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老式电话的摇把,被叶小川转成了风火轮。
“你好,接线员同志,请帮我接脂米县办公室。”
“好的,同志请稍等...”
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快点啊,在线等,急着呢!!
叶小川在那里打电话,站在一旁的杜小雨可真是急的不行了,用手指头不停的绞着衣服下摆。
双腿膝盖,时开时合。
跟尿急的不行,眼看就快憋不住似的了!
最终。
还是站在柜台外卖凉开水的沐娜,随手递过来一根小板凳:“小雨姐,跑了20多里路,累了吧?来坐下歇歇....”
“谢谢沐娜妹子。”
正是因为有沐娜,有阿姿在跟前,杜小雨才不敢对叶小川直呼其名,只能规规矩矩喊“叶知青同志”...
“喂?”
电话终于接通。
原本此时早就下了班的封启山,又被值班人员给叫了回来,“小川?这个点儿给我打电话,该不会是想请我吃饭吧?
那行,干脆你也别请客了,过来一起吧?
今天。
我不是已经接到了俞林地委的调令吗?
上级准备把我提拔到专区计划委,暂时主管整个专区今年的粮食收储、计划、调拨...等等方面的工作。”
升官儿了?
封启山的语气,显的略微有点兴奋,“今天晚上,县里那些战友、同事们,大家伙一起凑份子,正准备给我践行哩!
小川,你也来吧...我能有今天,到底是因为啥?
老哥心里...嘿嘿,有数的很!
嗳小川兄弟,赶紧来吧!在银州宾馆‘貂蝉厅’...得抓紧时间哦,我等你过来了再开席!”
没搭理封启山的邀约。
叶小川直截了当的问,“领导,拓家堡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县里了解不?”
“额...今天我听接班的同志,提了那么一句。
说是今天快下班的时候,县办公室的同志,曾接到博罗公社干事打来的电话。
博罗公社的负责同志,向县里,简单反映了一下那边正在发生的事...放心吧,没什么大事!
县里已经专门警告过那些、准备在拓家堡开煤矿的负责人,让他们不准闹事。”
叶小川冷哼,“开煤矿这东西,涉及到的方方面面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哪有不起冲突的!
而但凡一起冲突,绝对是群体性事件...为此,难道县里没制定几套紧急预案?”
电话里。
封启山开口道,“怎么,我听小川兄弟你的意思,你对那边煤矿方面的事,似乎还挺感兴趣的?
哎我说小川兄弟啊。
在你面前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也知道的:博罗公社穷,拓家堡、杜家庄就更穷了!
现在。
既然那边有人提出,想在‘拓家堡大队’,与当地村集体,联合开办一座集体性质的煤矿。
这事儿吧...终归对于那边的乡亲们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好处的。
所以我建议,他们要开煤矿,就让他们开去吧!小川兄弟你还是不要掺合的好...其中的水呀,估计不会比无定河来的更清澈。”
一听对方说这话?
叶小川忍不住微微皱眉:
看来,那些柳林来的家伙,只怕活动能量真还挺大的!
居然搞的脂米县里,都准备对其网开一面了?
要知道。
搁在以前的话,专区和县里是绝不允许博罗公社那边,开办集体性质的煤矿的!
而封启山刚才让叶小川,不要去掺和那边开煤矿的事?
这背地里的意思其实就是:
只怕队伍里,出现了极个别的害群之马。
封启山这是在暗暗提醒:如果叶小川你去掺合的话,恐怕会惹到一些,你没必要招惹、也不能去惹的人...
毕竟。
在陕北和西山省那边,只要敢玩煤矿的人,他们的手眼,确实是能通天的!
对,没错。
能直接通天!
说能通到凌霄宝殿、或者是兜率宫...那是吹牛的。
但联系到老白那种层级的,有不少煤耗子,他们确实做得到!
而博罗公社,以前为啥不允许开设集体性质的煤矿?
那是因为。
以前曾经有个山东的特大型国营煤矿,曾经跑到博罗公社,与俞林专区合办了一座“银州煤矿”。
结果。
前期准备工作倒是做了不少,但矿还没开始投入运营呢!
就被当地人给活生生的搅黄了,甚至连煤矿里的护矿队,都被当地人给打跑了!
结果,上面集体震怒!
最终就暗自约定了一条规矩:绝不允许博罗公社,所属的那些生产大队,开办集体性质的煤矿!
这东西。
都是暗中执行的、大家心照不宣的约定,并不是写在明面上的。
而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俞林专区还曾经下文:位于博罗公社境内的煤层,煤炭储量大、品位好。
这是老天留给当地人的金疙瘩、聚宝盆!
所以绝不允许掠夺式的、野蛮私挖乱采。
即便要开发利用这些煤炭资源。
那也必须得投资不低于500万元以上、拥有先进生产设备,以及丰富开采经验的煤炭企业提出申请。
经俞林专区煤炭事务管理局批准、并上报专区主要负责人同志,签字同意之后。
才准予开采!
也就是说。
上面故意设置了一个很高的门槛,逼的拓家堡,和杜家庄知难而退...
投资额,不低于500万元?
就这一条?
说实话,哪怕拓家堡和杜家庄他们把自个儿给全卖了,他也凑不起来10万块钱!
稍稍思索片刻。
叶小川开口问,“老高川那边的煤耗子过来,又是怎么回事?”
“狗离不开吃屎,煤耗子天天盯着的就只有煤,他们也是想过来开煤矿呗!”
封启山笑道,“只不过老高川来的煤耗子,很可能和柳林那边,他们各自搭的线不一样、各自供的神神不同。
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反正这些大煤耗子,他们的能量,都大着呢!”
没心思去研究老高川来的那帮子人。
和柳林过来的那帮孙子,他们谁的靠山更硬?
叶小川问,“我接到群众反映说,现在,那边的火药味儿正浓。
稍不注意就会擦枪走火、会造成群死群伤的事故...我就奇了个怪了,你们到底管不管?”
“嘘...县里对此不知情,不了解情况。而至于我,今天已经把手头上的工作交接完了,现在已经不属于脂米县里的干部序列。
哎...先说好,你啥也别问我,问就是不知道情况,我啥也不了解。”
只听封启山叹口气。
“小川兄弟,咱还是聊点别的吧?上次,我替你挑选的那些新社员,你可还满意?”
“挺不错的,只是我有件事,实在是有点想不通。”
“啥事啊?居然还能让我们见多识广、本事大过天的小川兄弟,也想不明白?”
叶小川苦笑,“领导,我想问问:是不是三十里铺大队补充了新社员,就得除掉一批老社员?”
“啥,啥意思啊这是?”
电话那头。
封启山明显一怔,“小川兄弟,这话怎么说?”
叶小川叹口气,“王硕已经在拓家堡,被煤耗子带来的几百号人、上100条枪,给包了饺子,命悬一线...
所以我想打问一下。
假如...四九城的知青,在咱脂米县地界上出事,双腿一蹬、直接去找那啥汇报工作去了。县里,给管埋不?”
封启山大吃一惊!
“啊???这...这...!王硕??就你们三十里铺大队,那个民兵队长?
他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干甚?!
想体验生活、想受苦么?
咱陕北有的是地方,让他去受罪...胡闹!他大大的,简直是胡求闹!!”
封启山,显然气的不轻!
更多的,应该是害怕吧?
他害怕王硕那家伙,真死在那些煤耗子们的手上...要知道:护矿队都是些什么人?
可以这样说吧:
自从煤矿多了,各国营或是集体煤矿,因为要大量组建护矿队。
以至于街面上、村子里都没了混混、没了那种心狠手辣的泼皮的踪影了...
护矿队的人,全是些黑皮!
其中,绝对不会有一个善良之辈!
只要有人给钱,还有啥事是他们是干不出来的?!!
若是从别处流浪来的农民,被丢到黑煤窑里去挖煤,结果死了、残了?
那倒不是多大个事!
可问题是:前去拓家堡的,是和三十里铺有关的人。
以封启山对叶小川的了解:
那些人真要出了事,哪怕只是擦破了一点点皮...叶小川这家伙,还不得加倍报复回去?
更何况!
其中,还有来自四九城的插队知青王硕!!
要是王硕,真死在了拓家堡?
且不说。
上级部门肯定会严厉追究,连同四九城那边,肯定会派出专人过来调查、处理此事!
先不说事后追责,就说叶小川这人。
王硕真要死在了拓家堡,唉...封启山敢断定:博罗公社那边,绝对立马就会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甚至就连脂米县城里,从此以后,也别想安宁!!
——就区区一个谢五科,他所组建的战斗队,如今已经把脂米县城搞了个鸡飞狗跳。
搞的各大单位、厂矿负责人,各个惶恐不安...
谢五科尚能如此。
更何况。
是实力雄厚、谋略强大的吓人的叶小川,他在一怒之下,所组织起来的复仇队伍呢?
那还不得把脂米县城,给直接闹的翻个个儿?!!
这让封启山,如何不怕?
叶小川通过听筒。
甚至都能听到对方连退几步、拽的电话机上面的皮线‘咔嚓’作响的声音...
等惊恐未定的封启山,稍稍平静下来一点。
“领导,我问一下:这事,你到底管不管?如果王硕真死在那边了,你们管不管埋?”
叶小川冷冷问,“如果你不管埋的话,我这边也好组织人手,提前做好一批棺材啥的...”
“好你了,小川兄弟!”
封启山急的,说话都带哭腔了!
“我实话跟你说吧!对方的活动能量...挺大!原本县里呢,是打定主意,不去掺和。
原本是想着睁只眼、闭只眼,稀里糊涂...就那样吧!”
“唉——”
“如今看来,不管肯定不行了...但我这里有两个问题不好解决:怎么管?该派谁去管?”
封启山的难处,叶小川大致能理解:
对方背景强大,且来势汹汹。
就算脂米县这边打算阻拦双方的斗争,但问题是,估计那啥,都已被渗透成筛子了。
这就会衍生出一个问题,正如封启山所担忧的那样:怎么管?
又能派谁,去具体执行呢?
如果派过去的人没魄力、也没那个勇气去阻拦那些煤耗子,甚至是帮忙拉偏架...
那可怎么整?
封启山、单主任他们生怕王硕出事,生怕三十里铺的人吃了亏,以至于会引出后续的大麻烦!
但那些去执行的人,可就未必会有这种心态了...
说不定。
甚至还极有可能,有人恰好巴不得把事情搞大些,把事情搞得没法收场哩!
到时候。
必须承担起主要领导责任的,还不是封启山和单主任?
电话那头封启山正无计可施,深感棘手,正急得团团转!
叶小川却并不吭声。
而是就那么站着,静静的等封启山做出最终决定...
“小川兄弟,要不...你带人去拓家堡一趟?”
下定决心的封启山,把牙齿咬得嘎嘎响!
“我给你派辆汽车,你从米脂县城这边走县道,拉着人马去趟拓家堡,哎别忘了...把56半带上!
妈的,爹死娘改嫁...老子顾不上谁家后台、不后台的了!”
只听封启山咆哮着,
“敢来私自开采咱陕北的煤矿资源、挖一半丢一半,掠夺式开采不说,居然还敢对我们的人,喊打喊杀?
妈的,骑到头上来欺负人...是吧?啊呸!老子哪怕不当这个计划委副主任了,也得替乡亲们做回主、出一次头!
小川兄弟,你带着人去干他,给大大狠狠的干他个狗的!!”
“冷静,领导,您一定要冷静!”
叶小川开口劝慰对方:“您都是当大领导的人了,这养气功夫,可得注意好好练练...”
“我练它娘板子!”
封启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要是个个都学得那么圆滑,要是个个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不活成球了?
小川兄弟,你可能不了解那些人挖煤的方式,到底有多可恶!
煤层厚的,他们就狠狠挖。
遇到煤层浅的,他们就丢在一边不管,纯粹挖一半丢一半....你说,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这简直就是对子孙后代不负责任,简直就是犯罪!”
重重叹口气!
封启山意难平,“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专区和县里,只允许在拓家堡那边,开大型煤矿吗?
那是因为,人家大型煤矿设备先进。大型煤矿挖起煤来,不会像集体小矿那样随意。
好多小煤矿对于宝贵的煤炭资源,根本就不懂的不珍惜,一切都向钱看!
小煤窑对于那些边角上的煤层,看都不看...简直就是浪费的触目惊心呐!”
“这事儿。”
“既然小川兄弟你想插手,那老哥这次也就豁出去了!”
“大不了开除我公职,咱跑三十里铺来跟着小川兄弟你混...总行了吧?妈的,哪里的黄土不养人?”
“好!”
终于等到对方豁出去、敢于得罪那些背景深厚的煤耗子了?
叶小川回答的也痛快,“我去就我去!谁让咱是兄弟呢...不过,我不要机关枪。”
听叶小川这么一说,封启山先是一喜。
随后又好奇,“那些家伙带的枪多,兵强马壮的,你不要机关枪...要啥?”
叶小川满脸狠厉,嘴里吐出3个字,“我要...”
不过是两帮人马争点地盘,挣抢煤矿的开采权而已...
叶小川这家伙,居然不惜动用太、太奶,太,太爷召唤神器。
竟然打算让对方,全都秒变碎片,来个尸骨无存???
我那个去!
封启山顿感头皮都炸了!!
心中不禁有点懊恼:这下遭了,刚才自个儿为了显示仗义,为了显示对叶小川的无条件支持。
他大大的,表演的好像有点过了...
唉!
?——第529章——?
《狗东西生吃老鼠?》
博罗公社境内,不是山峁峁就是黄土塬,境内没任何大江大河,甚至连小溪流都没几条。
如果说。
陕北是很苦、很贫瘠的地方...那么,拓家堡和杜家庄所在的这片土地,那就是苦中苦、贫中贫了。
穷的,连这一带的老鼠。
身材都比别的地方的老鼠,更苗条、尾巴都更细一些。
而且。
拓家堡这边的老鼠,似乎早早就领悟出了一个鼠生道理:既然穷,那有些时候选择少生点,其实未必不是一种善良...
既然要生。
那生下来就是来享受鼠生、是来看鼠生风景的,又不是来受罪的,对不对?
但问题是:只要投胎在拓家堡、杜家庄这片儿。
那注定,生来就是受罪的...
看嘛!
现在被几个家伙把老鼠尾巴,用细铁丝捆住、然后倒吊在槐树上的那两只老鼠,可多受罪:
“啪——”
一枝丫抽上去,鼠毛横飞、老鼠惨叫连连....‘吱吱吱,吱’!!
两只倒吊着的老鼠惨叫连连,正在不停的挣扎。
周围有上100支火把,燃烧的正旺,将整个沟壑里的几百号人,全都照的亮亮堂堂!
而距离那两只老鼠10几米开外,此时正站着一位刀疤脸汉子。
只见他手一扬...
随后,寒光乍现!
“嗖”的一下,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噗”地扎进其中一只老鼠的身体!
“啪嗒——”鼠头落地,殷红的血滴吧嗒...
汉子脸上显出几分狰狞、几分得意之色。
只见这家伙缓缓上前。
从腰间拔出另一把匕首,伸手在那只脑袋已经没了、身体却还在不停挣扎的老鼠尸身是嗖嗖两刀!
看似随意,但其实下手却极为精准!
刀疤汉子将匕首插回腰间,随后伸出两只大手,轻轻在老鼠身体上一扯...
‘嘶啦啦’一声轻响过后。
老鼠身上的皮肉分离,露出一坨血淋淋的鼠肉来!
刀疤脸汉子巨掌攥住还在抽搐、四肢依旧还在挣扎的老鼠,一把将它扯下,随后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
‘嘎吱嘎吱....’
钢牙咀嚼老鼠骨骼,所发出来的渗人声,随之响起!
听的人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直涌!!
“兄弟,该你们了。”
满脸洋洋得意,嘴唇还不停的流着老鼠血的刀疤脸汉子,一张脸在火把的映照之下,显得就更为狰狞了!
看看这汉子,再看看旁边树枝上,倒吊着的那只还在死死挣扎的老鼠...
王硕强忍内心的恶心的同时,不由有点犯了难!
生吃老鼠?
而且,是连肠肠肚肚也不去掉,就那么一块囫囵咬着吃?
恶心不恶心啊!
它大大的,谁不知道家鼠浑身上下都带着病菌?
就算是那三年困难时期,好多乡亲们饿的狠了,那他们也是到野外去挖田鼠,而不是抓家鼠来吃啊!
再说了。
即便已经饿得浮肿的乡亲们,人家抓到了田鼠,那也是剥皮去肚。
然后烤熟了再吃,谁他娘会生吃老鼠?
被这帮子人,给牢牢围困在小土沟中间的王硕,忍不住眉头紧皱:
自己这边,该怎么办呢??
对方已经划下道来了。
自个这边不接...也不行,否则的话,那会被认为是一种示弱之举...
从小也是胡同串子、没少听天桥下说书人讲古的王硕心知: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只要产生了冲突的双方,其中一方只要主动示弱了。
那就只能灰溜溜的撤出,并保证,从此以后不再因为此事而与对方作对...
而要与对方逞强斗狠。
其实无非就是几条路子:要么比谁更恶心,要么比谁更狠!
或者是一块儿上:既恶心又还狠!!
而现在。
对方亮了一手飞刀绝技,然后还用上“生啃耗子”这式恶心人的绝招...
那么。
自个儿这边到底要不要派人上前,一葫芦画瓢的,学着那个刀疤脸汉子一般。
把另一只耗子,也给生吞活剥了?
只要能做到对方那种程度,双方至此就算比了个势均力敌,谁也没能在气势上压过谁...
可问题是...派谁去呢?
正当王硕深感棘手、有点不知该如何应对之际。
自他身后。
杜老大忽地闪了出来!
好家伙!!
杜老大一出来,顿时惊的对方的人群,不由自主的往后齐齐退了一步!
——太,太他大大的吓人咧!
如果说。
刀疤脸汉子面目狰狞,那家伙脸上的刀疤、以及嘴角的血痕,在火把光的照耀下,宛若天煞星下凡。
那么杜老大此时的样子?
那恐怕只能用“从地狱里冒出来的嗜血魔鬼”去形容了!
本来被火铳喷射出来的铁沙子,打的满脸都是窟窿的杜老大,他的脸,被同伴们帮忙用毛巾擦拭了之后。
此时已是满脸血痕!
先前已经干涸,颜色发黑的血渍,被从他脸上窟窿眼里冒出来的新鲜血液一搅和...
整的杜老大脸上红的白的,绿的黑的,满脸斑驳,看的人触目惊心!
哪还有半点正常人的样子?
只怕从地府里冒出来的厉鬼,见了杜老大,冷不丁的。
厉鬼都得被杜老大吓一大跳...你他娘的,究竟是什么鬼??
“吃老鼠算什么本事?”
只听杜老大一身冷哼,“爷是属老虎的,又不是病猫...要玩咱就玩点大的!”
一边说着,杜老大反手从后腰拔出匕首!
只见他嘴里叼着匕首,伸手撩起左手臂的袖子。
随后右手取下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左臂,就准备给对方来上个三刀六洞!!
三刀六洞。
是旧社会那些帮派之间一决雌雄、争强斗狠之时,最最惯用的一种手段!
其做法就是:用一把匕首,在自个儿的大腿或者是手臂上,来上三刀。
这三刀必须得狠,必须得扎得很深,一刀下去,就必须得捅个对穿才行!
故有‘三刀六洞’之说...
这玩意儿!
自个儿给自个儿扎刀的时候,不准要狠得下心,而且还要扎的准。
如果手艺不行,不小心扎到脚筋手筋,那整个人就得废。
更有倒霉孩子。
傻乎乎的提着刀、也不看好地方,瞎吉尔就往自己身上乱捅。
结果整到了动脉。
那可就只能哦豁了!
因此三刀六洞这玩意儿,除了极具观赏性、震撼力之外。
其实还蕴含着极大的生死风险。
可比那些斗狠之人、互相比拼着剁手指头,要来的可怕多了!
静...
现场一片安静!
只见杜老大缓缓举起刀,清冷的刀锋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个狠人!
眼瞅有人要放大招,大家伙的心,不由齐齐提到嗓子眼。
一条鲜活的生命究竟是生,是死,就在那一瞬间...
洼地里,几百号人如同木雕泥塑。
一动不动...
除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其他人全都屏声凝气,满心紧张的望着杜老大。
突然!!
“住手!”
“哥,别!”
正当众人提心吊胆、神经紧绷的盯着杜老大的一举一动之际...
身上也带伤的杜老二、老三齐齐揉身而上,兄弟俩异口同声,“哥,我来!”
一瘸一拐的杜老四,杜老五紧随其后,“大哥,让我来!”
杜老大皱眉!
“去去去,没你们的事儿,我这个老大只是受了伤,又没死,哪能轮得到你们来干这号买卖!”
“哥!”
杜老二大急,“你是当哥的,遇到甚事,只管吩咐兄弟们帮你办了就是!哥,放下,我来!”
“就是!”
杜老三嚷嚷着,就待上前抢杜老大手中的匕首,“大哥二哥莫争。
平常你们干活干的多,兄弟我废上一只手,也不耽搁事...把刀给我,让我来!”
“滚!”
眼看就快到高光时刻,却被两个自家兄弟打断?
杜老大顿时大怒!
只见他抬腿,一脚把杜老二踢了个跟头,“我这个老大,这辈子注定是个光棍命!
左右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老子废了就废了,死了也就死了!
滚!
你俩跟着叶知青、跟着王队长好好干,以后给咱老杜家开枝散叶,老子就是死了,也能笑着走完黄泉路...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