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算是解释清楚了。
误会暂时消弭...这是从官面上来讲。
——至少生产队的干部们,以及在场的人,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但...大家心里更清楚:
等到天亮,沐晴今天夜里与一位外来的年轻男子,搂搂抱抱在一起的这件事。
势必会被村里的长舌妇、被一些迂腐愚昧的婆娘添油加醋。
她们会不断的往里面加料。
使劲的点火,不停的煽风...最后使得沐晴,晚上和陌生男子亲密拥抱这件事,热度不减反增!
而且还会不断的发酵、再发酵...
这就好比那种当了几十年委曲求全,忍气吞声的小脚媳妇。
如今,好不容易熬成了婆婆。
大家觉得她与自家儿媳妇感同身受,所以会对儿媳妇更为宽容?
错...她们只会变本加厉,只会对自家的儿媳妇更狠!!
翻了身的奴隶,反手就会对自己曾经的同类,施以更加狠厉的鞭子...
正是有了那些长舌妇的添油加醋、有了她们擅自臆想出,无数种不堪入目的故事情节。
在场之人可以预见:
最终。
沐晴姑娘的名声,必将变得酸不溜丢,乃至臭不可闻...
到了那时。
这些长舌妇在漫长的艰难生活之中,所积累下来的种种怨气、不满,甚至是愤恨。
必将统统发泄到沐晴身上!
人性被压抑太久的这些人,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宣泄情绪的突破口。
那她们势必会极力聒噪,可劲儿的煽动大家对沐晴的仇恨情绪...
真要等到事情发展至此。
正如那位真心替沐晴担忧的、远房堂姑所说的那样:后果...很严重!
严重到。
即便威望极高的老族长,他老人家都不好力排众议,顶着巨大的压力来保住沐晴...
在场的人,几乎已经能猜到沐晴的下场了。
大家伙儿心里暗自叹息一声,替生活艰难的沐晴姑娘心疼几秒。
也...只能如此了。
封建思维惯性,强大到不是这些没多少文化的汉子们,所能推翻得了的。
各自叹息几声之后...
民兵队长带着汉子们,打着火把离开了山坡。
而沐晴的堂姑,抱着可怜的沐晴抹了会儿眼泪,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私房话。
站在一旁的叶小川。
分明看见堂姑抱着沐晴哭泣之际,她悄无声息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5块钱,轻轻塞进沐晴的衣兜里。
又哭了一会儿。
堂姑这才心绪复杂、却又无可奈何的一步三回头...走了。
等到叶小川上前搀扶着沐晴,正准备把她带回屋子抹药。
“抱抱我。”
沐晴扭扭腰,不让叶小川搀扶,“抱我,我要回家...”
叶小川依言,打横抱起她。
“走慢些...”
怀里的沐晴声音平静,像一位新婚第二天回门的新媳妇,“走的慢慢的...我想多看这个家几眼,想多呆一会儿...”
嘴里虽是这么说着。
但此时的沐晴,却双眼紧闭。
只是默默的将她的脸颊,紧紧贴着叶小川的脖子,一动不动。
宛若一只蜷缩在母亲怀中的小奶猫。
呼吸轻盈,神情安宁...
从刚才说话的地方,距离那间简陋的石屋,只有短短10米。
叶小川觉得自己,仿佛走了10里...不,仿佛走了10年。
风,轻轻的吹,沐晴的发梢随着风儿忽起忽落...
黑暗中。
几滴晶莹,悄然从沐晴长长的眼睫毛中滑落...流到她饱满的胸口,慢慢渗进衣襟,直至渗到她的心里。
很苦...
无论在漫长的路途,只要不停的走下去,终究会走到终点。
等到进了屋子。
叶小川轻轻把沐晴放到木板床上。
随后拿起红药水,正准备替她涂抹,却被沐晴阻止了。
“不用了小川同志,别浪费。”
沐晴捋捋鬓角乱发,脸上柔柔一笑,“我今年虚19,好像比你小两個月...我可以,叫你一声小川哥吗?”
“顺便。”
叶小川不管沐晴的反对,强行把她摁倒在床上,膝盖高凸。
一边抹药。
一边问,“难道这件事情,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咦...小川哥,你也感知到了事情,有点不妙?
别担心,这和你没关系的...所有的过错,都在我这个不检点的女人身上,和男人无关。”
安抚完叶小川。
沐晴问,“你们老家,也是这种风气吗?”
先前,在屋外的时候。
沐晴那位堂姑抱着她哭,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话。
她说的什么,叶小川听不懂。
但那种生离死别的悲情,本来就善于观察细节的叶小川,如何体会不出来?
所以不用猜。
叶小川心中已经了然:沐晴,恐怕是遇到了大麻烦...一个非常不好解决的大麻烦!
听见她问。
出于给沐晴鼓劲、想重新唤醒沐晴活下去的意志的叶小川,摇摇头,“我命由我不由天!
做得堂堂正正、心无愧疚,我凭什么要任人蹂躏、任人宰割?”
沐晴温柔一笑,“那就好...其实,以前我们住在南越的时候。
小时候,也活的挺自由自在的,天天都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不想听沐晴讲古。
于是叶小川追着问,“这件事,怎么才能顺利解决掉它?你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没有,有些时候,传统包袱沉重的能压断一个人的脊梁。”
沐晴平静的,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你知道我母亲临终前,告诉我一个什么道理吗?”
不等叶小川问。
沐晴自顾自的说道,“我母亲临终前,用枯瘦如柴的手抓着我的胳膊。
她告诉我,做女人...难呐。尤其是做某些地方的女人...更难。”
“小时候,是家里的免费佣人,是受气包,是醉酒老爸的出气筒。”
“等到大了,可以出去做工了,从此就变成了家里的赚钱机器。”
“爸妈会说,闺女,把钱寄回来吧,我给你存着...存着存着吧,不是变成了哥哥盖新房的砖瓦,就是弟弟的彩礼。”
“我母亲告诉我:这,并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那些姑娘,她们还会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祖祖辈辈,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好多姑娘,没读过书。”
“我母亲,临走前告诉我一个真相。”
“不读书,就不会产生...‘自我’...这种意识。”
“于是族长族老的话,在她们的眼中就成了不可违抗;父母长辈的意志,就成了这些姑娘们努力的目标。”
沐晴伸出手。
轻轻抚摸正在替自己抹红药水、包扎伤口的叶小川脸颊。
“小川哥...我好希望,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那该,多好啊!
可惜,或许,莪生来就是来人间受罪的吧!无论做什么,总是不能如愿...”
“临终前,我母亲告诉我:妇女能顶半边天。”
“但这个半边天,不仅仅是父母兄妹的...必须得包含、完全属于自己的那一半边天!”
最后这句话。
沐晴说的很重,包括她轻抚自己的脸的时候,手上的动作明显一滞!
若有所思的叶小川轻抬眼睑,愣愣的看着斜躺在床上的沐晴...
看来:眼前这位姑娘,她心里只怕已经有所打算了。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成功呢?
沐晴昨夜几乎一夜未睡。
再加上去淘海又辛苦,还没等叶小川替她包扎好伤口,心力憔悴的她便已沉沉睡去。
轻轻掖好被子。
叶小川从挎包里掏出120块钱,10斤《全国通用粮票(细)》,悄悄塞进她的棉衣兜。
随后,转身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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