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

无论是三十里铺还是白家沟大队的社员，都还在沉睡当中。

四下里一片寂静，甚至就连这两个生产队里养的土狗，都还睡得正香甜。

而此时。

有几位全副武装的民兵，只打着一支手电，悄悄的摸进了白家沟庄子。

或许，是为了防止走漏风声？

这几个民兵全程保持静默，甚至就连他们那只唯一的手电筒，都还细心地用白纱布给包起来了。

只露出一点点微光，用于照亮脚下的路就行...

6位民兵，在一位领头之人的带领下，悄悄的摸进白家沟庄子。

一行几人尽量放轻脚步，屏声凝气的，行进了很远，居然一路畅通无阻？

竟然没遇到任何一位值守民兵，上前来盘查他们？？

见此情形。

领头之人不喜反怒，“什么管理水平！对比人家三十里铺大队，老子从大队部出来，还没走上10米就有民兵盘问....这白家沟，全是些废物！！

他大大的，要是有破坏分子前来搞破坏，那整个白家沟庄子，还不得被人给搬空了？”

“领导，人家三十里铺的民兵，是出了名的纪律严明...别说白家沟比不了它，咱县里的民兵团，那也是比不过的...”

“二蛋你光说三十里铺的民兵纪律严，执行力强，你咋不说人家的待遇也高啊！”

“嘘，噤声...前面有人过来了，注意隐蔽！”

只见微光中，影影绰绰走来两道人影。

那两人一边走。

一边还在那里有气无力的闲聊：“王兵，上个月的民兵补贴，你拿到手了吗？”

“拿个球！4个月都没见到一点点粮食了，天天吃野菜，吃的老子眼珠子都是绿的！”

“唉，我比你好点儿，只拖欠了我3个月...再这么拖下去，老子真不想干了！

干脆天天去地里出工，好歹还不用熬更受夜，少挣点工分就少挣点工分吧，反正这玩意儿又不值钱。”

在大队里当民兵，集体对他们的补贴各有所不同。

有的大队工分不值钱。

那么当民兵的这些年轻后生，大队就会给他们白天算1.5倍工分。

如果是晚上巡逻的话，那就计双倍工分。

而有的大队经济条件好一些，那些大队，通常就会给普通民兵正常记工分。

然后每个月，再给他们12~16斤不等的粗粮细粮，作为补贴。

如果是那些民兵队长之类的，他们的待遇，相应还会提高一些。

总的来说。

生产队民兵的待遇都不会太高，比起工厂里的那些民兵，待遇可就差得远了！

能和工厂里那些既能拿工资、又还能拿到民兵补贴的丰厚待遇相比的大队。

放眼整个脂米县。

恐怕也就只有三十里铺的民兵待遇，能达到工厂里的民兵那种水平了。

但这种情况，毕竟少。

所以。

绝大多数的农村民兵，他们的日子，照样还是过得苦哈哈的...

只听那两个负责晚上巡逻的民兵，在那里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谝：

“出工挣工分，那到年底要能兑现才行啊！当民兵好歹还有点粮食补贴，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啊。

唉....看咱们大队这局势。

到了年底，不让咱们再掏腰包，往集体账目上垫钱...都算是好的了！还指望挣下的工分能分到钱...想啥好事儿哩，做梦没睡醒吧？”

“睡，妈的，走，咱去柳寡妇后山墙的柴禾垛里，打个盹...应该离天亮不远了吧？再拖一会儿，咱这就算是交了差...”

“走走走，睡觉去！”

那两个斜挎着枪、满嘴哈欠的民兵，蔫不拉叽的慢慢往前走。

“站住。”

两个准备偷懒的民兵，刚走到拐角处。

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低喝，给吓了一大跳！

两个民兵先是一愣！

妈的...这是白家沟的地界，即便要勒令谁站住，让对方接受民兵的排查，那首先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是自个儿啊！

可事发突然。

天色又黑，对方所处的位置，是在蒙着白纱布的手电筒前面一点。

后面打着手电筒的人，将电筒举得低，那股微光从下往上的照在对方的后背上。

无疑就将那人，给活生生的拉成了一个高大无比的黑影...如同巨人似的！

隐隐绰绰，两个胆小如鼠的民兵，能看见对方那种飘飘渺渺的身影。

但...实在是看球不清长得啥样！

尤其是对方背在后背上的枪支，在光影的投射下，犹如一只独角兽...

因此。

这两个民兵只是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就被吓得魂飞魄散！

“妈呀！鬼啊...”

“闭嘴！再敢吱声，信不信老子崩了你！”

这声威胁，效果立竿见影。

原来，对方不是怪兽啊？

稍稍回过一点神的白家沟民兵，其中一位颤颤巍巍问，“谁...你是谁？你，你想做什么？”

“闭嘴！”

只听来人压低声音，恶狠狠的回道，“老子是脂米县民兵团指导员，我叫王连胜！”

“王，王指导员？”

当民兵的人，自然知道脂米县民兵团的最高长官名号。

吓得那两个睡意全无的民兵，赶紧把腰板一挺，“白家沟大队民兵王兵，李荣奎前来报到，请指导员检阅！”

“闭嘴，吼什么吼！”

指导员被气得不轻，“老子是悄悄来执行任务，奉命前来抓捕勾结敌对势力、蓄意破坏我县工农业建设大好形势坏分子的！

再跟老子吼，走漏了风声，结果让破坏分子畏罪潜逃了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俩！”

啊？

一听这话，那两个民兵头皮都炸了！

在咱们白家沟这里，居然隐藏着勾结境外敌对势力的坏分子？

谁...谁呀？

咋，咋一点都没看出来呢？

不过。

既然没看出来，那就说明白家沟干部和民兵们的安保工作，存在严重失职！

所以上级部门，才不得不跨地区调人，直接从县民兵团派人前来抓捕！

妈哟！大大呀！

这事儿...注定就小不了！

吓得王兵和那个叫李荣奎的后生，浑身直抖，哪还敢吭声。

震慑住了这两个敷衍了事的家伙，王连胜低声问，“孙启云住在哪？”

其中一个民兵伸手指了指，“住，住那，那边。”

“前头带路，不许出声！”

“嚓嚓嚓...”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一行9人，在黑夜中直扑孙启云在白家沟的住处而去...

等到了地头。

原来这却是一共三孔窑，外带一个土院子的所在。

此时正值凌晨，四下里静悄悄，鸟不惊虫不鸣的。

只有远处，隐隐响起几声狗叫...

而此时孙启云家的大门紧闭，三孔窑洞窗口黑黢黢，见不到任何一丝光亮。

“搭人梯，你，翻进去开门。”

王连胜一声令下，“注意！尽量不要弄出声响，咱们悄悄的抓人，千万不要惊动其他无关人等...”

农村里的土院墙并不高，也就是个2米5左右。

而这些从县里来的民兵，显然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一个个身手不错。

不到一分钟。

便有人率先翻进院子，翻墙过院的，竟然没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等到院门打开。

众人轻手轻脚的挤进院子，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孙启云家现在肯定还没起床。

大家伙既不能拍门，更不能强行破门而入。

否则的话，那还不得把整个白家沟庄子的乡亲们，全都给造起来？

撩开孙启云家的夏门帘。

指导员王连胜，用手电筒的微光，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家的窑洞门结构。

随后一声令下：“往右边的门臼里灌点水。”

当即便有随行民兵，麻溜的取下腰间的军用水壶，拧开盖子，往门臼里灌了一点水。

王连胜蹲下身。

从最底部的门槛缝隙，伸进去一只手掌，抓住木门板的底部轻轻往上一抬...

与此同时。

随行的民兵伸手拽住门上的铁锁钩，以防止木门向内轰然倒塌，免的闹出动静。

前后不到30秒。

王连胜与随行民兵紧密配合之下，孙启云家的窑洞门，便被悄无声息的卸下...

此举。

直把带路的那两位白家沟民兵，给看得目瞪口呆：这哪是民兵，这简直就是卸门入户、偷鸡摸狗的行家啊！

等到大家进了屋。

屋子里鼾声四起，原来却是孙启云和他媳妇，打起鼾来谁也不服谁。

一个犹如猪拱槽，另一个好似牛饮水....轰轰的。

而孙启云家的那个傻儿子，则睡在后面一口窑洞里，并不在此处。

略微观察好了屋里的布局。

接下来一帮子民兵，便各司其职。

——很显然：这些民兵对于深夜之中悄无声息抓人这一手，还是练得蛮熟的。

只见这些人一进了屋，便各自分开行动。

有人忙着去把窗帘给遮严实，有人又把门板给人家上回去，好遮挡住、等会儿屋子发出来的声音。

还有的人，摸到炕床床头锅灶处。

伸手把放在那里的菜刀，给悄悄挪了个地方，免得被捕之人暴起伤人...

另外。

还有一位民兵，伸手把那根粗大的擀面杖插在手里，然后稳稳当当对准了孙启云的婆娘脑袋...

或许。

这家伙是为了防止孙启云的婆娘，受惊之下，猛然来个河东狮吼？

若是真发生那样的意外？

估计这根擀面杖就会与孙启云婆娘的脑袋，直接来个硬对硬...

白家沟的那两个民兵则站在一旁，满脸精悍的看着这一幕...啥叫专业？

这就叫专业！

等准备工作收拾停当。

王连胜这才走到炕床边，伸出巨掌，死死捂住正在熟睡之中的孙启林的嘴巴...

?——第571章——?

《真相不出三里地》

“啊...唔，呜呜......”

砸吧着嘴，正在睡梦中吃肉的孙启云，陡然被人给蒙住了嘴、捏住了鼻子...那还不得立马醒来？

“唔，唔....救....！”

“闭嘴！否则老子剁了你！”

剁...剁人？

半夜三更私闯民宅，而且居然还以死威胁？

这是啥呀？！

旧社会的土匪棒老二，兵痞溃勇进屋来打家劫舍、强抢大姑娘了么？

不会吧？？

自个儿家哪有漂亮姑娘、小媳妇...就自己那个老妻？

谁要啊！

吓得当场都快尿了的孙启云，再也不敢挣扎，只是浑身抖得如同筛糠，满脸惊恐的自己自己头顶的黑影...

“起来。”

来人口气严厉，说出来的东西，带着强烈的杀意，“悄悄的起来穿衣服，但凡敢发出一点声音，老子立马把脖子给你拧断！”

等孙启云哆哆嗦嗦穿好衣服。

来人一把拽住他的衣领，随后来到隔壁闲置窑洞。

有人将手电筒上的纱布扯下，整个窑洞里，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孙启云？”指导员低声问了一句。

“是。”形势比人强，被一左一右两位彪形大汉，给反剪双手的孙启云，不得不老老实实回答。

“不疯了？”

“啊？哎呀呀，我是白家沟大队支部书记兼大队长...我是一名久经考验的基层干部！

老子立场坚定，正直廉洁！

头可断、血可流，我是绝不会向邪恶势力低头的！”

“啪——”

一耳光扇过去，王连胜的声音变的更为阴冷起来：“装，你继续装，信不信老子问都懒得问，直接给你上政策？”

额...

这就没法玩了...对方纯粹来个不讲理嘛！

动不动就是耳刮子啪啪的不要钱的扇，连话都不让人好好说...这可咋整？

不过对方此举，也不奇怪：

在这个时期，一旦进了小黑屋之后，谁还跟你讲道理？

像旧社会衙门惯用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一惊一乍，一个拍桌子，横眉毛绿眼睛的恐吓。

另一个好言好语的劝“兄弟你就招了吧，咱们要是没掌握充足的证据，也不会来抓你，对不对？招了吧....也好少吃点苦头”。

那一套？

到了这个时期，别人都懒得玩了。

嫌麻烦！

绳索皮鞭大木棍，大头皮鞋耳刮子...直接来个硬上，简单而又高效。

深知其中厉害的孙启云，不敢装了。

只能满是惶恐的问，“报告正府，我，我能不能打问一下下，我到底有什么错？”

“你家里，是不是有一台大功率收音机？”

“报告正府，是。”

“你是不是经常半夜躲在家里听收音机？甚至有些时候，还钻进被窝里听？”

“报、报告正府，是！不过我那是因为睡不着...”

孙启云心里那个冤呐！

在家里没事干，睡也睡不着，听听收音机又咋了？

而且收音机这玩意儿用的是干电池，那也是挺贵的...声音放的越大，那越是耗电呀！

所以。

有些时候冬天实在是太冷，又舍不得把声音放的太大的孙启云，偶尔会钻进被窝里听收音机。

加上窑洞比较封闭。

在窑洞里面听收音机的时候，信号会受到干扰，有点时断时续的。

而为了让信号好些，孙启银还会把天线给拉的老长...

这不很合理，这不很正常吗？

咋，咋到了这会儿，就成了某种罪过了呢？

真真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闭嘴！好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孙启云正在争辩几句。

嘴里却突然多了张抹布...塞的好紧！

而且这抹布上那种特有的气味，真他娘的难受啊！整的孙启云嗷嗷嗷的直打干呕...

“走！回县里审讯这个接受敌台指示，潜伏在白家沟伺机破坏活动的家伙押上，你，去把收音机带上...那是最最重要的证据。”

孙启云在两位白家沟民兵的见证下，被人带走了。

从始至终这帮子人来的悄无声息，去的也没声没响。

悄悄的来，悄悄的去。

挥一挥手，只带走了一个孙启云...还有他视若珍宝的那部“东海牌”电子管收音机。

翌日。

天刚刚亮。

白家沟大队所有的干部和社员们，都被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给震的睡意全无！

“孙启云，竟然是潜伏在白家沟大队的破坏分子！”

这话....是昨天晚上亲自见证了整件事情发生过程的、那两位民兵嘴里，传出来的。

刚开始的时候。

如同蒲公英一样漫天飞舞的传言，有点像小娟她外公拉的二胡...还稍微靠点谱。

但真相这东西吧...通常只限于3里地范围。

一旦超出3里范围之后，真相就会变得越来越模糊。

而一旦超过10里地，大家伙听到耳朵里的东西，那就和【真相】两个字，基本沾不上多少边了...

“他里通外敌，天天通过中波电台接收指示！”

“他放权三十里铺的干部身份放弃三十里铺那么好的日子不过！故意来白家沟大队，本就是不怀好意！”

“就是！我说嘛，世上哪有这号傻人，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要来咱们这里过苦日子？原来，那家伙是别有用心啊！”

“可不？”

“当初白家沟大队那个蓄水池工程搞得多好，搞得多结实？可为啥一下子就倒了呢...？”

当谣言传到这个份上。

自然会有很多热心群众，自动往里面添加各种辅料：“我就说嘛！人家白家沟大队的那个蓄水池工程，外面是水泥，里面还加了钢筋！

可比修在山沟里的那些土法水库，要结实多了哩！

咋解会莫名其妙的塌了？还不就是孙启云，这种罪大恶极破坏分子搞的鬼！”

“他咋搞鬼？预先埋进去炸药，炸？”

“咋的，你还准备替孙启云那种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敌对分子辩解吗？”

“没，没...我哪会呀！见到他，我两锤子捶死他我！咱这不是好奇，所以随口问问么？”

“憨着咧！要破坏一个水坝，哪还需要用炸药，那不把自己给暴露了吗？

同志，你千万不要低估了那些破坏分子的狡猾和凶残！”

“那，那咋整？”

“用钢钎，把水泥大坝的底部给捅上几个洞，等洪水一来，水流冲进去....懂了么？”

“哦....原来是这样啊。就像村口的吴老七，身子里面被他婆娘给活活掏空了一样...”

“你大大的！到底会不会说话？没念过书就不要乱打比方...这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他那个姓孙的坏分子。

背着广大群众，晚上拿着钢去堤坝上捅上几个隐秘的小洞。

等洪水一来，那里面不就灌了水？然后慢慢的，大坝不就得倒塌？同志，不要忘了，敌人是很狡猾的！”

得......

孙启云他在外面的名誉，至此，算是彻底给踩进淤泥里。

不！

是被陷进融化的沥青里了...拿出来洗也洗不干净的那种！

白家沟大队那边，群众们眉飞色。

纷纷在那里添油加醋、可劲儿的畅想着孙启云这个坏分子，到底对白家沟大对队舍了多少坏？

说着说着。

吃瓜群众们估计：甚至连以前利民饭店那把火，八九不离十，应该也是孙启云这鳖孙干的！

要不然...

利民饭店那把火烧了这么久了，为啥上面还调查不出来，到底是谁放的火呢？

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真相，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大家伙愤懑、憋屈，再加上日子艰难，所带来的那股压抑和戾气。

如今，总算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一旦白家沟大队的群众心中，那股压抑已久、都已经快到临界点的愤怒情绪，陡然得到了释放！

长期笼罩在他们头上的那股阴霾，这下彻底被拨开...大家伙的心里，顿觉爽朗了不少！

阳光也变得灿烂起来。

清晨的鸟儿叫声，感觉也清脆了许多，而不是像往常那样叫的人很烦躁...

白家沟大队社员们，气顺畅了。

呼吸也变得轻快起来，看自家婆娘也顺眼多了...甚至早上喝的那碗野菜高粱粥。

也觉得没平常那么剌嗓子了...

甚至就连小队长敲钟、催促大家伙出工，社员们也不像以前那样烦躁的要命，磨磨蹭蹭半天也走不到地头。

今天大家伙出工，简直就是争先恐后，那是丢了碗就赶紧往地里跑！

一个个的...可积极的要命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热爱劳动...要说，谁爱去地里挥汗如雨，年复一年的卖命的干？

哄鬼了...那是用来骗小学生的。

今天白家沟大队的社员们，那么积极的往地里跑...其实就是想扎堆，再热烈讨论讨论关于孙启云的罪行！

白家沟大队那边，热闹的要命。

大家伙一扫往日那种颓废，一个个变得生龙活虎、精神头十足！

都说“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同样一件事情，落在不同人的身上，给人的感触就截然不同...

白家沟那边。

大家伙讨论的兴高采烈，唾沫横飞，各种有的、没的事纷纷往孙启云身上靠拢。

而在一路之隔的三十里铺大队。

此时。

无数老社员家里，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社员老孙头，圪蹴在屋檐下。

一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一边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那3个小孙孙，在院子里嘻嘻哈哈的玩闹。

幽幽叹口气。

老孙头再把视线，投向自己那个自从嫁到孙家来之后，一直都勤勤恳恳、本本分分。

把整个家里里外外，操持的井井有条的儿媳妇...

唉...叹口气。

自家这么好的一个儿媳妇，只是因为那是三年困难时期，她为了能让自家爹娘活下去。

这不逼的不得已，才半夜去找仓库保管员借粮吗？

可如今。

那段早已尘封多年的惨痛往事，眼瞅着又要被重新翻出来、晾晒在阳光下？

那自家这个心性刚硬，一直都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维护着她自个儿名声的儿媳妇...

还能，活得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