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主任,位卑,图谋大。
这跟他现在的职位没关系,因为权权这东西...真会上瘾!
当男人一旦拥有了这东西。
说实话,那比娶了天底下最、最漂亮的美女,心里还要美滋滋!
现在的封主任,年富力强。
正是极力想追求进步的黄金年龄,怎么可能不抓住任何一个机会、使劲往上挪挪呢?
而如今。
虽说他已经把宝,开始倾向于压在叶小川这边...
但像这样的职场老手。
见风使舵,多头下注,朝三暮四,口是心非...这是必备技能。
所以。
就别指望在他身上能看见那两个字:忠诚。
——嘴巴上的,例外。
毕竟用嘴巴表达“忠心”...便宜。
因此封主任在背地里,他到底怎么下的赌注...那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清楚了。
此事万万不可对人言。
连他老婆都搞不球懂,更何况别人呢?
而今天一不过节,二不在三十里铺开什么表彰、或是动员大会。
因此封主任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跑过来和叶小川瞎谝!
只不过他不直说。
叶小川自然乐的装聋作哑,“主任啊,眼瞅这都到饭点儿了。
要不...咱到三十里铺饭店,去补充点正能量?”
“啥...正...噢,不了不了。”
封主任连连摆手,“我就是趁着中午下班,这不没事吗?所以想过来看看。
啊...小川同志你真不用客气,我就是随便走走,随便串串...”
主任一边说
脑袋还一边东张西望的到处瞧,好像生怕被人看见似的!
得亏这是荒郊野外。
除了三十里铺的社员,远远的能瞅见点背影之外,附近除了山沟沟,也就剩数不清的山梁梁了...
没外人!
更没有白家沟的人过来走亲戚,意外发现了封主任,居然私访三十里铺生产队。
确定四下里安全!
只见封主任又把他那颗脑袋,使劲往叶小川跟前凑了凑,“小川同志啊,今儿的报纸你看了没?”
“什么报纸?拜读《参考消息》吗?我级别也不够啊....”叶小川满脸茫然。
“这...”
封主任故意拉下脸,“小川同志啊!你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群众,而是一名基层干部!
这個...多看报、多了解时政要闻,掌握最新的舆论动向...这还是很有必要的不是?”
“报上说啥了?”
叶小川满脸好奇,“是不是阿巴巴亚又、又成了黑巧克力里面的明珠,高卢鸡震惊、一搭里吓尿裤子了?”
“说甚咧!额我害不哈。”
封主任摆摆手,“啧啧啧,这么大的事啊!你们居然还茫然不知...唉!
小川同志,我不得不严肃的批评你一句...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一点正直敏锐度都没有嘛,那还能行?”
“你们,你们三十里铺生产队,上报啦!”
封主任满脸八卦,“二版,二版!在今天的《俞林日报》二版版面。
长篇累牍的,全是你们三十里铺生产队,《社员都是向阳花,全靠有个好当家》的专题报道!
副标题:【——记:三十里铺生产队全体干部社员,在生产队领导干部的带领下,艰苦奋斗,自力更生,努力建设围堰造湖水利工程的先进事迹】。
这么大的事,小川同志啊,你们居然不知道?”
叶小川茫然摇摇头,“没听说...咦?主任。”
一把扯着封主任,挂在自行车把手上的的牛皮包。
叶小川满脸希冀的问,“我们生产队上了报纸,上面是不是...会给我们发一大笔奖金啊?”
“呃....!!!”
封主任差点背过气去!
“甚奖金...要不要给你奖励一大块金牌牌啊??”
“那是荣誉!!害哈了么?”
主任长吸一口气,“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那代表着,上级对你们三十里铺、乃至我们整个光庄公社的冬季水利大会战工作,至高无上的肯定和嘉奖!
钱钱钱!要甚钱...哎,你差点没把我给活活气晕!”
“噢...原来没钱拿啊?”
叶小川松开手,满脸的失落,“主任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我们大队正是最缺钱的时候...
咦?
主任,你往后退干啥呀?”
望着双手扶着自行车,连着后退了好几步的封主任。
叶小川叹口气:
“但凡谁要能给我争取来一大笔款子?
我...我,说实话,我哪怕上天去找太上老君!
也得厚着脸替他讨颗‘坐地飞升’的仙丹回来,以报他眼下的援手之恩。”
‘咣啷啷——’
封主任推着自行车,又冲了过来!
跟刚才山坳里,刮起的那一小股龙卷风似的...
只见他神情复杂。
眼睛里,有一丝兴奋的光芒,稍闪即逝...
只见主任偏头看着叶小川,嘴唇微微蠕动、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说出个啥来!
——刚才叶小川的话,实在是让封主任有点搞不清真假:
如果只是一句玩笑话,用来形容叶小川此时、迫切想得到一大笔款子的心情...那也说得过去。
但...
但封主任碍于职场上、是绝不能捅破那层窗户纸的潜规则,终究还是没开口问叶小川,刚才那番话究竟是甚意思?
“咳咳...!”
清清嗓子。
封主任开口道,“小川同志啊,你们三十里铺生产队这次,可是在专区里露脸了,露大脸了!”
“不过,这也不能骄傲,对吧。”
“眼瞅着,县里的检查组和别的大队的采访团。
就要来你们三十里铺大队、和白家沟那边,对于你们的冬季会战水利工程,进行全方位的考察和验收。”
封主任笑的很亲切。
“我这次来呢,就想问问:小川同志啊,你做好了迎接检查组的准备了吗?”
叶小川点头,“已经准备好了。”
主任点头,“哦,那就好,那就好!哦,还有啊...你们这边,还有什么需要我支持的吗?
咳咳...先说好,除了拨款。小川同志啊,其他的都好说...公社里,是真没钱了!”
官庄公社的财政所里,没什么钱了?
这事儿...别人不知道,叶小川还能不清楚?
就那几万块钱流动资金,全被自个给撸走了,至今还没还呢!
“我不要主任您的钱,也不要你的粮。”
叶小川笑,“既然主任金口一开,主动问我们需要什么支持?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封主任搞不清对方,到底是不是老狐狸修炼成精?
因为修为实在是太高,以至于如今返璞归真,所以看上去一脸人畜无害的叶小川?
竟然让封主任顿觉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说!不...要不,还是先说出来让我听听?”
“主任。”
叶小川开口道,“我只麻烦你一件事:就是等县检察组,到了我们三十里铺地界的时候。
主任您只管帮我们美言几句,千万不要捧高那位、从而特意贬低莪...就成。”
“就,就这?”
封主任顿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行!这事儿吧,哪怕小川同志你不提醒,那我也得这样做啊!”
叶小川要求封主任,别为了抬高凌文亮的身价、吹嘘他的工作成绩。
而刻意贬低叶小川这边?
对于封主任来说,叶小川刚才这个要求,那就太容易满足了!
简直就是举手之劳嘛!
“行!”
放下心来的封主任,甩腿跨上自行车,一溜烟儿的去了!
“小川啊,我这边,你就放心哩!我一准把花轿,给你抬得高高的...”
等到自行车卷起的细细沙尘散去。
叶小川朝着杜小雨招招手,“走吧,饭店职工食堂快开饭了。”
杜小雨柔柔一笑,“小川哥,你可真厉害!”
叶小川也笑,“小雨你最好把话说得明白点,要不然的话,很容易引起别人误解。”
“坏...讨厌!”
杜小雨娇羞的,好似一位没出嫁、而且还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大姑娘似的,
“我是说,小川你结交的那些领导,他们对你....可真好!”
“嗯。”叶小川淡淡地应了一声。
却并不向她解释:口是心非,表面笑嘻嘻、肚子里全是麻麦皮...那是封主任这种类型的人,他们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表情和语音,并不能代表他们真实的想法...
在公社大院里。
不会玩这一套的人,那也就注定只能当一辈子的干事...天天总有干不完的事那种。
干着最苦最累的活,时不时的还有被推出去顶锅的风险。
哪怕一辈子平平安安,阿弥陀佛,顶多也就熬完一辈子的资历。
最后拿着最少的退休金,回家颐养天年...
现在的杜小雨。
她觉得公社主任,老是亲自跑来找叶小川谈话、觉得叶小川在官庄公社很受重视。
混得如鱼得水...
那就让她继续去这样认为呗!
给她解释那些职场阴暗面,又有什么意义呢?
让她错误的以为:
公社主任很是看重自己,很多公社、甚至是县里的领导都很欣赏自己...
这样一来。
杜小雨心里,多半会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有几分仰慕、有几分引以为傲。
既然如此。
又何必非得把这个肥皂泡泡,给残忍的捅破了呢?
悲苦自己扛。
把安心、舒心留给身边的人,这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
“小川哥,我...我现在还不太想回。”
抬起头。
似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杜小雨樱唇轻启,“太阳出来了,小川哥,咱们去爬山吧?”
阳光下,五官清秀的杜小雨脸上散发出一阵朦胧的光芒。
再加上她如今又摆出一副小儿女扭捏姿态,用双手绞着自己的衣服下摆。
臻首低垂。
长长的眼睫毛眨巴眨巴,小巧顶巴的鼻梁上微微有点汗珠,晶莹而又迷人...
空气中,荷尔蒙的味道渐渐变得浓厚起来。
春天,到了!
“好!”
拉起杜小雨的手。
叶小川无需动用意念力,仅靠自己矫健的身手,拉着杜小雨就往塬上爬!
黄土塬并不是很陡峭,但却很大!
宛如扣在硕大泡菜坛上的陶盖。
来到塬上。
午时的风很温柔,吹在人身上暖暖的。
天空一片湛蓝。
放眼望去。
塬上的背阴处积雪皑皑,但在向阳处,却已经有浅绿浅绿的小草开始萌芽。
春天的气息渐浓,让人心生希望...
与此同时。
内心深处还有一种莫名的悸动与渴望,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宛若那温柔的风,似有似无,淡淡无痕,却又挥之不去。
山顶视野开阔。
万千沟壑,尽收眼底。
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山脚下正在奋力修建水坝的社员,看上去就如同一只只黑蚂蚁。
而那些已经开始蓄水、沉淀泥沙的主堰里,波光粼粼。
宛若万千面小小的银镜,斑斑点点,金光灿灿!
让人心生愉悦,希望满怀...
“小川哥,来,我们来唱支陕北小曲儿吧?”
“我,不会呀!”
“那...你躺下,我来唱!”
“你唱曲儿就唱呗,我为什么要躺下...喂,你干啥?别扒裤子...忒粗鲁、太霸道了!”
杜小雨不管这些!
边动手,樱唇轻启。
“天为床地为被,妹妹要和哥哥睡...哎呀小川哥!你把军大衣脱下来垫在地上,躺下休息会儿呗,剩下的...全交给我来。”
躺在塬上以手作枕,入眼就是湛蓝的天空...
不由让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裤带...飞到一边。
厚厚的棉裤滑下来...
“噗嗤——”一声轻响。
上半身坐的笔直的杜小雨微微‘嗯呢’一声,随后身体如同风中的柳枝...
杜小雨不再担心刚烈,放松下来的她开始一展歌喉。
曼妙的歌声,顿时飘荡在整片黄土塬上:
小雨姑娘歌喉婉转,脊背挺拔,腰如飘柳,长腿如蜘蛛盘丝。
一时间。
这次来自塬上的呼唤,直击灵魂深处的碰撞持续到正阳过了中线。
榆树开始有了斜影,方才风雨渐歇。
恰在此时。
塬下传来一声遥远的呼唤,“叶小川同志!小川同志!你在哪?叶同志,你在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