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更夫沿街打更,青州城内已然是没了行人。
陈然邻着花荣与同来的十余名军士,一路轻车熟路的来到南城荒地的关帝庙。
“你留在外面。”陈然嘱咐花荣“那些跑出来的,一个都别放过。”
“哥哥放心。”花荣举起手中的强弓“定然不负哥哥重托!”
握住朴刀,陈然带着人手来到一侧墙外,搭建人梯接二连三的翻墙进去。
不多时的功夫,关帝庙内传来了惨叫声响,各处火光越来越亮。
不断有人影从关帝庙内逃出来,却无人能逃得过花荣的神箭。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浑身浴血的陈然,杀气腾腾的走了出来。
他手中的朴刀,已然成了血色。
“点火。”他嘱咐身边人“把这处贼窝烧了!”
“大头领,这是关帝庙...”
“关老爷必然早就想屠尽这些畜生,咱们帮忙动手做事,他只有欢喜绝无责怪。”陈然不耐摆手“这等污秽之地,关老爷也不愿意留下!”
建筑多为木质结构,火头起来的很快。
不多会的功夫,整个关帝庙都已经陷入了浓烟烈焰之中,在夜幕之下极为显眼。
大半個青州城都被惊动了,匆忙赶来的军巡铺与潜火队,手忙脚乱的试图灭火。
没错,这就是大宋的消防队。
像是什么养老院,幼儿院,各种福利院等等,大宋其实都有。
理念绝对算得上是先进,就是办事的人上下伸手,再好的理念也只能是成为笑话。
一直到天亮之后,这边的大火方才逐渐熄灭。
随后的日子里,青州城内的百姓们意外的发现,街面上平静了很多。
以往那些敲诈勒索,各种耍横耍无赖的乞丐们,几乎都不见了踪影。
城内丢孩子的事情,也是随之降低到了几乎没有。
又过数日,风俗一条街上,有家名为‘桐香馆’的行院,上至老鸨下至护院,统统都被砍下了脑袋,院中许多女子出逃,多为被拐卖而来。
这件事情还没完,第二天的时候,城内著名的士绅,经常修桥铺路,给乞丐们释粥的何大官人,家宅起火,全家上下数十人,一个都没能逃出来。
有小道消息在城内流传,何大官人就是那‘桐香馆’的幕后东家。
有人说这是遭了天谴,也有人说是有江湖好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各种消息说什么都有,堪比野史了。
至于真正除恶务尽的陈然一行人,此时已经办完了事情,返回了清风镇。
慕容知府非常有操守,收下了价值数万贯的财货,以及燕顺等上了海捕文书的巨寇首级,立马就帮忙办事。
先是花荣当即成为了清风镇的正寨主,清风镇与清风寨名义上都归他管。
跟着就是写信派人送去了东京城活动,为花荣争取一个讨贼招讨使的官职。
这种临时性的官职在大宋有很多,各种使堪称是不计其数。
有了这个大义的名分,陈然就能堂而皇之的消灭收刮各地的山贼土匪,甚至还能给地方土豪们按上土匪的名头,出兵灭之。
实际上地方土豪基本上都是坐地虎,剪径劫掠商旅之事,那都是稀松平常。
全都屠了估计会有冤枉的,可十个里面砍九个,那都是罪有应得。
以清风镇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展影响力。
青州地界上的各处村镇,都接到了征丁与合理摊派的公文。
按照与慕容知府的约定,这些收入他都要分一半。
陈然自是全都应下,毕竟慕容知府这是帮忙存钱,时机到了一把取回来就是。
驻扎青州的数千兵马,包括地方厢军与移驻禁军,都是眼睁睁的看着陈然的势力,不断扩展到了青州各地。
他们向慕容知府禀报,可结果要么石沉大海,要么换来了一顿呵斥。
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无人再去多管闲事。
陈然用农村包围城市的方略,一步步的掌控着青州地面。
有头铁的地方土豪坐地虎不给的,直接拉兵马过去平掉。
有士绅之家仗着身份要闹事的,就让慕容知府出面去压制。
所谓士绅,都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大头巾,家中亲族或者是同窗同年什么的在朝中为官,又或者是自己退休乞骸骨回乡的权贵。
他们的能量很大,与朝中大臣多有勾连。
可问题是慕容知府的后台,是他的妹妹慕容贵妃。
朝臣的话语权再大,也比不上枕边风呐。
来青州镀金的慕容知府,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他将陈然提出的合理负担当做自己的外快收入,帮忙的时候非常热情。
至于说青州各地逐渐开始只听招讨使的话什么的,本就是来镀金的慕容知府,哪里会在乎这个。
堪磨时间到了,自是回东京城享福去。
掌握了青州数十万的人口,有他们提供人力资源与各类粮草物资,外加慕容知府大开方便之门,调用城内的军械帮忙武装,清风镇的势力急速扩张。
训练兵马囤积物资,陈然打算向旁边的济州发展。
济州就在青州边上,下辖巨野,金乡,任城以及郓城四县。
这其中的郓城县,就是梁山泊所在之地。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梁山是必须要除掉的。
陈然打算召集众人,商议针对梁山的行动。
不过清风镇内,却是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他们是路过此地,暂且歇息一番。
拿出了身份来要求最好的接待,竟然是朝廷的使团。
陈然再度见着了马植,看着他那忧心忡忡的面容,以及使团内那诡异的气氛,他就知晓宋金海上之盟的事情,估摸着是暂时泡汤了。
吃过饭,见着马植一个人背手在院子里转来转去,长吁短叹不绝于耳,陈然干脆主动入内“学士,有礼了。”
马植抬头望着他“你是?”
“在下是本地招讨副使。”
“哦。”马植笑了笑“青州境内匪患几乎绝迹,商旅可放心出门,尔等做的好。”
他出海就是从青州去登州莱州上船,回来的时候也是原路返回。
登州莱州遍地土匪豪强,连他的使团都险些被劫过。
可一入了青州境内,却仿佛是来到了人间佛国,再也见不着土匪路霸的踪影。
这等反差感,自然引起了关注。
沿途询问当地人得知,是慕容知府安排了剿匪招讨使,将整个青州的土匪都给扫平了。
虽然沿途村镇多有抱怨,说招讨使的征丁与合理负担不合理云云,可马植却是压根不在乎。
剿匪要有人,要消耗钱粮军资,自然是百姓们出了。
出了人出了物资,换来地方安宁,这很合理。
他在大宋这儿,见了太多只懂空谈的所谓士大夫们,真正能脚踏实地干活的,那可太稀罕了。
马植自己就是行动派,要不然也不会亲自去跑海上之盟。
他对能主动做事的陈然,很是欣赏。
聊了几句剿匪的事情,陈然转移话题“学士愁眉不展,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宋时称呼官员,身份地位资历够的,都是尊称一声相公。
除此之外,都是称呼官职。
马植是辽地汉人,主动投奔大宋之后,被授予了直龙图阁的官衔,包拯曾经也有过这个。
而直龙图阁,就是学士。
当然了,如果是平民百姓的话,他们通常是见不着高级别的官员,最多的都是见地方官。
通常情况下,都是喊‘老父母~~~’
父母官什么的,就是这么来的。
至于说喊‘大人’,在大宋这儿,大人是父亲的称呼。
“你不懂。”马植想笑,一个地方临时差遣的不入流小官,又岂会懂得什么国家大政,自是没兴趣与他言语。
陈然却是笑言“学士,金人那边的谈判,没谈成吧?”
马植骇然“你怎么知道?!”
这实在是太震惊了,他可是秘密出访!
先声夺人的陈然再笑“学士的随从,在镇子上出售辽地的人参与东珠。”
这是点明,你们去了金人那儿。
“学士是秘书丞,右文殿修撰。不在东京城里待着,却千里迢迢的跑去登莱出海,还是伪装成了商旅。”
说到这里,陈然摩挲着下巴“去高丽的话,用不着伪装。去辽国的话,走陆路就行。说来说去,必然是去了金人那儿。”
逐渐平静下来的马植,干脆询问“那你怎知是去与金人谈判的?”
“远交近攻,谁不知道?”陈然摊手“我有兄弟出公差去了一趟东京城,回来的时候告诉我说,东京城内就连升斗小民,都在议论着收复燕云的事儿。官家与诸位相公的心思,全天下都知道了。”
“你是秘书丞,这个时候私密出海跑去金人那儿,自然是与金人谈判合作,远交近攻的。”
“好!!”
马植猛然用力拍了下巴掌“说的好!”
“真是没想到,这等偏僻之地,居然有你这等才俊之士!”
他认真的打量着陈然,目光之中满是行赏之色。
来到宋国这几年,真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出众的聪明人,单纯通过分析就能断定自己的任务以及结果,真是大才!
“还不知你是...”
“在下陈然,字子厚。”
之前的萍水相逢,甚至连名字都懒得询问。
毕竟明天离开之后,这辈子估计都没再见面的机会。
现在的话,才算是真正的得到了认可。
“哦。”马植笑言“子厚,你觉得与金人结盟之事,是好是坏?”
陈然神色恳切“与金人结盟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与虎谋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