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25~426章 白家沟已崩溃了(1 / 1)骑着三轮去火星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驴车嘎吱嘎吱。

初春的风,温温柔柔的爬进车棚里,轻轻抚慰着众人略显焦躁的心。

“哎...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放缓过神经,没有这样慢慢悠悠的溜达在乡间小道上了?”

单主任很是惬意的随着驴车晃晃悠悠,左右摇摆,“天天一睁开眼。

不是成堆成堆的文件,就是各个大队递交上来的返销粮申请书。

总共就那么多返销粮,该给谁,没法给谁?

唉,一想到这啊,我的太阳穴,就突突突直跳!”

“唉...”

老刘也叹气,“我每天接到的报告,都是哪里哪里又大丰收。

哪里哪里的粮食亩产量。

采用‘大粪熬制施肥法’之后,已经从原来的230斤,提升到了现在的386斤...搞得我还以为到处的粮食多的不得了,吃都吃不完哩!”

调研员老刘忽地想起一件事。

于是开口问单主任,“哎...我说老伙计。

你说,大粪通过铁锅熬煮消毒、发酵之后,再浇到庄稼地里,确实能增加肥力不?”

“这个嘛...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也不知道。”

单主任苦笑一声,“但通过各個公社、各大队递交上来的报告,据说...确实是很有效果的。

但现在嘛...我对于这些家伙给我打上来的报告的真实性,嘿嘿...”

单主任扭头。

饶有趣味的看着冉婷,“咦,冉婷同志,你天天待在生产队,应该知道些实际情况吧?

说实话就好,今天咱们呐,都坦诚布公的,谁也不能说半句假话...可好?”

陪同着各位领导,一起去白家沟大队做暗访的冉婷摇摇头。

“我只怕是个假知青、假农民...说实话,来三十里铺大队插队这么久了,我就没下地去干过活...”

“???”

在场之人顿时一愣!

下乡插队的知青,不下地干活,不去生产队里出工挣工分?

那来干啥?

这是来旅游啊,还是来体验生活?

“不是我偷懒,不干活。”冉婷笑的很甜,“是三十里铺的干部、社员们,不让!”

“咯咯咯...叫我去冬小麦田里除草吧,生产队还得安排两位妇女跟在我旁边,生怕我一锄头,把麦苗给铲了!”

“叫我去挑大粪吧,人家生产队长还得紧跟在我屁股后面,生怕我一头栽进粪坑里去...咯咯咯!”

能理直气壮的不去干农活?

对此开心不已的冉婷,笑的乐不可支!

“时间一长,生产队干部们,干脆就不让我干活了!嫌我尽添乱...咯咯咯!”

冉婷笑得开心。

但别人想笑,却不能笑,以至于一张脸憋的啊...紫红紫红的。

在场之人。

对冉婷所说的这种情况,其实心里是知道的:

现在下乡插队的知青,质量已经比不上前面那几批了。

这后面来插队的知青、尤其是从大城市来的,她们之中好多人确实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所以。

很多生产队的干部社员们,其实并不是那么欢迎知青,到他们生产队去插队...

有了他们,除了多分走一份口粮之外,还能有啥用?

还指望他们给生产队出力...?

不添乱就算是好的了!

甚至还有一些地方的知青,有他们所到之处,当地的黄瓜都长不大。

母鸡都不下蛋...因为还没轮到这些母鸡长大,就已经进了知青们的五脏庙了。

按理说。

在穷的伤心的农村,谁要是敢顺手摘根黄瓜,抓只鸡来吃吃...那是会受到相当严厉的惩罚的!

不过,这是指那些普普通通的农村后生。

知青却不在此例...

因为当地生产队实在是管不着他们、拿他们没招!

“各位领导啊,你们可别嫌弃我没干农活。我现在做的工作,只怕在三十里铺的社员当中,还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替代呢。”

冉婷止住笑,“因为叶小川同志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废品,只有放错了地方的资源。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

根据不同的人的特长,把他安排到更适合他的岗位上去,这才是真正的管理、这才是真正能让效益最大化的有效方式,而不是搞一刀切。”

“哦?”

单主任忽地悟了,“难怪那小子,不惜花样百出,也非要求取得管理自主性...原来其目的,竟然隐藏在此!呵呵...这小子!”

三十里铺大队大部分下乡知青,其实都是在从事与农业关系不大的工作。

这些知青不到地里面去干活,不用天天接受再教育?

这种事情,要是搁在别的大队,只怕来自那些最最穷苦的社员们的《检举信》,早就满天飞了!

但反观三十里铺大队。

大队的广大社员们,却似乎对此见怪不怪,大家伙也没什么闲话可说。

“哎...”

微微叹口气。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观察,在场之人其实心里也知道:有些知青,确实不适合下地干活。

甚至有大城市来的女知青,刚来到生产队,居然傻不溜秋的去扯着生产队养的蒙古马不撒手。

说是要给它挤奶。

此举直接就把那些生产队干部,给当场笑翻在地!

——他喵的!人家那是公马,扯着那话儿反复搓揉,这是打算干甚咧?

由于不少刚插队到生产队的知青,不仅五谷不分。

甚至连公马母马,骡子还是驴...她都傻傻分不清!

真要让他们去出工的话?

说实话,靠他们劳动所产生的收益...只怕连他们自个儿都养不活,实在是不忍卒视。

而三十里铺这种“充分发挥个人特长、尽可能的把效益最大化”的做法。

其实是对的。

但这玩意儿,只能暗戳戳的干...谁敢公开拿出来说?

而先前叶小川想方设法的、非得要争取到管理自主性,只怕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生怕上面来干涉三十里铺的做法。

上面需要的是坚持原则,而基层工作,需要的是灵活自主...

这两者之间,必然会有一定的冲突。

违反上面的大原则,会挨收拾;而要是卡的太严,生产队就会变成一潭死水。

——多年的现实情况,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

身为脂米县的负责同志们,又该如何取舍呢??

正当大家坐在那里、心绪复杂之际。

忽地听到一声炸喝,“刘明贵,白淑珍!你们为什么坐在这里?为什么不去干活?”

“干活干活,我干个鸟的活!”

一位汉子粗声粗气的回道,“吃的虚巴,活又扎实...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另一位女人的声音响起,很有可能就是叫白淑珍的那位婆姨,“就是!我说安队长。

你们当干部的,天天手上拿根棍子,一会儿指挥张三干活,一会儿指挥李四。

你们倒是动动嘴皮,就能拿1.5倍工分,大队还得给你们职位补贴...一个月12块5哟!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可不是不值钱的工分!”

只听那位婆姨回怼道,“你倒是不累,耍耍嘴皮子旧城!

可老娘天天天不见亮的,就跑到工地上来挑沙,现在老娘稍稍歇歇气,咋了?生产队的驴,你也不得让它干会儿、歇会儿?”

“歇一会儿?莪看你都歇了多会儿了吧?”

白家沟大队妇女队长,安晓霞的声音传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我都盯了你好久了。

你是干上半个小时,就得歇半个小时,有你这样干活的?还想不想要工分了?”

那汉子回道,“你威胁谁呀?不要就不要!你大大我在饭店里入的股,25块钱哩!说没就没了?

干一天挣10个工分,1毛6,就这?

到了年底,到底能不能兑现....都还两说哩!多的都丢了,你以为你大大稀罕这点工分?”

只听那位叫白淑珍的妇女帮腔:

“就是!我二大家在三十里铺大队,人家入的25块钱,眼瞅的今年下来,到年底就能分36块多!

这还不算每家每户社员,人家该分的人头红...这36块,光是股本分红哦!”

那婆姨的语气,相当不友善!

“安队长,老娘倒想问问你,你们这些当大队干部的,擅自把我们的饭店给贱卖了,害得我们大伙儿都背了一屁股的集体贷款!

这其中到底有没有猫腻?

恐怕只有鬼才晓得!

你们吃肉,老娘管不着,因为你们是干部...对吧?牛批了!老娘就想问问...我们当初入的股本呢?难道也被狗吃了?”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只听安晓霞气急败坏的回怼道,“那座饭店已经无力继续投入,为了将资金盘活,所以凌支书将它处置掉的。

这卖饭店收到的一分一厘,全都是公对公的账,谁能贪污得了一分?”

那汉子道,“嘁...中间你们和三十里铺的叶小川叶知青,是怎么商量的,鬼才晓得!”

“就是!”

白淑珍阴阳怪气的补刀,“你说贱卖就贱卖吧,儿卖爷田不心疼!

可我们入的股呢?

卖了饭店的钱,难道不应该先偿还我们这些社员的股本?

安队长啊,你要知道...那都是我们从牙缝里抠出来的血汗钱!这种昧心钱,你们吞下去...也不怕噎死?”

“你!白淑珍!!”

安晓霞气的不轻,“我严重警告你!不要试图造谣、污蔑大队干部!要不然的话,小心我给你上政策!”

那汉子冷哼,“嘁...来来来,安队长同志,你把我的球籍给我开除了,别让你大大我当农民,那我算你有本事!”

白淑珍冷冷一笑,“安队长啊,我求求你赶紧跟我上政策。

最好把我从白家沟大队开除掉吧,一脚踢到三十里铺大队那边去,我就是到那边去天天当驴那么干活...我也乐意!”

那汉子也开口道,“好!我也想去三十里铺大队当社员!

那边的社员干活,中午有饭吃,有肉汤喝!我还听说人家叶知青同志一到工地,就是笑眯眯的招呼着乡亲们休息一会儿,让大家别累着!

哪像你们拿着棍子...羞你大大的!这是把你大大,当成驴赶咧?”

白淑珍呸呸呸几口!

神情之中,对三十里铺社员的生活充满了向往,“就是,老娘铁了心想去三十里铺!安队长,你赶紧给我批迁户的事儿!

到了那边,哪怕老娘累死累活...也乐意!要是多皱下眉,我就是你养的!”

安晓霞被怼的出气不匀、已经无话可说,“你...你们,哈...呜呜呜!”

妇女队长安晓霞,被直接气哭、转身找凌文亮诉苦去了....

而藏在驴车里的人听到这里!

大家不由暗自对视无言。

只是在心里,齐齐哀叹一声:完蛋了!

白家沟大队的人心,已经彻底散了...这里的社员没法管,根本没法管!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畏之?

要说一个大队里的干部,他们在管理本大队的社员的时候。

无非就是靠着个人威望,以及处事尽可能的公平公正。

然后再辅以一些强硬手段。

比如说用批宅基地、批准结婚,批准新生孩子落户。

推荐社员的孩子上中专、上高中,甚至是去上工农兵大学。

以及偶尔拨下来的招工名额之类的。

大队里的干部,无非就是用这些东西去拿捏那些不服从指挥、不服从生产队干部命令的社员。

但现在看来。

整个白家沟大队的社员,已经对未来死了心...人家都已经无欲无求,纯粹一副爱咋咋的癞皮狗架势!

那还拿捏个屁呀!

总不能动辄就把民兵叫来,将这种不听话的社员捆起来吧?

且不说这些民兵,他们本身就是当地人,跟那些社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真要是大队干部过于蛮横、强行命令民兵,去执行这种命令的话...呵呵,那枪口到底朝哪?

还是两说哩!

且不说民兵,到底会不会听从命令?

就说哪个生产队干部,他真要敢经常这么干的话?

那他以后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家的窗户,别想完整。烟筒3天堵2回...呛不死人,但夹生饭恐怕得多吃几次。

家里养的鸡鸭,只怕3天能死5只。

早上上个茅房吧,总有人用石头砸粪坑...

要不就是家里的柴禾跺,老是莫名其妙的失火!

所以。

当一个生产队的社员,已经对本生产队的干部失去了信心、不再相信生产队集体创办企业,或者是出工劳动,能得到大家和期望中的合理回报的话。

真发展到这种境地的时候,大队干部的话,就和放屁差不多了...

很显然,白家沟大队就已经出现了这种问题:

首先。

社员们不再相信凌文亮,号召大家集资办厂、开饭店,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假设凌文亮再号召大家集资的话,这次...估计是真筹不到钱了!

而更严重的则是:

白家沟大队的工分总量发放、工分价值计算、以及工分结算体系,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在社会上买东西,需要用钞票。

而在生产队里。

每到了分粮食的,社员们补自己的口粮补差价的时候,就需要用到工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工分在生产队里,其实就约等于在社会上流通的钞票。

而如今的白家沟大队。

社员们面朝黄土背朝天,辛勤劳作,好不容易换来的工分?

它大大的!

居然差不多变成了废纸!

你说白家沟大队的社员,难受不难受?

在这种情况下,社员们谁还理会生产队干部的命令...去他大的!

滚粗!!

———第426章———

《套话连篇凌文亮》

白家沟的对社员。

如今已经不听生产队干部招呼,更不理会凌文亮的命令!

而之所以沦落到这个地步。

除了因为大家对多次集资开饭店,结果都赔得一塌糊涂,深感失望之外。

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白家沟大队的工分实在是太不值钱了!

其深层次原因。

是因为白家沟生产队的工分,它是根据社员出工的天数、以及出工的劳动强度,来发放的。

这阵子,白家沟大队。

他们因为要在河道里修建水利工程,所以就需要很多壮劳力,进行高强度的劳动。

由于这种劳动,强度很高。

所以在工地上出工的社员,他们每天挣的工分,都得按照1.5倍来计算。

就好比种地,一个壮劳力,每天可以挣10个工分。

而在水利工程上干活,一天却可以挣15个工分。

然后问题就来了:记录在社员头上的工分总数,突然增长了1.5倍。

而整个白家沟大队。

每年收获的粮食、鱼塘里面产出来的鱼获,以及养猪养羊的产出总量...却没变。

生产队里的物资,还是以前那么多。而生产队社员手上的工分,却突然多出来不少?

这势必就会引发工分不值钱...这是必然的事情。

就好比以前10个工分的价值,能够对应2斤粗粮的差价。

而现在白家沟大队的社员,需要挣够15个工分,才能在分粮食的时候,补足那2斤粮食的差价...

在这种情况下。

白家沟大队依旧天天组织社员,让他们到无定河里去进行高强度的劳动?

社员们哪怕再傻再傻。

他们最终也会反应过来:凌文亮他个大大的!!

居然和那个长着反骨的孙会计联合起来,暗地里算计咱们的血汗钱??

现在流大汗、出大力,一天挣15个工分,居然和以前每天挣10个工分。

其实到了年底结算的时候,能分到社员头上的钱...踏马的,居然一个球样!!

干高强度的活,就得多吃饭。

吃的是自家的粮食,却要去替生产队白干活?

一天两天,社员们能忍。一次两次,社员们不敢吭声。

但如今整个冬天,大家伙辛辛苦苦干了几个月...最终算下来,竟然是白努力?

这下子!

社员不干了!

生产队里的工分一旦失去信用,社员们就不会真心实意的去干活...那是干的越多,亏的越多啊!

现在的白家沟大队社员们,大家伙一听到出工号响起。

出工,倒是都来出工了。

但出工不出力...磨洋工这门技术,谁还不会无师自通啊?

铁锹举得高高的,“嗖”一铲子下去,连土堆的皮都蹭不破...

社员们都抱着一种心理:叫你算计老子的工分,叫你算计他大大的那点微薄收入!

老子惹不起你,不敢当面跟你吵架,但你大大我不跟你凌文亮好好干,总行了吧?

“唉...”

透过驴车上的篷布,调研员老刘深深叹了一口气:“果然眼见不一定为实啊!记得年前,我来白家沟做调研的时候。

那时白家沟大队的工地上,那是彩旗飘扬,锣鼓喧天!

号子喊的震天响,文艺宣传队的歌声嘹亮。”

“那时候,我看见的是一副白家沟生产队的干部身先士卒,带头跳进河里,挑沙挖泥的感人场景。”

老刘苦笑不已,“而社员们呢,你追我赶,谁都不想当落后分子...

好一派感人至深、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啊!

没成想!今天来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唉...我算是看明白了,原来,全是些光会做表面功夫的家伙!实在是可恶!”

“呵呵...”

单主任苦笑,“白家沟大队如此,其他的地方,只怕也好不到哪去。”

见冉婷瞪着自己。

单主任赶紧改口,“当然,也有不喜欢弄虚作假的生产队,也有踏踏实实做事的好同志嘛!

比如,三十里铺大队就是这样的。

啊...啊,这个...上次咱们县检查组到三十里铺大的工地上,他们的状态,还就那样!

并没有因为检查组的到来,而装的劳动热情高涨。

更没有组织什么欢迎仪式...啊,我看哪呐,三十里铺的同志就很实在,人家就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这就,很好!”

透过车棚。

老刘仔细观察河道里那些三五扎堆、懒洋洋躺在河坝上晒太阳的社员。

嘴里嘀咕一句,“奇怪了!以前我到白家沟大队来,每次他们这个大队的干部,尤其是那位凌支书同志。

那都是一马当先、带头在那里苦干、实干。可今儿,咋不见他人呢?”

人群中。

有某部门负责同志提议:“要不,我们去他们大队部看看?”

“行!”

单主任回答的很干脆,“别声张,咱们这次就来个悄悄地进村...”

驴车吱吱呀呀,摇摇晃晃往白家沟大队部行驶。

路上。

自有白家沟大队的社员,认识赶车的老柳头,“哎我说老柳啊,今儿刮啥风,咋解把你这精明人给吹过来了?”

老柳嘿嘿笑,“这不是没事儿干,天气也好。

我寻思着,那就干脆赶着毛驴儿出来转溜达溜达,也免得那毛驴筋骨懒了,以后都不会拉车了不是?”

“嗳...还得是你们三十里铺大队好!”

那社员满脸羡慕,“你是想出来溜达就出来溜达,生产队干部也不管你,更不骂你...真真儿羡慕死个人咧。”

“骂甚?有甚好骂的?咱们大队的社员出工,就跟放骡子出去遛弯儿一样,他自个儿都积极着哩!这每天到点儿啊,不放社员们去上工,人家还不依呢!”

老柳头笑的黑牙外翻。

脸上的沟壑中,填满了骄傲和自豪!

“我们三十里铺大队,出工靠自觉。可谁要想在家里挺尸,他哪怕挺上三天三夜,都没人去催他。

嘿嘿...不过嘛,到了年底分红和计算工分的时候,他别嚎就成...”

“那是!你们三十里铺的工分值钱,谁舍得耽搁?要是换成我的话,恨不得晚上加班加点的,我还多想挣点工分呢!”

白家沟那位汉子,脸上的羡慕之色,于是就更浓了

三十里铺大队的工分,值钱!

由于白家沟和三十里铺大队挨得近,再加上双方的社员,很多时候还沾点亲带点故。

所以各自两边的社员,彼此对于对方的工分值,心里都很清楚。

而造成三十里铺大队的工分非常值钱这种局面,是有多种原因的:

首先。

三十里铺的插队知青,基本上不在工地上去干活...

这就不会摊薄了工分值。

加上三十里铺饭店、招待所那边,又解决了20多位社员的就业问题。

生产队的行情就是这样的:少几个出工的社员,剩下的社员他们挣的工分值,就会得到相应的提高。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从杜家庄子过来的这些人,帮着三十里铺干活,是用的粮食和现金给他们支付工钱。

而不是所谓的工分。

这就相当于。

整个生产队的活,干的很多,而发放出去工分总量,却一直没什么变化。

尤其是。

眼瞅今年三十里铺大队粮食增产数量,将相当可观。

这就形成了一种和白家沟大队,截然相反的局面:三十里铺那边是物资越来越多,但发放到社员头上的工分总量,却控制的越来越少。

再加上三十里铺大队,有非常可观的副业收入。

很多时候。

上面摊派下来的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比如说公司里需要修建学校、需要修建乡村小道、比较大的引水渠,或者是水库的时候...

公社往往没钱,但这些基础工程又不能不干。

那怎么办呢?

往往遇到这种情况,公社就会把这部分费用,分摊到各个大队。

归根结底。

最终,这些费用还不是得分摊到生产队的社员们头上?

而三十里铺大队,人家有钱!

大队会从集体账目上,用副业方面的收入,拿去替社员们交了。

这样一来。

到了年底,生产队核算整个集体的收支账的时候。

那就相当于集体开支减少了,那么谈到社员上的人均支出,就比别的大队会少了很多。

多种因素加起来,工分势必就会变得越来越值钱。

而三十里铺大队,正好也是这种局面...因此,社员们手中的工分,必定将比往年值钱多了!

在这种情况下。

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社员,谁会舍得耽搁出工赚钱?

告别那位羡慕不已的白家沟大队社员,老柳头赶着驴车,继续往庄子里面走。

等进了白家沟大队部院子。

昔日挂上的彩旗,彩带依旧在风中迎风招展。

举目四望。

这些彩旗,衬托在周围的山山水水全是枯黄一片的环境里,倒也平添了几分亮色。

也给白家沟大队部,增添了不少喜庆气氛。

彩旗飘飘,彩带招展。

而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整个院子里却空无一人,四下里静悄悄的。

显得有点死气沉沉。

空空荡荡的大院子里,没有半分生机,让人一眼看过去未免显得有些苍凉,几分落寞...

其实。

白家沟的大队部,院子比三十里铺大队部要大多了!

而用作办公的窑洞也,比三十里铺大队的多,而且也修建的更为气派!

一水的青条石磊砌而成。

瓦亮瓦亮的玻璃窗户,新颖而又气派,刷了紫红色油漆的门窗,擦拭得干干净净。

人往跟前一站,甚至都能当镜子使...漂亮的很!

但只可惜。

昔日人来人往,热闹无比的白家沟大队部,如今却变得冷冷清清,寂静无声。

一排排整齐的窑洞,基本上都是关门闭户,丝毫没一点人气。

也就位于正中的“白家沟大队支部书记办公室”,门帘撩起、木门虚掩。

默默宣告着这间办公室里,还有人在值班...

等到驴车驶入院子,老柳头把驴车停稳,但车厢里的人却并不急着出来。

只见单主任压低声音,朝着身边的一位负责人同志低声说道“老尹同志啊,麻烦你去问问凌文亮凌支书。

白家沟大队如今,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对现在的局面,又准备采取怎么个应对法?”

原来单主任是担心:

自己一行人出现在凌文亮的办公室,只怕听不到真话。

所以才让这位姓尹的、从来没来过白家沟的部门负责人同志,前去问问情况...

老尹皮肤黝黑,长相憨厚。

一张写满了沧桑的脸,比老柳头看起来还更像老农...哪怕他身上穿着4个兜的干部服。

那也没法掩饰老尹身上,那股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黄土味儿!

而这也是单主任,特意挑选老尹,让他进去找凌文亮谈话的原因所在了...

等到左脸写着憨厚、右脸刻着沧桑的老尹进了办公室。

迎面而来的。

首先便是一股浓浓的烟味...

整个窑洞里烟雾缭绕,云山雾罩,也不知道办公室里的人究竟抽了多少烟?

只见满地的烟头。

再加上屋子里青烟缭绕的,连脸都有点看不清...

“咳咳咳...”

同样也是个老烟枪的老尹,忍不住连连咳嗽了几声,随后走到办公桌前。

冲坐在办公桌的两人问,“嗳同志,请问一下,谁是凌支书啊?”

“咳咳,我就是...咳咳咳。”

办公桌后面,一位头发凌乱、满脸憔悴的年轻后生抬起头,“你是谁?有什么事?”

老尹随口扯了个谎,“我是你们庄上白二婶的娘家人,我听说你们庄子上,遇到了很大很大的困难?”

看似老师的这个老尹,他撒的谎其实非常难戳穿:

既然叫白家沟大队,那么姓白的人,自然很多。

而这个时期。

好多人都喜欢按照某人,她在家中的排行来称呼对方...就像老尹口中所说的‘白二婶’?

特么整个白家沟,能被称为百二婶的人,多了去了!

而社员们之间要想准确区分出,哪一个白二婶?

那得根据喊“白二婶”那个人的辈分,这才能准确区分出来,到底是说的谁?

而老尹这么广而泛之地说一声,谁能知道哪个是哪个?

不过。

老尹正是有了这个借口、有了这层‘社员娘家人’的身份之后。

这才能有资格,前来向大队干部打问情况。

只听老尹问,“请问白家沟大队,现在是不是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在资金方面,是不是存在着很大的缺口?”

凌文亮吧嗒一口烟。

脑子里急速思索一番:如今在报纸上很出名的通讯员陈美华,和张维他们两位,惯用遣词造句的风格?

感觉自个领悟的差不多了之后。

凌文亮缓缓开口道,“咳咳...这个嘛,啊...我大队当前暂时处于低位运行。

至于资金方面嘛,那是结构性、阶段性的,是多重因素叠加影响的结果。”

老尹一愣!

这是...甚回答?

说了,跟没说一样...

于是老尹又问,“请问你们大队,是不是很困难?”

凌文亮再吧嗒一口烟。

吐着浓浓的烟雾回道,“我们大队的农业生产,和水利建设工程正在稳步恢复,预计社员们的劳动值,有望从低位,温和回升。”

老尹咬牙,“凌支书同志!请问你们大队,社员们是不是已经不愿意出工了?”

凌文亮淡淡一笑。

笑容中,充满了掩饰不住的疲惫,

“我们大队的各项事业发展,具有坚实基础、诸多优势和巨大潜能,长期向好的趋势,总体来说,是不会改变的。”

我...我肝你大爷!!

凌文亮这种不着边际的回答,刺激的一向以老好人著称的老尹。

差不多肺都快气炸了!

“凌支书同志!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大队的社员,是不是已经不服从大队干部管理??”

凌文亮正准备丢掉手上的烟蒂。

刚刚要丢出去之际,似乎又有点舍不得,赶紧又缩回手‘吧嗒’了一口。

这才将烟屁股随手甩在地上。

然后开口道,“我们大队正处于经济恢复和产业转型升级的关键期,供需条件有望持续改善,社员们的各项生产生活活动,预期长期向好,过度的平稳有序。”

这...这就让老尹有点无语凝噎了...

麻麦皮!!

凌文亮你个大大的,就不能说点人话?

没办法。

老尹只得耐着性子继续追问,“请问你们大队,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停摆了?社员们,是不是已经不听从号召?”

凌文亮从“猴王”烟盒里,重新抽出一支香烟。

“呲啦”划着火柴。

将烟点着了,叼在嘴上回道,“从基本面看,我大队抵御风险挑战的韧性,和后劲非常充足。

不存在外界传言所说的长期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基础,请大家放心。”

“嘭——”

肺都快炸了的老尹,实在是忍不住把公文包往办公桌上狠狠一杵!

“那现在你们大队的社员,为什么都不好好干活?为什么感觉白家沟的社员们,对你们这些大队干部的意见,都非常大??”

说完这句。

老尹怒目圆睁,透过袅袅烟雾,就那么死死盯着凌文亮!

没成想!!

老尹凶?

本就被社员们摧残的焦头烂额、感觉身子被掏空,满腔邪火无处发泄的有火凌文亮。

竟然比老尹还更厉害!

“嘭——”

只见牛高马大的凌文亮突然站起身,狠狠一拳砸在办公桌上!

“你是哪个单位的?!”

————

感谢月票金主:啊8苏,感谢感谢。

感谢遗忘昨夜,感谢161117054316784,谢谢你们,谢谢,有你们温暖了四季。

感谢:一如既往、不弃不离的所有朋友们,具体的感谢名单,得等放假了...我一一编列出来,感谢感谢

至于。

i自强不息大佬...我对您的恩情铭记五内。小三轮所有的作品,都有您默默支持的身影...至今,我都搞不懂您,到底是谁?

不过,怎么说呢。

小三轮的每一本书,其实成绩都不是太好,但您一直在不弃不离的支持我。

实在是有点感觉受之有愧,别的就不好说了,千言万语只能化为一句:感谢感谢!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