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文亮打小就痛恨列强。

恨万恶的白匪，恨洋买办，恨寄生地主，恨南霸天，恨黄世仁，恨贾队长。

恨苏修，恨无情压榨黑巧克力的那些白皮肤坏蛋...

反正上面让恨谁，凌文亮就会毫不犹豫的、无条件的响应！

恨完了大方向方面的东西。

顺带，凌文亮也恨他爹...

恨他自个儿亲生的那个爹。

但那个时候的凌文亮还小，来自一个小娃娃的恨意，既翻不了天、更改写不了什么。

左右不过是一个屁娃娃的感受，谁又会太过于放在心上呢？

而且那时候的小孩子，谁心里要是没几个仇恨对象，那都不好意思出门和其他小伙伴们一起玩儿！

那时候。

任谁都会觉得：小娃娃嘛，不用计较，等他长大了就好了...

反正只要他愿意吃苦，就吃不完的苦，哪还有心思想七想八？

而且，来自一个小屁孩儿的恨，又能改变的了什么呢？

再加上那个负心的爹，虽说他有了更高的追求。

但有一点：不忘旧。

对于顾旧这一点。

那家伙倒是做的不孬：每个月，按时就会给老家的妻儿老小打来赡养费...这一点。

那人还是几十年如一日、一直在坚持不懈的。

这就使得凌文亮心中，恨归恨。

但在现实生活中，一家人还得仰仗凌文亮的亲生父亲所提供的经济援助，才能活得滋润...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不是？

而正是因为有了这笔从来不中断的汇款。

才使得凌文亮一家人。

不仅顺利熬过了最艰难的“那三年”，而且还有余力去接济亲戚邻居。

以避免他们成为饿殍、路倒...

尤其是到了后来。

凌文亮的亲生父亲，所娶的那位新老婆，被检查出“子宫肌瘤，后天永久性不孕”。

被医生们确诊她一辈子不能生养之后...

从此以后。

凌文亮的亲生父亲每个月往家里打的生活费，就从30块钱，直接上涨到了45块。

而且，逢年过节的时候。

他还会给凌文亮这个儿，不是寄衣服、寄糖果，寄手表，就是在信件里面再夹上20块钱。

如果他的前妻...也就是凌文亮的亲生母亲，偶尔托人帮忙写封信寄到上海，并且在信里夹杂一张凌文亮的近照的话。

凌文亮的亲生父亲。

一准还会通过电报汇款，给老家的这个唯一的亲生儿子，电汇过去20-30元不等的“学费”、“营养费”啥的...

所以说。

小时候的凌文亮，虽说有点缺爱...缺父爱。

但他不缺钱。

不缺钱，生活上就不会受亏待，那么凌文亮也就不缺钙，所以这家伙才长成了如今的1米8大高个！

尤其是等到凌文亮的爷爷奶奶撒手人寰之后。

他那亲生父亲所寄回来的钱，基本上全都用在凌文亮一个人身上了。

而他的姐姐和妹妹？

则很少能享受的到凌文亮身上，所拥有的那种集万千恩爱于一身的殊荣！

就这样。

后来，随着凌文亮渐渐长大。

他身上那种任性、偏执，很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此时已经渐渐养成。

再到后来。

想摆脱对于他父亲的经济依赖、急于证明自己能自食其力，甚至能独自闯出一片广阔天地的凌文亮。

当时。

正在念高一的他，便不顾他母亲眼泪巴巴的哀求，选择了毅然决然的退了学！

就那么闹腾了几个月之后。

凌文亮忽地好像开了窍，觉得像这样继续下去，不仅会毁掉自己的心性和人性中的那点善良。

而且，估计也干不出来个什么大名堂！

突然有点明悟过来的凌文亮。

随后便积极响应号召，报名当了知青。

而且，他还坚决要求当地的【知青事务管理部门】：

一定一定要把他安排到祖国最最偏远的地方去，安排到最最落后的地方去，最最苦寒的地方去！！

结果...

结果凌文亮如愿以偿...就这么怀着满腔激情，跑到白家沟大队来品尝夹杂着黄沙的西北风，究竟是什么滋味了。

叹口气。

安晓霞抬起头，眼神复杂的望着叶小川。

樱唇轻启：“叶小川同学，我表哥他...他，其实真的不坏。”

“喏。”

指指不远处的窝棚，安晓霞开口道，“自从白家沟大队的前任支书老白。

开始着手筹备位于无定河里的那座蓄水池，以及打算新建利民饭店之初。

或许，这两个项目。

其实并不是当初设想的那么完美，甚至还存在着致命的瑕疵和风险...

我表哥，包括我本人最大的错误就是：没能及时的意识到这一点，并勇敢地站出来阻止！”

“我承认...可能那时候我表哥确实很爱慕虚荣，很想出风头。

与此同时，我表哥也想和你别别苗头，想用一张漂亮的成绩单，好把你的风头给压下去。”

叹口气。

“现在想来，我们终归还是太肤浅了！

那时候，意气之争，已经蒙蔽了我们的双眼，也冲昏了我们的理智。

那时的我们，看见三十里铺大队在你的领导下从无到有、白手起家，乡亲们的日子那是过的越来越红。”

只见安晓霞脸一红。

“那时候，我们实在是太想进步。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向广大群众和上级领导，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了...唉！”

再次指指凌文亮用来栖身的那个窝棚。

安晓霞忍不住眼睛湿润。

一漩秋水，在她的眼眶里慢慢汇聚...

“我表哥自知，他自己罪孽深重。所以...他才会选择用这种苦行僧的方式，来赎罪。”

“你知道吗？”

“我表哥，不仅把家里所有的钱，几乎给刮了个干净，只给他妹妹留足了学费、给他母亲留足了生活费。

剩下的钱，我表哥全拿来买成了果树苗...不仅如此。”

“这么多年以来。”

“你知道吗...我表哥是从来不会主动和他爸说上一句话，是从来不会给他爸写一封信的。”

“而为了多栽果树，好给白家沟大队的父老乡亲们，尽快弥补回曾经的经济损失。”

听到这里。

叶小川不由插嘴，“所以你表哥，现在会开始主动写信到上海，向他父亲要钱了？”

“奥嘛（这是陕北绥得口音，意思是‘对呀’）。”

安晓霞点头。

“我表哥写信过去，随便东拉西扯几句，也不用提钱的事。

而我姨父那边呢，或许是出于愧疚吧...那就只能用金钱来作为弥补，除此之外，我姨夫又还能怎么做呢？”

“前前后后。”

“我姨夫那边，这一个多月好像打过来了有800来块钱，结果全都被我表哥用来买果树苗、支付拉报废陶罐的运费去了...

而我表哥他自个儿却吃糠咽菜，从来不把钱用在自己身上...唉！”

“现如今，我表哥手头依旧拮据，可以说得上是身无分文。”

“我看他...这阵子估计会再次向我姨夫那边开口，说是要在陕北结婚、以后他就打算在这边安家落户了...”

亲生儿子，要结婚了？

那么凌文亮的父亲，还不得赶紧打上一笔巨款过表示表示，支援支援？

只不过。

别人家的孩子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对于当父亲的人来说，那肯定是一件大好事大喜事！

只是叶小川估计：

当凌文亮的父亲接到这个消息之后，估计...他当场就能被气个半死吧？！

——盖因他自家的儿子，是好好的一个城市青年、一个大有前途的插队知青。

如今。

凌文亮居然打算在陕北这个穷地方、这个苦地方娶妻生子，安家落户？

真要这么干？

那凌文亮的前途...可就彻彻底底完犊子了！！

用胶东话来说就是：毁了，毁了，咧熊了...

只因下乡知青，他们当初去插队的生产队的时候，是会把户口迁移过来、暂时落户于当地生产队的。

或许。

刚开始的几个月，知青们落的是“插队知青集体户”。

而等到适应阶段一过。

上面就会停止发放知青补贴，然后他们的户口也会拆开，会变成和当地普通社员一样...那可就是彻彻底底的、真正的农户了！

除非等到这些插队知青，有一天争取到了回城的指标。

否则的话！

那些一没背景，二没靠山，自己又不太会来事儿的倒霉催知青，就只能一辈子落户于当地生产队。

最终变成和当地社员一模一样的普通农民！

安安心心的修地球去吧！

而且这一修...就是一辈子！！

但不管怎么说，以上那些知青，他们还有的选。

只不过其中有少量倒霉催的，没关系没靠山，自个儿也不会来事...实在是弄不到回城指标而已。

但凌文亮作出的这种选择，可完全不同：

他一旦选择了与本地姑娘结婚，那就只能留在当地，一辈子当个面朝黄土背朝天、背着日头过西山的老农民了。

除非..凌文亮以后狠得下心来，像他亲生父亲一样，也来个负情绝义、抛妻弃子！

但那样做？

且不说凌文亮，到底狠不狠得下这个心？

即便他能狠得下心。

其实也得冒着很大的荣誉风险、和口碑风险的...

要知道：

在这个时期，谁的名誉要是毁了、谁要是口碑不好？

那他的个人前途，多半也就好不到哪去...

咱天朝人，向来不会容忍道德瑕疵。

所以。

叶小川估计：

清楚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后果的凌文亮，最终还是决定娶乔乔姑娘为妻，决定永远留在白家沟大队的话？

那么。

他，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

绝不是一时冲动！

见叶小天在那里愣了半天。

安晓霞开口问，“小川同学，你会觉得我表哥，他执意要娶那位乔乔姑娘...是出于为了以此为借口，好向我姨父要钱的目的吗？”

“不是。”

叶小川摇摇头，“你表哥这个时候最是落魄之际，正是极度孤单之时。

他也渴望爱，渴望能尝到人间真情。

而我从那位乔乔姑娘的眼里，看到的是她对于你表哥，那份满满的崇敬之情，和发自骨子里的心疼。

刚才我从她的一些细节当中，已经感受出来了，那位乔乔姑娘，确实是对你表哥有着无尽的爱...”

说到这里。

叶小川忽的想到一个问题：“咦，先前我似乎听你说，那位姑娘，已经怀孕了？”

“他俩在一起多久了？

怎么这么快？办结婚手续了吗？这消息捂的可真严实，我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唉——”

安晓霞重重叹口气，“其实，这是一个秘密。

一个只有我、我那位未来的嫂嫂，还有我表哥...只有我们三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原本，我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但对于叶小川同学你来说，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更好一些...”

“打住！”

叶小川赶紧摆手制止，“我不是八婆，没打听别人隐私的习惯...再说了，这世界上什么人最能守住秘密？

你应该也知道吧？

别说了，我不听，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柔柔一笑。

安晓霞凑近叶小川的肩膀，踮着脚尖吐气如兰的努出一句，“不想听啊？嘻嘻...我偏不依你！”

?——第559章——?

《自毁前程的知青》

“我偏不依你！嘻嘻...”

今天这胶东姑娘，居然很罕见的露出了小儿女姿态？

这可让叶小川稍稍感觉有点诧异...

只因安晓霞与凌文亮这两表兄妹，无论是说话习惯、还是行为处事。

都有点相似：她俩同样都喜欢扮少年老成。

喜欢在人前装出一副苦大仇深、原则立场异常坚定，喜欢做出一副对待同志，如同春风般的温暖。

而对待阶级敌人，则如严冬一般残酷的模样！

或许。

在以前他俩的认知里，觉得只有这样原则性强，爱憎分明...的行事作风，才符合新时代、新青年的最高标准！

非黑即白。

非此即彼。

不是朋友，那就一定是敌人！

二极管的思维逻辑，是容不得任何人，以除此之外的第3种状态而存在的...在林凌文亮和安晓霞的眼里。

那种人叫...墙头草。

谁要是想当中间派？

那是凌文亮和安晓霞这种认知的人，绝对不能容忍的！

而如今。

叶小川隐约觉得眼前这位姑娘，包括他表哥凌文亮...都一样了！

他们的身上，正在悄悄发生着某种改变...

变得更为脚踏实地，也更为务实了...这就挺好的！

且不说。

他们是否能为陕北的父老乡亲，做出应有的贡献？

就说他们二人的改变，能够让以后少一个在公交车上和人抢座位的大爷、在广场上跳舞的大妈...

那也是极好的！

“你听不听，我都得说，那是因为...”

安晓霞的语气，忽地变的有点消沉起来。

“因为我表哥，实在是太需要你的帮助，实在是太需要在低谷的时候，你能伸出手拉他一把了....不！

叶小川同学，你即便不伸手拉他，哪怕你只是给他一点点鼓励，给他一点点奋斗的方向。

那么对于我表哥、甚至是对于我来说...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微微叹口气。

虽然浑身都是刺的叶小川，但身上也有一块柔软之处：

架不住别人开口求助。

只要求助对象，她所求助的事情不违反公序良俗，不逾越人性底线...叶小川基本上还是会量力而为，给予对方一定的帮助的。

没办法。

好叔叔榜样，在那矗着呢！

“说吧！”

“你能劝劝我表哥别结婚生子，别在这边安家落户吗？”

叶小川回答的很坚决：

“不能！这不仅仅是因为你表哥的决策失误，给白家沟大队的父老乡亲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他肯定不能一走了之，肯定得给这边的父老乡亲一个满意的交代！”

叶小川开口道。

“不仅如此。安晓霞同学，难道你没看出来，你表哥对于那位乔乔姑娘...似乎，也是有真感情的吗？

既然那位姑娘已经怀孕了，那你表哥，就更不能拍拍屁股走人...

他要是真敢溜，你信不信我把腿给他打折了？！”

安晓霞叹口气。

“我表哥确实有点爱上了乔乔，这一点...我也感觉出来了。”

“但叶小川同学你要知道，那位乔乔姑娘，她从西京城偷偷溜回白家沟，总共才半个来月...”

？？？

乔乔，是从西京城偷偷溜回白家沟大队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至今才半个来月？！

嘶...半个月？

身为妇女之友的叶小川知道，仅仅半个月，其实是没法确定一个女子，到底有没有怀孕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

如今安晓霞和凌文亮两表兄妹，都把‘乔乔姑娘已经有孕在身’这事儿，给确凿无疑了！

这就说明...

那位叫乔乔的姑娘，她肚子里怀着的...是别人的孩子！

一想到这里，叶小川顿觉头都大了！！

“你心里知道就好。”

一直在偷偷观察叶小川神色变化的安晓霞，脸上露出一股无奈，几丝凄凉...

“所以，我才求你出面，请你帮忙好好劝劝我表哥吧！”

说真的。刚刚来陕北插队的时候，他老是把你当成对手，老是想压过你一头。”

安晓霞的脸上，闪过些许明悟。

“但仔细一想，我突然发现我表哥他...岂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你，时时刻刻都在把你，当做他学习、模仿，甚至是极度想超越的对象呢？”

“现如今，只怕也就只有叶小川同学，也就只有你，才能劝得动他了...”

再度叹口气。

叶小川望望已经提着篮子、从窝棚里钻了出来的那个乔乔姑娘。

压低声音回了一句，“你恐怕该走了，去，去好好照顾好你那未来的表嫂吧！可不敢让她摔着。

至于你拜托的事，放心，我会试上一试的。”

安晓霞扭头。

看看站在窝棚前面，在那里静静等着自己的乔乔。

随后转过身，对着叶小川微微一笑，“拜托了！”

这姑娘一边说着一边踮起脚尖，似乎又要向往叶小川脸上凑？

但停顿了一秒。

安晓霞的足弓放平...终究还是因为勇气不足，实在是不敢在叶小川的脸上“啵儿”上那么一下下...

望着安晓霞、与乔乔姑娘离去的背影...

叶小川不由面露苦笑：向来自视甚高、心高气傲的凌文亮，估计在整个陕北他所能接触到的圈子当中。

只怕没两个，能被凌文亮给看在眼里！

这就像能与高手过招的对手，那必然也得是高手，也只有猩猩才会惜猩猩一样...

啊呸！

惺惺惜惺惺。

眼高于顶的凌文亮，只怕真还听不进去几个人的劝！

也正是因为如此。

对自个儿表哥非常了解的安晓霞，这才厚着脸皮来求自己出面，让自个儿帮忙去阻止凌文亮的这段婚姻...

只是...根据刚才凌文亮的表现来分析？

这事儿吧，只怕难度不小！！

背着手，缓缓来到窝棚旁。

此时的凌文亮本身就已经吃饱了，又被那个乔乔姑娘弄来的一大碗杂面叶，给塞了个彻彻底底的肚皮圆！

此时的他。

正躺在窝棚里的稻草堆上，敞胸露肚，仰面八叉....跟一只肚皮圆溜溜的法斗似的！

“嗝儿...”

打个满是酸臭的饱嗝，毫无形象的凌文亮顺手扯过酒瓶子，“咕噜噜”的又灌进一大口。

这家伙！

自个儿整了几大口酒不说，还顺势把酒瓶子朝着叶小川一递，“来，整上两口？”

叶小川笑，“我又不心烦，更没有马上就要娶老婆的那种喜悦...这酒，喝的没道理啊！”

“谁准备娶老婆了，谁准备娶媳妇儿了？”

凌文亮冷哼一声，“你要是准备成家了，吱个声儿，我再穷再穷，那礼钱还是不会少的！”

“难道你不是准备迎娶乔乔姑娘了吗？”

叶小川准备来个以退为进，“直觉告诉我，那姑娘挺不赖的...忠诚，坚韧，识大体，人嘛，长得也还可以...”

凌文亮笑，“乔乔她再好，又关我什么事？她哪怕好的跟天上的仙女似的，也和我无关。”

说到这里。

这家伙一咕噜爬坐起来，伸手拍拍自己的胸脯：“我的心里，永远只有D和群众！

海峡那边还没得到解放，亚非拉的广大劳苦大众，还泡在苦水之中，我哪顾得上考虑个人的事...”

“欢欢打住！”

叶小川只觉得自己耳朵里，嗡嗡的！

“你该不会说，对于乔乔姑娘，你只是想让她...这位曾经走过弯路的姑娘，无条件的、接受你的无情鞭鞑，和棍棒再教育吧？”

“把酒瓶子给我！”

叶小川伸出手。

作势欲抢凌文亮手上的酒瓶子。

“即将喜当爹的那种复杂感受，我是挤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实在是感受不出来呀！

或许...看喝点酒，云山雾罩，晕晕乎乎。试试能体会到一二不？”

“这...？？”

“谁他妈告诉你这些东西的，谁？？？”

“三尺半长的吊带兜不住，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原本因为醉酒，再加上吃的太撑了的凌文亮，其实是懒得爬起身的。

但是他听小川这么一说？

‘咕噜噜’的就蹿了起来，面露凶狠的冲出窝棚！

“是不是安晓霞那妮子，给你说了什么？！”

叶小川不语，也不退缩。

就那么杵在原地，直杠杠的与像头即将要暴走的、猛虎一般的凌文亮坦然对视...

“唉...算了算了！忍一句，息一怒，饶一着、退一步。

三十不豪，四十不富，五十将相寻死路...管他大大的！且将冷眼观螃蟹，看他又能横行到几时？”

弯腰拾起酒瓶。

凌文亮一仰脖子咕噜噜的，又是几大口！

随后一抹嘴：“道吾好者是吾贼，道吾恶者是吾师。

喝酒喝酒！

遇饮酒时须饮酒，得高歌处且高歌...他人笑我颠，我笑他人看不穿...现在我才知道，一旦人不要脸、不管别人说三道四的日子，真踏马痛快！”

“美的治不滴...这才是他妈，人应该过的日子呀！”

此时的凌文亮，其实已经有点陷入癫狂状态！

他想在白家沟大队扎下根，安安心心把这黄土塬上，全都种上果树。

但身为他表妹的安晓霞。

由于立场不同，安晓霞出于替自个儿表哥的前途考虑，她是肯定不愿让凌文亮在这边娶妻生子的！

而凌文亮自己呢？

自打他到陕北来下乡插队之后，无论一路走来是多么的曲折难行，无论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

其实真正陪伴在凌文亮身边，并且一如既往默默支持着他的人...

也就只有安晓霞了！

所以。

凌文亮原本极力要想保住的秘密，一辈子，都不愿意向外人提及的秘密？

如今，

却被他身边最亲近的人，给出卖到了自家竞争对手，叶小川那边去了？

泥马！

这还让人活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