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我不由有些不解,
只将手中茶盏放下,抬眼望向于他,开口道:
“西沧议和,于天陵而言,也算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这么多年来,百姓深受战乱之苦这般久,将领兵士血洒西疆、战死沙场之人更是不在少数。”
“若是此番能够就此议和成功,罢战息兵,两国之间,不再兵刃相见、烽火连天,岂不是一桩举国皆喜、为民有利的好事?”
“怎生观你这模样,倒竟似是愁眉不展、满是担忧?”
“怎么?难不成,你是不愿同那礼部尚书一道前往城门接见那西沧二皇子所领的使臣团?”
“若是如此,你大可同萧祁道明即可,若是当真不愿,想来他在此事上,也定然不至于会太过为难于你啊……”
“自然不是这般之事……”
那萧浔摇了摇头,
一张月明清晖、面冠如玉的脸上,此刻可谓眉心紧蹙,满是忧思,
随即,于微沉吟稍许后,便又接着开口道,
“正如你所言,西沧天陵之间战事由来已久,这么多年来,西疆战事便从未停过,而如今的西疆边境处,因着先前……”
他顿了顿,忍不住抬眼望了望我的脸色,发觉我此番可谓依旧面色淡淡、神色如常,未曾因着此言而心神暗伤后,
便又抿了抿唇,接着开口道:
“因着先前忠肃侯与世子双双战死沙场、以身殉国之事,”
“我军可谓元气大损、实力大伤,使得西沧大军一路势不可挡地一连直下了五城来,虽说最终已让江昭临就此收复了三城。”
“但只怕准确说来,现如今,西沧那方甚至于还是要更占上风些。”
“故而这般境况之下,西沧那方竟突然提起议和之事来,着实让人忍不住生疑,总觉得此事只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总担心,此番骤然议和,西沧那方怕是居心叵测,另有所图……”
……
“话说他萧祁都未担心这个,你一个闲散王爷这般杞人忧天、忧国忧民的作甚?”
此刻,闻得这萧浔开口道来心中隐忧,心中清楚其中这究竟的我,不由轻笑一声,打趣开口道。
“皇兄他日理万机,自然没有太多多余心思担心这其中隐忧……而我虽是闲散度日,但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天陵皇室之人,自然担忧国安民生。”
此刻,那萧浔只轻叹一口气,抬眼望了望我,忍不住开口解释道。
“好了好了,”
见那萧浔可谓还是一脸担忧模样,我不禁开口打断其解释之语,只无奈摇了摇头,将其手中空空如也的杯盏给添上清茶,就此出言宽慰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已至此,你如今在此担忧太多也无甚用处。”
“不管怎么说,即便其心中真的有何阴诡心思,但两相交战这般久,该有的提防与警惕之心绝不会少,也不是西沧那方一有什么筹谋算计,便能轻易叫其得逞了的。”
“更何况,我天陵将士也不是吃素的,西疆边境处,心怀家国、胸有热血的将士自然不在少数,而……”
说及至此,我忽地微顿了顿,唇边笑意可谓愈发加深,
随即,只眼眸微垂,掩住其中潋滟眸光,
只语意深长、意味难明地,勾唇缓缓开口道:
“而那些运筹帷幄、心有江山的幕僚们,也自然,不在少数……”
……
于永安四年,四月初十的这日傍晚时分,
经过近一个月的工夫,
承载着众人或惊异,或好奇,或暗自揣度,或心下隐忧的西沧使臣团,此番,终是一路长途跋涉,浩浩荡荡地来至天陵京城……
而闻得外间传言,
据说西沧二皇子所领的使臣团到京当日,
天陵百姓可谓是于京城城门处,围的摩肩接踵、水泄不通……
因着此番两国议和乃是非同一般的大事,容不得丝毫疏漏差错于其中,
因此,于此城门相迎之际,
只唯恐有什么心怀不轨、居心叵测之人暗自隐在百姓之中图谋不轨、蓄意搅局,而做出什么后果严重、不可挽回的事情来,有损两国邦交。
故而,早早的,这京兆尹衙门以及这京中禁军便可谓是忙的焦头烂额、脚不沾地,
自接到上喻的那一刻起,便一直是提心吊胆、心弦紧绷。
为着此番议和之事的特殊防范需要,大批人马被派遣至城门口以及前往驿站的路途之中,
将一众伸长脖颈看热闹的围观百姓,与昀王、礼部尚书所领的接见人员,
以及那终是浩浩荡荡到达城门口的西沧二皇子所领的使臣团给就此遥遥隔开来。
而许是此番安防太好、一众禁军太过谨慎的缘故,
故而,这相隔距离太远的百姓们,虽然一个个地纷纷努力伸长了脖子,睁大了眼,却依旧还是未能看清这西沧二皇子及身后使臣团的真切相貌。
而除此之外,
许是当年的西沧二皇子率领大军一路攻城略地而下,悬刀以待、直逼京城,
以致当时生死一线、直面死亡的感觉太过可怖,而给这京中百姓留下的心理阴影太过深刻的缘故,
故而,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
即便此西沧二皇子早已非当年的彼西沧二皇子,
这京中百姓们却依旧对“二皇子”这种生物可谓谈之色变、闻风丧胆,唯恐避之不及……
因着心中太甚的恐惧之心,
即便此番这西沧二皇子的眉毛鼻子眼睛没一个地方能看的清楚分明的,却依旧掩不住京城百姓们对其的沸然议论之声……
传说中,
京城之内,最近这一段时间以来,
天陵百姓们日常哄孩子的招数可谓都是
“莫要哭了,再哭那西沧二皇子就过来把你抓走了!”以及“再闹就让西沧二皇子将你抓走!”等等,诸如此类的言语,
而且,更是据京中小道消息传言,
此招数,似乎还,异常的管用有效……
当然,若是有人开口问及这西沧二皇子的相貌模样问题时,
这些当日前去城门口蹲守整日,透过那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黑压压人群,伸长脖子、睁大眼望去,却仍然什么都未能望的清的百姓们,
却依旧还是会一本正经,装作一副沉思回忆的模样回想半天,
而后,仿佛亲眼见着了般,能够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地跟你讲上半天,
且所描述之言,绝对无一例外地,都是
“要说这个西沧二皇子啊,那可是身高九尺、眼如铜铃,头如斗缸,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等等,
以下省略一系列非人类的形容词,
“而他就往那一站啊,地都要凹下去三寸,而说起话来,可谓是声如洪钟,振聋发聩,若是再咳嗽一下,那简直是震的耳朵都要掉了去……”
……
而从宫中往来随侍宫人们的窃窃私语之中,闻得京中百姓们的这般形容,
此时此刻,正凝神于殿中放出神识查探究竟的我,不由差点被自己的一口气给生生呛住,许久都未能平复过来……
而后,只能默默地在心中又一次地感慨,这京城百姓们的想象能力当真是丰富至极,
嗯,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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