觉到头痛、四肢无力,仿佛刚才梦里这四人,在他身体里,刚刚疯狂打斗过一场,已经拆碎了他所有的筋骨和细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