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祐的回答自然是让奎托斯极为不满。

“你们可以屠杀泰坦，你们可以随意支配神明的神格，你们可以自己选择未来；结果你却说不可以拯救三个凡人的生命？你觉得这样的理由能说服我吗？看看这个世界，还能有什么更严重的后果？”

奎托斯的声音在山头回响，甚至压过了山腰处泰坦们的怒吼和惨叫。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游戏剧情的加成，让奎爷与战神神格天然契合；虽然他吸取的神格并不完整而且时间不长，但神性已开始逐渐显露。

不过，执笔人认识的神明恐怕比奎托斯认识的人类还要多，这点神性神威还吓不倒他。

“正因为这個世界的现状已经糟糕透顶，我才不能让它继续恶化下去。我并不是针对你或者你的妻女，因为我也在想办法阻止那几位大佬的战斗继续破坏世界。”林祐自觉问心无愧，理直气壮地跟奎托斯讲道理。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奎爷却不是个能讲道理的人。没有后来九界的经历，更没有教育叛逆期儿子的经验；如今的奎托斯还不是那个懂得与人将心比心，在战场上与雷神索尔化敌为友的成熟老父亲。

执笔人的解释奎托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反而让他更加愤怒，咆哮道：“我踏马的才不在乎这个世界！我的妻子、我的女儿，我的弟弟，他们每一个都是因为你们的私心而死的。就算世界毁灭，我也要求让他们回来——这是你们欠我的！”

“祂们欠你的，我不欠！”林祐义正辞严，“恰恰相反，是你欠我的！我借给你武器杀死阿瑞斯为亲人报仇；是我破坏了祂们的阴谋计划，你才没有被祂们继续欺骗和利用。这些都不是我必须做的，但我还是做了；甚至我都不计较你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感谢的话。”

奎托斯一时间气焰全消。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欠人情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这种亏欠从不会有白纸黑字的欠条或合同，但是当事人之间往往又心照不宣而且信守承诺。同时，这种亏欠关系还有另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负债者”总是不自觉地将自己置身于弱势地位。

比如现在的奎托斯；被林祐劈头盖脸一顿训之后，却完全不见先前的暴烈脾气，就是因为奎托斯自己也认可了对方的话——他确实欠着对方人情。

“我……我知道欠着您一声感谢，我确实由衷感谢您向我提供的帮助；但我依然要请求您，予我更多的帮助。莪需要您的帮助，需要您的……怜悯。”

林祐并非铁石心肠，听到一个秉性刚强的战士却为了妻女朝一个九岁男孩说软话，也很难无动于衷。

“我无法立即让他们复活。”执笔人特意强调了“立即”这个词，“但我可以为你制造一个机会，一个将来亲自复活他们的机会；至于能不能做到，只能看你自己。奥林匹斯神话中，横死之人确实存在死而复生的机缘，但你要自己去寻找。而在此之前，亡魂只能留在冥府。”

“我该去哪里寻找机缘？”奎托斯急迫地追问。

“那你可问错人了。”林祐又开始习惯性甩锅，“我也只是一介凡人，知晓有机缘的存在已经不易，至于机缘具体在何处，你应该去问那个最有智慧的存在。”

执笔人没有明说，但是说话时眼神不断瞟向山腰处的战场；不想继续当智慧女神的雅典娜与泰坦巨人们激战正酣。

“对了，我还有一个要求。”林祐补充道，“在你找到复活亲人的方法之前，必须去九界的米德加德生活至少十年。这个时间只能多，不能少。”

奎托斯大惑不解：“为什么？”

“我没法跟你解释，也许是命运的直觉？”林祐说起瞎话来越发娴熟，“记住，十年时间，只能多不能少。十年之后，你可以在任何一个觉得合适的时间回到奥林匹斯。”

“好，我发誓！”奎托斯为了妻女毫不犹豫地立誓，殊不知这个十年之约完全是为了给他创造机会另娶新欢，而且还会生个儿子。

不过反过来想想，要是奎爷真的娶妻生子之后又成功复活妻女，将来岂不是能得一个儿女双全？

嗯……没准还有机会左拥右抱呢！

这么一想，林祐突然觉得自己还怪好的咧！

“那你还等什么？我说的十年之约，是从今天就开始算。你必须立刻离开奥林匹斯。你遵循你的誓言，我也完成我的承诺。”林祐不耐烦地催促着奎托斯。

等奎托斯满腹狐疑地离开，山腰处突然传来连串吼叫，其中的凄惨味道前所未有。当吼叫消失的时候，因为泰坦巨人攀爬、战斗而产生的地面震动也彻底消失了。

不一时，雅典娜的身影跃上山头，落在林祐身边；却发现奎托斯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执笔人正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执笔人？”雅典娜直率地说道，“每当看到你沉思的时候，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林祐反唇相讥：“就像此前宙斯和阿瑞斯思考的时候吗？你是不是对此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你给我的感觉不是宙斯和阿瑞斯，而是赫尔墨斯；你们都一样的喜欢辩论、讥讽。”

“您也不遑多让，女神阁下；毕竟，你才是跟赫尔墨斯有血缘关系的那一个。”

雅典娜不想继续这种没营养的争吵，主动换了话题：“所以，你刚才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我在回想……”林祐沉吟道，“……曾经在现实维度看过的那些幕后黑手类型的网文；就在刚才，我发现自己突然理解了这一类网文的乐趣所在。”

这个话题明显超出了雅典娜的认知范畴；为了不把天聊死，祂只好再次转换话题：“想好战神世界的修改方式了吗？这个故事该以什么理由合理出现呢？”

“理由倒是有一个。”林祐说起本职工作也不见多么严肃，“你们——包括另一边的九界诸神——的存在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生得伟大，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