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Vi？”

赤井木子原本准备离开学校，这时候却十分好奇，她没想到居然能在藤井的座位上看到ViVi这个时尚杂志。

这可是近年来日本最受欢迎的流行情报杂志。

面向的读者是15至36岁的办公室女文员和女大学生。内容介绍全国乃至世界的流行走向、时尚风格。

混血的专属模特很多。

赤井木子在过去也常看这杂志，经常拿来当穿搭参考。

所以她更好奇，为什么藤井也在看。

而且，这好像还是最新期刊...

刚买来还没拆封的那种......

她拿了起来。

这时，藤井树回到了办公室，一走近，他便躺在那张价值25万多円的人体工学椅上。

看起来表情不太舒服，绷着脸，还捏着眉心。

“社团，又出问题了？”赤井好奇问。

“不，只是犯困。”藤井树回答得有气无力。

“喔？昨晚做什么去了，周一你就没来。”赤井又看了眼手上的杂志。

“就写那些...早上我拿过来的那些乐谱。”

“早上那些你写了批注的乐谱？”

赤井木子古怪地看他，“真有你的，社团五十多人，每个人你都单独写份批注，你还要备课，真不怕累死？”

“我不做点什么，难道眼睁睁地看社团还没开始就结束？”

“可这明明就不是你的错啊，藤井。”

藤井树捏着眉心摇摇头，“老师与学生之间，可不能简单说谁对谁错，互相妥协也是很重要的一环。之前我是太严格了点。”

“唉...”

赤井木子无奈，她知道，一個人要做五十多人的工作有多麻烦。更别说这算是一对一的辅导，他一个人细心批注了五十多人的乐谱。

效果肯定是有效果，但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她不由劝道：

“藤井，你这样做，可没几个学生会感谢你...我当老师这才没几个月，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可我不求感谢啊，赤井。”

“得！得得得！得了吧你！”赤井木子表情不满，直接将杂志盖在了他的脸上，“那你什么时候能感谢感谢你自己？”

藤井树的脸在杂志下扬颜一笑。

“工资拿去为福利院聘工人，攒的钱拿去给福利院的小朋友买礼物买文具买书籍，在学校你还要舍己为人一下，为社团内的所有成员写一单独的批注乐谱...藤井，你什么时候能想想自己啊？”

“大概等到我没心没肺的那一天吧。”

赤井木子又叹气，“今天下午去你妹妹家喝酒不？顺带泡个温泉，我看你近期压力蛮大的。”

“今天不了。”

藤井树将脸上的杂志取下，抱在肚子前，摇着椅子的同时，仍旧闭眼。

“怎么？”

“早上五点半我才睡的觉，现在全靠咖啡撑着。”

“咖啡？”赤井皱眉，“几杯？”

“五杯。”

“你疯了吧你！藤井！”赤井木子诧异到直接起身，“那你今天岂不是才睡一个多小时！”

“是啊...”

“那你现在还不快休息！还有心情陪我聊天！”

“不太行啊...咖啡喝多了，想睡又睡不着。”

“疯了疯了，你是真不怕死啊？喝这么多？”

“感觉...还好吧，就是有点睡不着。”

藤井树忽然想起前天晚上和千岁在平安神宫的事情。

“藤井？藤井！”

“啊...？在听。”

藤井树这才发现赤井木子已经拉住了他的手臂，讶然道：“赤井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瞬移？某个赛亚人王子都不会这招。”

“你这家伙，我说着话你都能走神？还赛亚人王子，都开始说胡话了。我再重复一遍，你咖啡绝对喝多了，走，现在走！”

“走什么？”

“现在我带你回去休息！”

“你家和我可是反方向。”

“反方向也带你回去，我怕你死在我旁边知道不？明天也请假，你好好睡一觉，明白不？”

“...不行，不能耽搁你。”

“什么耽搁不耽搁，我——”

赤井木子真的要被这家伙气死了，只睡了一小时还来学校上课不说，还喝五杯咖啡。

这家伙不知道咖啡喝多了也会致死么？

“走！趁你现在还睡不着，我带你回家躺着去，实在不行我带你去我家休息。”

“真不用啊...我还要备明天B班的国语课呢。下周又是三方会谈，还要提前打电话，一一联系学生们的家长...赤井你联系了没有？”

“还备什么啊！”

赤井木子真觉得这家伙喝兴奋剂了，听又听不进话，还自顾自地把人往他的话里套。

而且居然还在想工作的事情！

赤井木子侧头一转，刚好发现九花月正单手提着单肩包，背着乐器盒，在办公室外探头探头脑。

“欸！九花，正好，过来，快过来！”

“赤井老师。”

一见赤井木子招手喊她，九花月便走进去礼貌低头。

“赤井老师，我是来找藤——”

“九花，你把你家藤井拉回去睡觉。这家伙昨晚只睡了一小时，还喝了五杯咖啡！我要送他，他还不肯。”

“...我家？”九花月疑惑，歪了歪头。

“什么不肯，”藤井树睁开眼，侧头，隔着盆栽向外支出的绿叶去看赤井木子，叹气道，“无非是不想又欠你个人情而已...”

“人命关天，你和莪说什么人不人情。你死了我找谁要人情去？”

赤井木子双手叉腰，怒视他。

藤井树无奈摊手，“真没事。”

“那你好意思欠九花人情？”

藤井树这才勉强去看一下九花月。

少女身着橘北二年级部的黑色水手服，亭亭玉立。

虽说已经下班，但意识到这里是学校，九花月又同时是自己的学生后，藤井树坐姿变得正经起来。

他端正身体，咳嗽一声后说道：

“没事，我又不是不能回去。”

“那个...是发生了什么吗？”

赤井木子替九花月解释了一下藤井树的情况，她立刻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

“听明白了吧？”

“明白，我会尽力把藤井老师护送回家的。”九花月很是认真。

藤井树认为赤井就是瞎操心，又喊道：

“真的，都说了，不——”

“嗯——？！”赤井木子朝他瞪去。

......

还是九花可爱点。

*

将再三叮嘱藤井树赶快回去睡觉，并将他交由给九花月后，赤井木子似乎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藤井树原本打算在办公室小憩一会儿再离开，可眼下想睡又睡不着，也的确是该走了。

可没想到他刚刚起身，就走了个踉跄。

九花月见状，立马想要上去扶住他。

“没事，没事。”藤井树连忙说，伸手谢绝她的好意。

“...这无论如何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难怪赤井老师要我带大叔你快点回去。”

九花月像是在埋怨。

“今天早上五点，大叔还在为大家写乐谱对吧？”

“九花你知道？”

“我起夜的时候看到了你房间的门缝还有亮光。大叔你干嘛对那些人那么好？明明是二年级部的一些同学偷懒没有练习。”

“九花不服气？”

“不服气，”九花月语气表情认真，像是宣扬反核，反战的斗士一般严肃，“我替大叔你打抱不平，如果那时候不是千岁起来喝止大家的话，我——”

“你又要往大家的头上浇水了？”

“......”

“谢谢九花能这么维护我，但这是我的事情啊，你这么做，只会给自己招致不好的印象。你看上次你在食堂给学姐头上浇水，后面不就有了那些关于你的不好的传闻？”

“我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九花月喊道，并同时看向了藤井树。

两人四目交汇，九花月缤紫色的眼眸短暂颤抖两秒后，又低了下去。

“那你在意什么？”藤井树询问到低下脸去的少女。

“...在意大叔你被说了不公平的闲话啊...”

“我发现九花你有些不太在意自己。之前在车站也是吧，想着解决掉自己来解决掉麻烦...虽说我现在还是不太清楚你那时候为什么会走到车站去。”

“......”

藤井树知道九花月不喜欢说起这件事，他也没再深入，说了一句“走吧，先回家”后，便收拾起电脑，准备回家。

九花月这时候忽然看到了他收起来的ViVi杂志。

这是明显是最新一期。

她三月份放假的时候，去东京拍的那些照片也在里面。

少女明显想问他些什么，但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不好意思，她没开口去问。

......

藤井树提起公文包，同九花一起，朝着校外车站走去。

小樽人口少，晚上人也很少。

即便是市中心的大街，路面上也只有零星几个牵着宠物在外散步的老年人。

此时正值四月盛开之时，两排樱花树从校门口一直延伸到街道尽头，花瓣满地。

“大叔...周末做什么去了？怎么昨天上午才回来。”

“九花很在意？”

“嗯...周末我还想找你问问问题什么的，还有我练习的小号...也想吹给大叔你听听。”

藤井树同少女一边踱步的同时，一边抬头看向道路旁，星空下的夜樱。他挺开心的。

“听起来，九花像是很在意我的样子。”

“讨厌...”细若游蚊。

“什么？”藤井树没听清。

“讨厌...我说你...”九花月变为双手提起裙摆前的单肩包，嘟嘟囔囔的，像是有些不满，“你明知故问...”

这话说的，像是我在调戏你一样。

“九花，话说清楚一些。”

“我说！我很在意大叔你这个朋友啊！”

藤井树愣了愣，没意料到她会突然这么大声，“怎么了，这是？”

九花月把脸别了过去，“我之前不是说了么...我不想回东京了么。”

“是。”

“我近期和千岁又有些不愉快，她不太想和我玩。我拒绝联系父母，我父亲气得也懒得再给我打电话...我在小樽，现在不是只有大叔你一个朋友了？”

“松前呢？”藤井树问。

“松前心春？不...她不算的。”

“你和松前关系...不好？”

九花月明显不想谈这个，她继续刚才的话题，“周末我就一直觉得很无聊了，有时候练习练久了也很疲劳...想找个人说说话，结果大叔你都不在...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可不可以不要表现得和我有那么多的距离感，明明是好朋友，不是吗？”

藤井树更疑惑了，同时好奇，“九花你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不是吗？周末大叔你很久才回复我一条消息，然后每次打字都有一个句号...回答的内容也不是那么充实，我总觉得你是在生气。”

“......”

藤井树记得，周末那天早上，九花的确给他发了消息来着。

她问自己在做什么。

藤井树哪能说明白啊，又不想说谎，只能含糊其辞，应付应付她。

“...九花你误会了，我没生气。”

“...不信。”

“而且你为什么认为在句子后面加个句号，我就是在生气？”

“不是吗？可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感叹号让人感觉很有活力，句号就让人感觉你好严肃，好认真，有种刻意疏远的感觉。”

“......”

“是不是上次大叔你被吹奏乐部那些人说坏话的时候，我没帮你出口，所以大叔你生气了？”

“并没有。”

“那为什么大叔你...有时候打句号，有时候又不打？”

“......”

谁能注意到这个啊！

藤井树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

他只能再次重申自己没有生气，九花月这才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下来。

这丫头...有这么在意自己生不生气么？

九花月这时候也在心头有些焦虑，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传达给了大叔没有？

大叔...能不能，稍微距离自己近一点？

不要那么生疏...

*

回到家，按照顺序，今天是藤井树负责做饭，但九花月却非要来她来。

“没事，我来就行。”

“不行，大叔一天没睡觉了...话说还不犯困吗？”

“...还好，在外面走了段路，车上又小憩了会儿，感觉良好。我来做。”

“我来，大叔去休息。”

“九花，我可不想欠你人情哦。”

“我也不想欠大叔你的！你还给我写那么多的指点。”

“那是我作为老师应该做的。”

“你现在又不是老师，不行。”

九花月坚决不同意他做饭，要他去休息。

藤井树又不想麻烦她，因为她做的东西除了面条和白米粥外，都巨难吃，他不好挑明。

两人一争一抢，一不小心，就把少女的手指头划了道伤口。

“抱歉。”

“......”九花月也没喊疼。

藤井树连忙去拿条创可贴过来给她纤细的手指贴上。

贴的时候，九花月盯了他好一会儿，而后才忽然移开目光。

只见她耳朵和脸颊都有些微微泛红，也不知道是寒冷，还是因为看了他太久所导致的。

“...不要紧？”

“没事的...所以，还是让我来做吧。今天我想给大叔你做一顿草莓炒鸡蛋，我在网上刚学的！食材我都提前买好了，很不错！”

一听就很难吃！

藤井树好想抓狂，九花你知不知道你做菜巨难吃！

怪不得你只会煮面条和煮梅干粥！

“行...行吧......”

“好！”九花月好看地展颜一笑，像是樱花，很是开心，“我这就给大叔你做去！”

半小时后。

藤井树得承认，九花月的确只会煮面条和白米粥。

难吃也就算了，关键是她还不自觉。

“那个...好...好吃吧？”

“好吃...好吃！”藤井树又笑着，吃下两口草莓炒鸡蛋。

“谢谢称赞...我也觉得好吃，所以...大叔你明白我刚才回家的时候，对你说的话么？”

“什么？”

“......”

九花月心情沮丧，她忽然有些不清楚了...应该如何让大叔明白，自己内心此时真正的想法。

直接说，好像又不太对劲。

想要他多靠近自己一点什么...

想要他多陪自己一些时间什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