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下班回来的张海丽母亲，和她姐姐张淮丽，张罗着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睡了足足一天的张海丽，也赶紧提前起来，梳理得清清爽爽的去帮忙做饭。

而身为一家之主的张国兴，此时还在外面帮叶小川去联系印刷厂的事情。

眼瞅着他今天晚上是回不来了。

等叶小川和张海丽一家人吃过饭。

简单洗漱之后，便各自回房安歇。

今天晚上张海丽会和她姐姐睡，两姐妹有说不完的私房话，自然是不会跑过来的...

这倒还方便了叶小川，独自偷偷溜出去干点好事...

干一件能让单身已久的拐哥，感到刺激不已的大好事！

叶小川从张海丽家、后山墙的杂物间窗户上溜出来的时候。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玉兔缓缓从树梢上探出脸来。

或许是今天南阳公社街上，突然少了两个黑心黑肺之人。

所以今天的月亮，似乎笑的特别的灿烂，只见如匹练一般的皎洁月光，肆意泼洒在南阳河面。

荡漾成一汪白灿灿的水银。

而今天受到了公社通令嘉奖的彭宇。

此时已经盛情邀请好了满脸春风的黄副主任、县局特派员，以及民兵队长等人。

在几位心腹手下的簇拥下。

一大帮子人，踌躇满志的来到张二、张三两堂兄弟开的夜市摊上。

准备喝点老酒，庆祝庆祝。

其实。

平常彭宇有什么人情往来、需要招待客人啥的。

他是从来不会来夜市摊消费的。

只因为张二张三两堂兄弟，那是拐哥手下的金牌打手。

要是跑到他们两兄弟这里来消费，那岂不是变相的资敌？

但今天晚上。

彭宇却一反常态，不去餐饮服务社请客，却偏偏跑到张二张三这边来了。

有客人上门？

本着‘有钱不赚王八蛋’的信念，张二、张三两个兄弟，自然也没理由去赶别人。

更何况，前来消费的人当中。

还有公社黄副主任，有县局特派员，以及民兵队长这些贵人呢？

只怕借张二、张三两兄弟，10個雄心豹子胆，他们也不敢将人往外推！

——毕竟社会上的闲杂人员，再怎么敢拼敢打、敢杀敢闯的。

那只能吓唬吓唬平头老百姓。

相比起公门之人，他们算个屁呀！

这就好比城狐社鼠在宋公明、宋押司面前。

信不信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宋江，分分钟都能收拾的他们服服帖帖的...？

今天彭宇要请的客。

足足有10几位...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买卖！

忙的张二张三，又是用姜片热老酒、又是炒花蛤煮毛豆。

炸花生米，蒸酱油肉。

还得马不停蹄的替客人，烤制几十份粉丝蒜泥海蛎子...

一下子涌来的客人太多，出手太大方！

直把在南阳街上，支起帐篷摆夜市摊子的张二、张三两堂兄弟，给忙了个人仰马翻！

甚至就连刚刚从粮食加工坊下班，还满身粉尘的张三老婆。

都顾不上回家热水洗漱，当即便留在自家男人的摊子上，帮忙招呼客人。

帐篷里。

一时热火朝天，一派忙碌！

而天天晚上，拐哥打着“坐镇”旗号，防止别人来捣乱。

他是可以到这个夜市摊里，来喝上两碗免费的老酒、吃上一盘毛豆的。

此时的拐哥。

见彭宇领着人来了，避无可避的他，只能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夜市摊的角落里，自斟自饮。

由于今天晚上，是彭宇请客。

平常和拐哥关系还不错的黄副主任，以及民兵队长。

他俩自然也不好越厨代庖的，让一个人在那里喝酒的拐哥，坐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既然如此。

那今天晚上，大家伙就权当那个拐哥是空气一样，装作没看见不就完了？

免得彼此难堪。

等到烤海蛎子已经摆到烧烤架上，张三张二两兄弟，在那里忙不迭的烤制着各种菜蔬。

彭宇忽地打了个冷颤！

“这贼老天！可真够冷的。”

只听彭宇咕囔着，“要是这时候来碗热热的羊肉汤，或者是弄点羊肉串，就着温热的老酒，那可就太美气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二张三两堂兄弟，对视一眼：这孙子，今天晚上想装老财是吧？

那咱就好好的让他出点血，也好让拐哥心里，好受些！

于是张二笑道：“这位同志，你是不是想吃羊肉串？”

哟呵...这位同志？

张二居然装作不认识彭宇？

要知道拐哥和彭宇双方，打生打死的，都不知道干过多少回架了！

如今这张二却用这种称呼，好当着拐哥的面，表明他和彭宇之间泾渭分明，是吧？

好在看上去心情不错的彭宇，并不和对方计较。

听见张二这么一问。

彭宇开口道，“怎么？掌柜的，你这里竟然有羊肉？”

掌柜的...这是老百姓以前对旧社会，那种剥削人的店铺负责人的习惯性称谓。

刚才张二言语里多有不敬。

不肯吃半点亏的彭宇，当即也就给他回敬了过去，“既然你有羊肉卖，那就只管上来！

休管多少钱，待会我一并算给你就是...放心，爷少不了你半厘！”

敢在自家面前称‘爷’？

张二强忍着心中的冷笑：待会儿你这孙子，老酒嘛多多的一喝！

趁着头晕晕的嘛，再把羊肉多多的上！

只怕到时候彭宇你这孙子，会心疼的满地打滚...想装爷？

呵呵，那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张二早上买的那只羊，此时正栓在后屋的圈里。

原本张二张三寻思着，等到下一个赶圩的日子，再把那只羊给杀了。

然后拿到鸽子市场上去卖掉一部分。

自己的摊子上留一点，试试有没有那种楚楚大方的顾客，想吃羊肉串的？

现如今想装爷的彭宇，不就自动送上门来吗？

忍住心中的狂喜！

张三一边忙活，一边朝着拐哥高声喊，“哥，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去我家里，把那只羊给牵过来？”

杀羊剥皮，是很简单的事情。

张三这是打算来个现宰现杀，趁此良机，今天晚上好好的卖点肉给彭宇。

然后着实把他给狠狠的宰上一把！

至于剩下的肉？

现在天气寒冷，暂时放放，那也是坏不了的，大不了明天挂在街上卖了就是！

而他之所以要这么高声，请拐哥帮忙回家去牵羊。

其实张三也是想用这种、堂而皇之的借口。

好让在那里坐的浑身不自在的拐哥，顺势离开此地。

免得他那么尴尬...

对此求之不得的拐哥点点头，一口干完碗里的老酒。

随后起身去了。

张三的算盘打的噼啪作响。

而远在张三租住的屋子里。

趁着他家中没人、在那里偷偷帮忙用蜂窝煤炉子烧热水的叶小川，对此却浑然不知。

不过...叶小川事先通过几次缜密推演。

心中已经大致笃定：

今天晚上。

多半是拐哥的不眠之夜...不为啥，只因为接下来拐哥的遭遇，恐怕实在是太过于刺激！！

叶小川将装满水的大锑锅，放在蜂窝煤炉上。

随手扒开蜂窝煤炉上的盖子，让水烧着。

等到忙完这一切，没过一会儿功夫。

便听见屋子外面，响起一阵阵的脚步声。

原来却是张三的小姨子，从粮食加工房下班回来了。

默默运起意念。

叶小川整个身形缓缓飘上半空。

随后。

从屋顶与隔墙之间的缝隙处，悄无声息的飘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