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村子之间打架的事情，是没有了。

新年里抬神、祭祖，跳英歌舞什么的活动...也搞完了。

接下来。

那就应该安安心心的，开始准备春耕生产工作了。

——这东西可不敢耽搁，要不然到了秋天，大家吃屁呀？

而要想备战春耕。

那是需要一大笔钱，用来买种子、买什么氨水，碳氨这些肥料。

还得向水库管理站，缴纳什么灌溉用水的水费。

所以。

办公室里几个人聊着聊着，话题自然就转移到了海带买卖方面。

老族长问，“叶同志，你这次专门来我们这边采购海带，如今进行的怎么样了？”

叶小川回道，“差不多了吧，我在海安那边买了有6万来斤，然后再到你们这边来凑上一点，估计也就够了。”

“哦？居然买了这么多？”

妇女队长装作很惊讶的样子，“不知道你在海安那边，卖的是什么价钱？”

海安那边确实也有人种植海带，但质量，好像要比起朝讪地区的要稍微差一些。

叶小川举起一個巴掌，摊开。

然后就那么静止不动。

此举倒是让妇女队长心中，有点微微失望：

小伙子呀，你怎么不像石拱桥上那样子，把手掌翻过来、颠过去的呢？

一个巴掌，代表5毛。

要是反过来覆过去，那就是5毛5...

2万斤出头的海带，两者之间悬殊下来，就是上1000块。

“我们生产大队库房里，可能有个2万来斤出头。这批海带呢，原本有一位来自湘乡，还有几位来自巴蜀、南云省...

哎，太多了，我记不住，想来买的人多的我根本记不住！

这些专门跑采购的同志，他们每年都会到我们大队里来采购。”

妇女队长笑，“今年不知道为啥，估计是有啥事给耽搁了吧？这几天也没见人影。”

“既然叶同志你帮了我们下沙村的忙，要依我看呐...这批海带，干脆就卖给你得了！”

妇女队长扭头看看大队长、老族长。

“可以，就按照你的意思来，优先卖给叶同志吧！”老族长顺势点头。

大队长也附议，“可以，毕竟叶同志来得早。

而且呢，也帮了咱们下沙村一点小忙。优先照顾照顾叶同志，这也是应该的嘛！”

双方都在装。

双方的话里都是水分多多，同样都是真假难辨。

见大队长、老族长两个很配合自己表演。

妇女队长往上提提大锤。

满怀信心的开口道，“叶同志，要不这样吧！我们下沙村的这批海带，如果你一次性全买走。

咱也给你算成上河村的那个价...咱吃点亏，也没啥，对吧...朋友么！”

下沙村的海带质量，比上河村要好上那么一点点。

所以妇女队长，她只会觉得自个儿村子里，确实给了叶小川很大的优惠。

但她这个价钱一开出口。

好巧不巧的！

与妇女队长面对面坐着的叶小川，此时鼻孔里有两条殷红的鼻血，正缓缓滴落...

在场之人，齐齐大吃一惊！

“咦...叶小川同志，你怎么流鼻血了？”

昨天晚上，半夜三更的。

叶小川溜出去忙活了好长一段时间：

又是用糖水在门板上写字，又是去公社收条幅，还去公社的供销社学习用品门市。

“借”了上100条红领巾回来。

前前后后忙活了这么久。

这就使得持久性本来就大打折扣的意念力，已经透支的太厉害。

以至于自个儿的身体，都开始遭到反噬！

气血上涌，鼻血直流！！

只是今天这点鼻血，流的可真有点及时...

“唔...我，我这里，好痛！”

叶小川满脸痛苦的捂着胸口，语不成声，“我、我的良心，真的好痛！”

妇女队长问，“这...要不要给你请卫生员过来？”

叶小川摇摇头，“不、不用了，心、心病难医...谢谢你们的关心，让我在异地他乡，也感受到了人间自有真情在。”

老族长、大队长，以及妇女队长，顿时忍不住脸上微微一红...

既然用感情牌，换不来真金白银。

那叶小川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妇女队长同志，我呢，不太懂这边的行情，我想问一问。”

叶小川抹一把鼻血，“你们这边如果是死掉一位社员，大队里得给他家人多少抚恤金？

还有...就是救治一位重伤员，医药费贵不贵？

连同后续给人家支付的营养费、误工费、护理费，残疾人补贴，因公丧失劳动力的补贴款...”

“啥？”

叶小川一连串的问题，把妇女队长给弄懵了。

她隐隐约约猜得出来一些，叶小川说这种话的用意。

却又不是太能把的准...

老族长和大队长，则低头皱眉，各自在心里想拳经。

“我们三十里铺生产队，联合脂米县供销社，准备和下沙村，签订一项《战略合作协议》。

每年你们的海带，我们都会根据市场行情全额收购。”

叶小川不管她。

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另外一点，我们三十里铺生产队。

还打算和你们下沙村，结成互助《战略互助兄弟生产队》...不知道在座的领导，有没有这个意向？”

海带包销，在座的人听得懂：

无非就是，每年根据市场行情波动。

三十里铺生产队，以及脂米县供销社，随行就市。

他们会将下沙村剩余的海带，全部买走。

这一点...对于在座的3位生产队话事人来说。

诱惑力，有。

但也不是特别大...毕竟海带这东西放着，也能慢慢卖掉。

说不定有些时候卖到后面了了，价格还会上涨...这也是有可能的。

而真正让老族长他们好奇的，是叶小川所说的...什么《战略互助兄弟生产队》。

这是啥意思啊？

听起来，好像很高大上的样子...

通过叶小川的解释，在场之人明白了：原来这个所谓的《战略互助兄弟生产队》。

其实就是指三十里铺生产队，和下沙村生产队，以后结成“兄弟互助队”。

这个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姐妹城市”。

叶小川的意思其实就是：三十里铺生产队有粮食加工厂，从那些上级拨付下来的小米、红枣当中，必然会筛选出一大批次品。

而这些所谓的次品小米、红枣，在陕北是不太值钱的。

但三十里铺生产队，可以把这些东西，通过火车皮发往朝讪地区。

然后由下沙村组织人手，在市场上把这些小米、红枣卖出去。

这样一来。

下沙村以后就多了一条，很稳定的、通过倒腾粮食、土特产赚取利润的渠道！

每一斤小米、大枣。

他们赚的是不多，也就个2分钱3分钱...可胜在数量大啊！

而且，这买卖还是长期性的合作！

三十里铺生产队，每年会把下沙村的海带买走。

反过来。

下沙村这边，则每年可以得到从陕北发过来的便宜小米、大枣这些特产。

这...就很有吸引力了。

老族长问，“叶同志，你只能保证这些小米、红枣，只供应给我们下沙村？”

叶小川点头，“我们现在就可以签订战略合作协议。

放心吧，白纸黑字。再加上咱是啥感情？朋友么！”

“好！”

老族长一拍大腿，“这批海带，咱就当是被上级给强行征购了，给你算5毛一斤吧...朋友么！”

等到合同达成。

叶小川也不听从老族长的安排，让去某位社员家里‘吃派饭’了。

而是拿着合同往沐晴家走。

叶小川走了，而坐在办公室的那三个，则坐在那里开始算账：

今天早上达成的这些买卖，上河村，肯定是占了便宜的。

而下沙村看起来，也没吃亏、也是占了很大一个便宜的。

嘶...原来做买卖，居然还能人人都有便宜可占，哪边都有有利可图？

哎，这个好！

而此时。

已经走到沐晴家、所在的斜坡上的叶小川，却忽然驻足，望着那所简陋的石屋发呆...

这次谈买卖。

说实话，自己是赚大发了：买上合村的1万斤海带，多掏了8分钱一斤。

那边确实是损失了800块。

但与下河村买的这22000斤海带，每一斤便宜了5分钱。

从这里，可以节约1000块。

算来算去，自己确实是很划算的。

更重要的是！

等到三十里铺生产队的围堰造田工程完工，今年秋收之后，势必会生产出来一大批粮食。

这批粮食，如果全留在生产队里。

不要说官庄公社有关部门不依，甚至就连脂米县里，恐怕都有人会来找麻烦！

而如今自己与下沙村，达成了《战略互助兄弟生产队》协议。

中间就多了一个圆寰的借口：我与下沙村生产队，是兄弟关系。

兄弟有难。

兄弟那边需要粮食，我这边出一点点口粮去支援兄弟，这有什么关系？

部分粮食，难道你还能收莪公粮、剥我一层皮么？

这个借口，其实是有点牵强。

但问题是：只要跟脂米县的领导搞好关系了，实际上，人家有些时候...并不是特别想来追究！

围堰造田多生产出来的那些粮食，真要如数上交？

对人家来说，也没啥好处。

所以官庄公社、包括脂米县里，其实也不是不可以，高抬贵手放过三十里铺生产队。

只不过，人家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而已。

因此。

三十里铺生产队这边，也得提前弄好一个借口、一个看似比较合适的理由才行啊。

最终大家嘻嘻哈哈，东拉西扯几句...说不定，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而与下沙村，搞这个所谓的什么战略合作，叶小川其实就是出于这个目的！

今天。

买海带很顺利，还为集体省了一笔钱...

而且还为围堰造田、所生产出来的粮食，找到了一个逃避全数上交的借口。

这些都是好事，都是值得好好庆祝一番的！

可问题是...

叶小川望着沐晴家的那座小石屋...自个儿心里，咋老感觉空空荡荡的？

感觉，很不得劲呢？

没有沐晴阳光般的笑，没有沐娜的刀子嘴，整个屋子好像就没了生气，没有了一个家的味道。

唉...！

从此没了勾勾又丢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