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九岁男孩用轻松的语气问着玩笑般的问题，但是阿波罗一点都不敢拿它当玩笑话。不管是谁，突然置身于一条五六米长大蛇的毒牙之下，都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您说的那是赫利俄斯，不是我。”阿波罗非常认真地解释道。

“咦，你不是太阳神吗？”林祐惊奇不已。

“不，不是。”虽然不是那个被拍进墙里抠不出来的家伙，但是阿波罗的表现也没好到哪儿去；胆战心惊的模样，就像個被逼着上了战场的雏鸟。

“那就是我记错了。”林祐满不在乎地晃晃脑袋；前世在现实维度蹭了朋友的游戏机，而且只玩了战神3。估摸着是当初看奎爷一口一个“太阳神”，也没叫过名字，结果把两个神搞混了。

“既然你在这儿，那赫利俄斯呢？”男孩还是想见一见那个游戏里帮自己照亮“前途”的手电筒。

阿波罗朝战车的方向瞥了一眼；因为被金蛇缠得死死地，这个简单的动作对祂来说也无比艰难。

林祐顺着对方视线看去，正是那个被压在战车下生死不明的家伙。

“死了？”

阿波罗点点了头。

林祐又问：“怎么死的？奎托斯杀的？”

“不是，是被……那个阿波罗反击射死的。”阿波罗瞧了瞧躺倒在地、和自己有着相同名字和相似气质的神祇。

“行了，这么说下去我可越来越糊涂了，不如你从头到尾把事情说一遍；就从这个法阵开始说吧！我知道它来自大世界，那么它是怎么运转的？你又为什么在这儿，扮演了什么角色？”

执笔人抛出一连串问题，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阿波罗是个很好的“谈话对象”；尤其是当金色长蛇的利齿片刻不离脖颈大动脉的时候，会促使对方的倾诉欲望变得无比强烈。

“这个法阵是个陷阱。”阿波罗先说了一句废话，“当大世界诸神降临的时候，我们就以游览的名义带着祂们四处参观，实际上是把祂们带到法阵各自对应的祭坛位置。

祭坛会抽取祂们的力量破坏世界结构，而大世界诸神如果不想和这个世界同归于尽，就不得不以神力维护世界的稳定。简单来说，祂们其实是在与自己的力量对抗，根本不会有获胜的机会。”

林祐看看四周，远处紧贴山体的位置竖立着一尊阿波罗的巨大雕像，顿时心下了然：“这里就是为阿波罗设置的祭坛？”

“是的。”

“那接下来呢？”林祐追问道，“祂又是怎么死的，赫利俄斯又是怎么死的？”

“后来奎托斯来了，带着奥林匹斯之剑，身上还有潘多拉魔盒里的全部力量；祂看到阿波罗——我是说那个阿波罗——的时候，就突然发了狂一般，嘴里喊着‘我要为兄弟复仇，你这个凶手’，就扑上来与阿波罗厮杀。而阿波罗的力量已经被削弱到了极限……”

林祐接着对方把话说完：“结果祂就被奎托斯杀死了？”

“不只是祂，还包括为祂驾车的赫利俄斯……不，不是那个，是大世界的赫利俄斯。”阿波罗说道，“奎托斯杀死了赫利俄斯，比杀死阿波罗的过程还要快；尸体带着战车坠落到了山下。”

“这个赫利俄斯又是怎么回事？”林祐指了指趴在战车下的尸体。

阿波罗摇头叹息道：“赫利俄斯看上了大世界的太阳神战车，祂觉得比自己的战车更漂亮也更威武，就跑到山下将战车带了回来；然后高喊着说，阿波罗的神格归我，但是战车要归祂。没想到，阿波罗其实还没有彻底死去，听到祂这句话，抬起手就射了一箭……”

“明白了。”林祐微微颔首，“阿波罗不但是光明之神、艺术之神，同时还是远射之神；临死一箭把一个支系伪神连人带车射翻也很正常。你当时一定没说话，所以祂没发现你；不然这一箭射的就是你了。”

活着的阿波罗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我父亲特意提醒过我，必须始终躲在奎托斯视线之外；所以他离开之后，我也没有立刻出来。”

想也知道，相比抢夺身外之物的战车，肯定是抢夺神格的家伙更可恶。

“所以啊，既然当了反派，千万不要话多。”林祐看着战车下的尸体嘲讽道，“祂但凡少说一句，或者晚出现那么一会儿，都不至于乐极生悲。”

阿波罗在旁唏嘘不已；从自然界的角度来说，光明与太阳往往相生相伴，祂和赫利俄斯的神职虽然有重叠，但关系其实不算差。

可惜，执笔人并不给光明之神太多哀悼的时间，而是继续追问道：“据我所知，大世界的阿波罗被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来之前，大世界奥林匹斯山的太阳就已经落下。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你还没有融合祂的神格？有什么困难吗？”

林祐一副“有困难就说，我一定帮你”的表情，让阿波罗完全看不出真假。

“融合神格确实有点困难，但是更重要的不是神格本身，而是融合的时间。”阿波罗答道，“我们还需要对方的神格继续在法阵里发挥作用，要等到……等到……”

“等到所有主神都被杀掉之后。”林祐接口说道，“因为只有到那个时候才能撤销法阵；融合早了，对法阵会有影响，让其他主神提前脱困？”

“是的。而且法阵本身也会干扰我们融合神格的过程，所以我只能等……”

执笔人心里冒出一个危险的想法：如果设法现在就毁掉阿波罗的神格，是不是就能直接破坏法阵，救出宙斯了？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子里稍微转了转就被放弃了；不是不能干，而是很难办到。一个真神的神格，不是如今的林祐能毁得掉的；除非他能随心所欲地使用鹅毛笔。

“我在进入奥林匹亚之前和哈迪斯见了一面；也听到了地狱里传来泰坦的声音。祂们又是怎么回事？”林祐换了一个话题。

“还能怎么回事呢，无非是利益问题。”阿波罗苦笑一声，“这次的计划只有奥林匹斯山获利，泰坦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却要同样承受世界毁灭的风险；祂们反对不是很正常吗？”

“果然，所有斗争都是争夺利益的斗争。”林祐哈哈大笑，“那你呢？这么老老实实地配合，有问必答；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