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石头津。
一艘悬挂着亲王旗的官船,缓缓靠上了栈桥。
不多时的功夫,一位身材魁梧,仪表堂堂,尤其是一双眉毛又浓又黑穿着蟒袍的年轻人,带着大批随从走下了船。
“王爷。”身后的随从小声询问“是先回府,还是...”
“唉~~~”年轻的王爷叹了口气,眉宇间都是愁容“回什么府,先去找大哥。”
此人正是皇帝第四子,封地在北平的燕王朱棣。
至于他为何会离开封地回到应天府来,那是因为北平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等诸多文官,与朝中大臣勾结贪墨一案。
还是那句话,洪武年间的藩王是真藩王,军政大权一把抓的那种。
自己的封地上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他朱棣自然是难辞其咎。
这次回来,就是来作解释与请罪的。
一想到自己老子的脾气,身高马大的朱棣,竟然忍不住的有些发抖。
朱元璋教育孩子,那是典型的中土农民式教育。
简称,棍棒之下出孝子教育。
别说是朱棣了,就连朱标都是经常被追着揍。
朱棣是真的害怕,所以急需求情的帮手。
一路来到东宫,东宫属官见着他,自然是连忙行礼,口称“燕王殿下~~~”
四爷这等称呼,只有脑残辫子戏里才会出现。
“我大哥呢。”
“太子殿下正在用膳。”
“巧了。”朱棣笑着往东宫走“本王正好也饿了。”
来到吃饭的地,却是惊讶的未曾见着人“不是说在吃饭吗?”
问了一旁服侍的太监,这才知道大哥去了院子里吃烧烤去了。
烧烤可不是什么新鲜事物,几千年前的老祖宗就会用。
一些穿越影视剧里,搞个烧烤就让古人大惊小怪什么的,纯属脑袋进水没有常识,压根不知道这些都是老祖宗们玩剩下的。
来到院门口,阵阵香味就涌入口鼻之中。
朱棣面露笑容,正打算入内,却是听见院子里传来了说话声响。
“子厚,李丞相是淮西老人了,父皇还称赞他功勋第一。”
“若是真的下死手,是不是有些太过了?淮西出身的老人们,恐怕也会有兔死狐悲之感。”
朱棣听出来了,这是自家大哥的声音,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顿住。
陈然这里,慢悠悠的开口“殿下,你可知李善长多大年纪了。”
“差不多有七十了吧。”
陈然笑问“你可知,司马懿死的时候多大?”
“呃...”朱标愣神,这怎么扯到司马懿去了。
年轻气盛的朱棣,见大哥没反应,当即迈步入了院子大声回应“司马懿死的时候,七十有三。你的意思是说,那李善长有做司马懿的心思?”
忙着翻烤肉的陈然,一抬头就见着意气风发的朱棣。
‘朱棣,朱元璋第四子。疏通大运河,营造北平城,亲征蒙古,收复安南,建立努尔干都司,设立哈密卫,设置贵州布政使司(省),下南洋,威逼西藏,一生戎马征战,拓展大明最大版图。史称,永乐大帝。’
‘注:你可以修改其中的两个字。’
“可算是出修改了。”陈然望着眼前年轻的朱棣,知道这就是自己等的人。
没什么好犹豫的,直接出手将‘亲征蒙古’修改成了‘亲征欧洲’。
“大明的征北大将军,那么喜欢打仗,那就痛痛快快的打到天涯海角吧!”
眼见着陈然一直盯着自己,年轻的朱棣当即面露不悦“看我作甚?”
“四弟!”
神色惊喜的朱标,放下手中的刷子上前,一把将朱棣抱在了怀里“好久不见!”
“大哥。”朱棣也是露出了真诚的笑容“我来了。”
兄弟俩好一通热闹,朱标转首为陈然作介绍“子厚,这是我四弟。”
“原是燕王当面。”陈然微笑拱手“见过燕王。”
朱棣挑眉,似有挑衅之意“本王问你话呢,你看我作甚?”
‘还真是跟朱元璋是亲父子,这咄咄逼人的态度,难怪都是贯以大帝名号。’
陈然心头吐槽,口中却是笑言“看燕王殿下,是觉得殿下适合戴白帽子。”
朱标与朱棣都是聪明人,闻言顿时变色。
许多人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個非常简单的叠字游戏。
燕王是王,王字加上白帽子,那就是王上加个白是皇字,皇帽子那就皇帝的帽子了。
皇权时代里,这种话语可不是说笑的,由其对象是一位王爷的时候。
朱棣大怒,当即迈步上前挥拳“大胆!”
“四弟住手!”朱标急忙想要阻拦,可却是愕然见着陈然一个箭步直接撞进了朱棣的怀里“铁山靠!”
八极拳之中的强招,肩膀一冲,势入铁山当面撞来。
陈然的速度太快,朱棣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正着。
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在了地上。
看着四仰八叉的四弟,朱标满脸惊愕。
‘我知道你子厚胆子大,可这也太大了吧,一言不合就将王爷给放翻了?’
以朱元璋护犊子的脾气,事情若是闹过去必然是要严惩陈然。
没办法,中土老农先顾自己家的性子就是如此。
“好!”
没等朱标言语,这边缓过劲来的朱棣,已经是翻身而起“敢跟本王动手,有种!今天就跟你战个痛快!”
“太子殿下。”陈然望向了朱标“你要作证,我是正当防卫。”
强权面前,什么防卫都是瞎扯,进门时候先迈哪只脚都能成罪名。
朱标苦笑,这两人怎么一见面就打架。
朱棣并非是什么荒唐王爷,他从七岁的时候就开始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
穿麻鞋,打缠腿像是普通士兵一样远足。
常年在演武场里进行武备训练,个人实力经过多年打磨十分犀利。
两边对上,拳来脚往打的激烈。
可一旁观战的朱标,却是惊讶不已“子厚也在军伍之中待过?”
很简单,陈然用的是与朱棣一样的军中武技。
简单粗暴,没什么花巧的玩意,只讲究一个最快速度击杀敌人。
打了一会,朱棣干脆跳开,将双手背在了身后,强撑着颤抖“你是谁家的子弟?”
“在下并非勋贵出身。”
陈然晃了晃手腕“燕王殿下,力气挺大。”
正值年轻气盛的朱棣,当即黑了脸。
之前交手的时候,自己全方位被压制,经验技巧速度都不如人,也就力气上勉强能对抗一番,就这还被震的双臂颤抖。
“我去北平不过两年,金陵何时出了这么一号厉害人物?”
“不打不相识。”朱标上前打圆场“行了,坐下来一起烤肉说话。”
“东宫属官,内阁学士陈然,字子厚。”
朱标为两人作了介绍“年轻人火气大,打过一场就是朋友,都别往心里去。”
朱棣年轻,看外表宛如将军一般高大魁梧,可心思却是细腻的。
陈然之前一句话就点燃他的怒火,恼羞成怒与在大哥面前表演,算是一半对一半。
毕竟他是个王爷,在太子面前被说做皇帝的事情,岂能不有所表示。
未曾想,这边刚吃了口烤肉,那边陈然就开口言道“太子殿下,有没有觉得,燕王殿下有帝王之相?”
朱棣一口肉噎在了喉咙里,太子朱标却是无奈摇头“子厚,这等话语不可乱说。”
“真不是乱说。”
陈然认真打量着怒目而视的朱棣“在下略懂看相。燕王耳大眉高,天庭饱满。剑眉凤目,双目有神。一身的精气神不怒自威,这都是典型的帝王之相。”
“够了!”
朱棣猛然起身,怒视陈然“你究竟什么心思,为何诬陷本王?!”
“我只是说实话,怎么就成诬陷了。”
陈然笑言“燕王殿下坐下说话。做皇帝,也不一定得是中土之天子。四海广袤,说不得燕王殿下以后会打下一块大大的疆域,面南称孤也未尝不可。”
朱棣眼皮抽动的厉害,一旁的朱标却是若有所思“子厚,你是觉得皇明现在的藩王分封有瑕疵?”
‘狗屁瑕疵,压根就是一坨那啥。’
“在陛下看来,这是很好的拱卫皇权的办法。”有些话,他也不好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的太直白“不过若是将儿子们都发出去,自己打下的地盘称孤道寡,也是一种选择。”
心头大动的朱棣,面上却是斥责“就你也敢点评陛下的方略?”
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陈然转而望向朱标“藩王们在外面打下来的地盘也是大明的,至少名义上是大明的。”
“他们也是陛下的儿子,一个个的能在外面称孤道寡,难道陛下会不高兴?”
“殿下。”陈然干脆对着朱标说“你现在有几个儿子了?”
朱标明白他的意思,附和说道“已有三子。”
“你看。”陈然摊手“你整天这么忙,可还不到三十岁就有了三个儿子。等你六十岁磨损严重不能再用的时候,起码得有十个儿子吧?”
“胡扯!”朱标大怒“孤就算是六十岁了,也是一柱擎天!”
但凡是个男人,提到这等话题都不会认可自己不行。
哪怕六十岁了也得行!
陈然自不会纠缠这个“陛下就没想过,自己这么多儿子,未来的命运如何安排?难不成,也是在国中寻一地做藩王,碌碌无为过一辈子,甚至历史书上都只有寥寥几笔的记载?”
停顿了下,他的话语之中满是诱惑之意“就没想过,让自己的儿子们,各个都能开一本全新的历史书?”
朱标与朱棣的呼吸,都是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
谁不想呢?
可这个话题实在是有些过于敏感,朱标沉思片刻,话题一转“之前说什么来着,李善长像是司马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