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渊似笑非笑的表情,深吸口气,无比感叹道:“老朽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先生眼力如此神奇,平生罕见!”
慢慢坐下道:“除去艾绒,木棉、灯芯、竹茹、藕丝都可以用来制印泥。经过先祖不断尝试,发现棉花性软,灯芯茎刚,竹茹体滑,藕丝柔弱,单用起来都不如艾绒。反而加入竹茹后,两者相互融合,质地提升,这也是戴月轩百年立身之本!”
苏渊笑而不语,有些话点到为止,其实戴月轩不传之秘何止如此!
调制印泥的油,种类繁多,茶油、蓖麻、胡麻、菜油,皆可使用。茶油清洌,历久不助腻。蓖麻厚重,好处是着纸不渗。胡麻性浮,合色较差。菜油色黄,性滞易渗。
戴月轩所用为茶油,手续繁复,一不小心,全盘失败,每道过程皆是前人千锤百炼而来,心血凝结所成。
三人离开故宫,耿宝昌坚持要两人去家坐坐,家里很简朴,老人毕生积蓄都用来收藏瓷器,最后又全部捐给故宫,两袖清风,高风亮节。
“老朽不能白白受先生的恩惠,这是一个小物件,请收下!”
耿宝昌递过来一个青花笔架,苏渊好奇接过,看完吃惊道:“这是空白期官窑?”
“没想到先生对瓷器的造诣颇深!”耿宝昌笑着解释道:“可惜前几年把藏品都捐给博物馆,手里没有剩下什么能拿出手的玩意。这个算是捡漏而来,虽然价值不算名贵,可也代表一段历史,有纪念价值。”
苏渊站起身,推辞道:“耿老客气,笔架太珍贵,晚辈不敢……”
“先生请不要推辞!”耿宝昌正色道:“人活到我们这把年纪,还有什么东西看不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相见便是有缘,收下吧。”
凌君生看苏渊还想推辞,插话道:“长者赠,不可辞,收下吧!”
苏渊只能收下,感谢耿老的馈赠,所谓空白期,又称黑暗期,在景德镇瓷器历史中泛指明代正统、景泰、天顺三代,也就是1436年到1464年这段时间。因为没有发现其中任何三朝时期带官窑年款的瓷器存世,所见瓷器都是民窑所产,因而称作官窑空白期。
正统三年曾禁止民窑烧造和官窑器式样相同的青花瓷器正统十二年又有不准民窑私造黄、紫、红、绿、青、蓝、白地青花等瓷器的禁令。
景泰五年又减少饶州岁造瓷器三分之一的记载,天顺元年曾派中官赴景德镇督烧瓷器天顺三年又有将原定烧造13.3万余件的瓷器准减8万的命令。
明代三朝实际上都有官窑出品,主因是皇室内部因帝位屡起冲突,所以景德镇官窑生产的瓷器此时因而不便书写年款,因此这三朝的瓷器在各博物馆或私人收藏里常这划归宣德或成化朝。
直到景德镇陶瓷研究所发现的一批明代正统官窑瓷器,并可看出与宣德、成化不同的风格。对于空白期瓷器的资料终究不多,主要特点为云气纹颇重,主题花纹往往用云气纹罩住,青花也比较灰暗。
十几年前上拍纪录,明正统青花缠枝宝相花莲瓣纹大罐,成交105.8万元。明正统青花缠枝莲洞石牡丹莲瓣纹双兽耳盘口大罐,成交价230万元。
耿宝昌感叹道:“这是我去年旅游途中无意觅得一件带有纪年款的明代空白期瓷器,东西应该是正统八年,整体器形为凸起的五峰相连山丛式,中空,在山峰的一边和笔架的后面各有一圆孔,可以装水作水盂用。在笔架主峰后面书有正统捌年款。笔架的施釉肥厚,白中泛黄。”
今天跑一天,两位老人已经劳累,告辞离开耿老家,两人回到住所,苏渊刚想休息,突然又接到凌天成电话,约他见面。
“这是黄玄龙,翦淞阁阁主,文房清供收藏第一人!”
苏渊好奇看着眼前貌不惊人的老者,五十出头,慈眉善目,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翦淞阁主?
凌天成拉着苏渊,介绍道:“这是闻先生,香道大师,玄龙兄看上的宝贝就是他的收藏。”
黄玄龙主动伸出手,热情打招呼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闻先生居然是香道大师?令黄某佩服!”
苏渊客气几句,大家重新坐下,黄玄龙正好看见笔架,一问居然是耿宝昌所赠,大惊失色,对苏渊评价更高。
“果然是空白期官窑笔架,这种宝贝也只有耿老爷子才舍得送人,羡慕羡慕啊!”
凌天成看着黄玄龙痴迷的表情,暗自好笑,今天对方直接上门找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天成手里有乾隆御用文房八件套,还有纪晓岚九十九方斋砚台,这对终生追求文房四宝的黄玄龙来说,绝对是致命吸引力。
今天正巧苏渊又得到一件笔架,还是瓷器泰斗耿宝昌亲手所赠,这对黄玄龙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翦淞阁,其实是清代乾隆末期著名书法家伊秉绶题写的一块匾额,令它的名声大噪却完全是得益于佳德2006年春拍中的一场文房专题拍卖,那也是国内首次举办文房类专场拍卖。
翦淞阁主人就是宝岛收藏家黄玄龙,三十多年来醉心于文房用品收藏,耗资数亿,按照开玩笑讲,自从开始收藏,家中就不再有存款,一有现钱就马上把好东西买回来,如果要盘点他的资产,就得把一件件笔筒砚台摆出来。
凌天成看着黄玄龙,笑道:“当年我记得一把只有八公分高的紫砂壶拍出天价,1232万元人民币,算是国内第一把以千万级别价格成交的紫砂壶。当时你多少钱收的?三十五万?”
“不到三十万!”黄玄龙笑眯眯道:“那时候我刚到沪上,还只是24岁的毛头小伙子,热爱紫砂和竹雕,沪上距离宜兴和盛产竹雕的嘉定很近,同时又是清末民国时期重要的收藏基地,我经热心朋友介绍,认识清末收藏大家龚心钊的女儿龚安英女士。”
“我没事就拎着糕点去找龚老太太喝下午茶,可能是我们有缘,老人对我也很友善,不但愿意传授收藏知识,还把我视作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