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川的前身，是一个舍得脱下长衫的人。

——这只针对四九城里，那些与叶小川家庭条件，都差不多的同伴们来说。

只因四九城的爷们，那是真有着‘饿死也不丢份’的倔强...

他们宁愿在街上游荡。

也不可能跑到这个位于石景山公园西北角、也就是后世鸟巢所在的这個矿渣堆积场，来辛苦觅食的。

嫌丢份、忒埋汰！

谁要是敢和一帮子、外地来的盲流分子混迹于这种，最最底层的地方的话...

那他在同伴们面前，是绝对抬不起头的。

别人不愿意。

但叶小川的前身却敢！

虽说是被于海棠她妈逼的...但叶小川的前身，人家确实是迈出了这勇敢的一步！

原本在这个矿渣填埋场里，混迹着上100号来自于全国各地、说着各种方言的劳苦大众。

他们挣钱的方式很原始：

钢铁厂倒出来的炉渣，冷却之后会板结成一大块。

然后这些人就用钢钎凿、用锤子锤，最终把那些又沉又重、又脏又黑的炉渣给弄成小碎块。

接下来。

这些人便会用一块大大的磁铁，从炉渣里慢慢吸附，以图从中甄别出来些许碎铁残渣。

这种含铁量极高的炉渣，收购价格虽然不高，才4分钱一斤，但却很好卖。

尤其是那些年。

大家为了完成任务，到处都在拼命炼钢、到处都有很多土高炉的时候。

这种高品位矿渣，简直就太抢手了！

好多地方都派出专人，跑到这里来守在四面八方，但凡是要是谁弄出来了个几十斤铁渣的话...

那场面！

你争我夺的，简直就是拿着钱直接开抢！

如今。

那股风潮已经刮过去了，虽说现在在矿渣填埋场的这些人，他们找出来的矿渣已经不如以前那么抢手。

但由于这些矿渣里，所蕴含的铁矿比例很高。

因此还是有不少外地的钢铁厂，会偷偷的组织人手跑过来，收购他们手上的矿渣的。

一句话：在这个四九钢铁厂的矿渣处理场。

只要不辞辛苦，不怕脏不怕累的话，还是能混个一日三餐肚皮圆的。

而当时毕业了之后，一时半会儿又没工作的叶小川前身。

实在是受不了回家吃饭，朱翠萍老是摆着个脸子、伸手问自个儿要生活费的刻薄模样。

被逼无奈之下。

叶小川的前身便来到这里，最终与来自东北的莽子二人，一拍即合、达成了合作协议：

莽子负责出钱出力，购买一些必要的装备。

同时莽子还得维持填埋场的秩序，与别人争抢地盘，负责组织人手过来收集铁渣。

而叶小川的前身。

由于他是四九城本地的土著，地位更超然一些。

所以。

像什么拒阻四九城郊区社员，不让他们过来欺负莽子这些人；防止四九城那种、最最底层的本地混混捣乱。

还有出面和四九钢铁厂保卫科、工人护厂队协调关系，免得被别人赶出填埋场...

这些事情，则由叶小川的前身来负责。

由于四九钢铁厂，级别很高。（真很高。要是搁在外省的话，地区领导想要见钢铁厂领导一面，那都还得提前预约那种...）

由于钢铁厂的级别很高。

相应来说。

他们厂里的保卫科、工人护厂队领头人，那些人的级别自然也不低。

所以。

出生平凡的叶小川，真要想和人家搞好关系的话？

其实暗地里，还是不得不去搬梁天儿、甚至是马未来这种真正的大院子弟。

请他们从中斡旋。

也不知道翻了几座人情大山，这才搞定了四九钢铁厂的保卫科、和工人护厂队...

自此以后。

莽子就带着一帮子人，安安心心的在矿渣填埋场赚钱。

而叶小川的前身，每天只需要过来露个面，帮着干点零活。

主要的作用，其实还是震场子。

跟乌鸦似的...

每天来上一趟。

叶小川的前身回去的时候，就能从莽子那里分点钱，以便拿回家，好应对朱翠萍那张冷脸...

感谢前身的积累！！

要不然的话。

叶小川还不知道自己穿越过来，直接就去陕北下乡插队...遇到这种情况，自个身上真就叶国栋给那三瓜两枣，咋才能熬得下去？

又拿啥来去入股饭店分红？

见叶小川坚持要在这种地方赚钱，马未来倒也没再多劝。

而是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

随后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小川，你就说，你想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是打算在这片矿渣填埋场里，吃独食呢？还是说，想和别人划分好地盘，各自安好？”

一听这话！

站在3米开外的莽子脸上，立马放光，好似那轮刚刚撕破了乌云的日头！

只见他赶紧朝着叶小川使眼色、努嘴巴...

叶小川不理他。

只是试探着对马未来开口道，“砸别人的饭碗，我实在是下不去那个手。

要不，统一管理，共同觅食？所有的人员，从现在起都固化下来，不要再增加了。”

“你看吧。”

马未来回答的很淡然，“你是我兄弟，你的麻烦我当然会来替你解决。

不过，只希望以后你多给我弄点上层次的事儿，哪怕捅点大篓子也行...至少，够刺激！哈哈哈...”

马未来哈哈大笑，“小川，我是真心希望你以后，别老是在这个垃圾场里面...咳咳咳，啊呸，呛死我了！”

送走了马未来。

钢铁厂保卫科和护厂队那边，自然由他去找人摆平。

有了保卫科的人出面，在这个填埋场里，绝对没人敢呲牙！！

马未来走了。

而叶小川则留下来，和莽子商量着后面该怎么办？

在这个钢渣填埋场里觅食。

如果依旧采取人工雕凿、弄碎炉渣、用磁铁从中寻找废弃铁渣卖钱的话...

这种最原始的工作方式。

那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上粉碎机→吧。到时候粉碎出来的矿渣，一袋一袋的往外卖。”

叶小川提议，“咱们只管提供机器、按袋子收钱；至于说一袋子框架里面能找出多少铁，那就是别人的事儿了。

咱们只需给他们，留足赚钱的余地就行。”

叶小川开口道，“莽子你不是攒了些钱吗？我这里还有一点，也拿出来算是入上一股吧。”

“哪敢要您的钱？！小川兄弟，咱一半一半，您瞧好，等着分干股就成。”

莽子，是懂行的...

要是没有叶小川的朋友出面摆平，他如今早都不知被赶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