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位尚且梨花带雨、眼角带泪的江沐烟江贵妃娘娘,
此番,在眼见着那貌不惊人、模样平常的宫女一个狗吃屎骤然摔出来后,
那额间的青筋都忍不住地狠狠地跳了跳,而后槽牙更是暗切切里咬的欢快,
而那一脸青白交加的小模样,虽是一闪即逝,快的让人几乎察觉不到踪影,却也如愿以偿地让我瞅了个心满意足、煞是痛快。
且,
这惊天动地的重重一摔的作用,可谓,还远远不止如此……
那萧祁在闻得夏木俯首认罪、出声招供之后,本是剑眉紧蹙,甚是厌极地就此抬起手来,
眼看,便要下令吩咐一侧的御林军,将此胆大妄为、罪不容恕,竟心思阴毒到下手谋害当朝皇后的可恶罪人给押解下去,押候京中天牢,只待回宫后,便再下令五马分尸、凌迟处死的。
却不曾想,
此番,这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宫女,这么突如其来、仿佛惊天地泣鬼神的重重一摔,
让这位原本抬起手来,准备出声下令的皇帝陛下,给硬生生地就此顿住了动作,瞬间懵在了原地,
未曾,开口下令……
且除此之外,随着这位望上去仿佛腿脚不便、站立不稳的宫女,那么狗吃屎般的重重一摔,
原本安安稳稳,别于那人发鬓之中的那一支翠钿寒梅簪,此番,也恰到好处地,硬生生地从那人的发鬓之中摔了出来,
而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后,
便可谓好巧不巧地,滴溜溜,直接摔在了那已然俯首认罪的夏木跟前!
……
而那原本俯首而下、垂眼认罪的夏木,此刻,被这重摔声势所骇,便也不由稍稍抬起眼来,只下意识地,往那声音源处望去,
却不曾想,这才堪堪稍微抬起头来,
却一眼触及,那正大咧咧、直挺挺地,瘫在不远处地面之上的那一支翠钿寒梅簪!
瞳孔骤缩,眼中慌乱一闪即逝后,
她便不由得即刻俯下身去,整张脸都几乎要紧触于地,再不敢抬起眼来,再不敢多望一眼,眼前那一支模样精致的翠钿寒梅簪,
全身上下,此时此刻,可谓都因着那一眼,而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颤栗不已。
原本她这般动作幅度可谓尚且不大,若不仔细观察,尚且还觉察不出有这么一段插曲于其中,
可奈何,这么突如其来的震惊一眼,让其忍不住的全身颤抖、惶然颤栗不止,这一时间,那瑟瑟颤栗模样便可谓太过显眼了些,
故而,便自然而然地,让那原本就紧盯着此人动作的萧祁心下生疑……
即便是那一个狗吃屎,重重摔于地上的宫女,于极快地反应过来之后,便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匆匆朝着在场诸位贵人告罪一声,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走上前去,将那支翠钿寒梅簪拿了回来,
可毕竟,这发生了的,终究还是已然发生了的,
即便再一闪即逝,再妄图想要去遮掩,再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强行粉饰太平的模样,
这该入眼的,却还是入眼了,
清风拂过,只悄无声息地,将那怀疑的种子悄然埋下,便也会自然而然地,就此生根发芽、繁盛叶茂……
……
一个看似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小插曲之后,
待到那寒盔加身、腰际佩刀森凉刺眼的御林军,将那俯首认罪的夏木押解下去之后,
待到一切都看似已然尘埃落定、众人纷纷离去之后,
原本返身而行,已然朝着那院外方向一连走了好几步的萧祁,此刻,恰于即将踏出院外之际,竟忽地就此,骤然停下了脚步来,
他只静静立于那儿,良久,未有动作,未曾出言,未曾回首,
也未曾往回望上一眼,那一位已然扶着身侧宫人的手,摇摇欲坠、模样仿佛甚是孱弱悲戚地,缓缓站起身来的江沐烟江贵妃娘娘,
只眸中神色暗沉如许,仿佛内里藏着万千惊涛骇浪、奔腾暗涌,
然而,此时此刻,隐在那暗色沉沉的夜里,却是朦胧模糊一片,好似什么也望不清楚,
只能闻见那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于薄唇紧抿、静默许久之后,忽地出声,沉声缓缓开口道:
“沐烟,此番,身侧宫人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虽说,并不是你之过错,然则,却也有教导无方之责,且皇后之死,关系重大,动摇国本,非寻常之事所能及。”
“故而,为使天下之人信服,待到回宫之后,于正式生产之前,你便于烟霞宫内好好休憩罢,若无事,便,莫要再轻易出来了……如今,你已身怀龙裔,便自当,好好休养才是……”
“陛下!”
那江沐烟倒是未曾料到,此番眼见事情已过,一切皆已尘埃落定之后,临行前,这萧祁竟会突然道出如此之话来,
虽听上去好似颇为妥帖恰当,可实则,分明,这字字句句、明里暗里,可谓皆是回宫之后,于临盆之前,要将自己软禁烟霞宫内之言!
怎会如此?
她不由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不敢相信,
明明一切都已然有惊无险、平安度过,明明那夏木已然认下所有罪责,担下了所有惩处,明明那内里的肮脏污水分毫都未波及到自己身上来,
那么,又究竟是何处触及了那颗高高在上、难以揣测的帝王心思?
于是乎,于百思不得其解之际,
她便忍不住地朝着那凉寒夜色之中,正背对着自己,身姿挺拔,却仿佛怎么也望不清其具体神情模样的萧祁,出声唤道。
然而,那萧祁却好似未曾察觉这声轻唤里的其余意味,他只语气未变,甚至于,连背对静立的弧度动作都未曾变上那么一变,
只语气淡淡,却又隐隐约约地,分明带着不容置疑的巍巍帝权与威压,只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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