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立刻道:“小人正要向夫人说明,八天前,崔含手下的一名副将李怀英跳河自尽,他的遗书被人从他的房间里找到了,上面写的……都是对崔含私下训练军队、偷制黄袍,怀有不臣之心的状告,每个节度使身边都有陛下派过去的人,崔含的另一个副将元在礼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陛下在灵州的人,联合他们把崔含抓起,关进了大牢,由元在礼暂代崔含朔方节度使的事务。
郎君过去,便是要帮陛下查明这件事的真伪。”
徐静不禁眉头微蹙。
若这件事是真的,这崔含也未免太失败了,竟是同时被自己身边两個副将背叛。
过往的查案经验几乎是第一时间向徐静传达了一件事——这件事有蹊跷。
而且,这涉及到谋朝篡位之事,萧逸去这一趟,定是危险重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徐静久久没有说话,向左也便一直跪着不说话。
徐静回过神来,忍不住无奈地看了向左一眼,先前时常听赵景明吐槽向左脑子一根筋,她算是体会到了,顿了顿,淡声道:“起来罢,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向左应了一声,这才站了起来,却依然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站着。
直到,他听到徐静的话后,生平罕见地有些失态,猛地抬头一脸受到了惊吓的表情看着徐静。
他先前时常听东篱感叹他们这夫人的脑子非同一般,总是会突然冒出一些把人吓一跳的想法,承受能力低一点的都不适合在夫人身边做事,他算体会到了。
至此,双方都对对方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半个月后,灵州府衙。
自八天前快马加鞭来到灵州,萧逸便一直忙着翻阅崔含管辖下的灵州和朔州这几年的财政情况以及军队情况,几乎没睡一个好觉。
突然,一个身影闪身而入,同时响起一个清润含笑的声音,“砚辞,你这样下去迟早会把身体熬坏,人呐,还是要学会劳逸结合。”
却是梁国公世子——赵景轩。
萧逸抬头看了他一眼,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道:“世子。”
“都说了,唤我的字,长明便是,你跟我弟弟关系一向要好,我们两个也不差罢。”
赵景轩走了过来,看了看萧逸手上的卷轴,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道:“我们的人几乎把灵州和朔州都翻过来好几遍了,依然没找到崔含。他极有可能已是逃离这两个州了。
没想到,我们不过晚来了两天,这厮竟然就越狱了。”
萧逸静默片刻,不禁道:“抱歉,都是因为我执意多留三天……”
“道什么歉?那厮存了越狱的心思,何况这灵州到底是他的地界,里头不知道有多少他的人,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即便我们在他越狱前便来了,他该跑还是跑。”
赵景轩没什么所谓地扬了扬手,道:“现在,想办法找出他的所在地才是最紧要的事,本来他只是有谋反的嫌疑,他这样一越狱,简直就是自己宣判了自己的罪名一般。”
萧逸眸色微沉,却道:“然而,我看完了近三年崔含管理下的州县的财务情况和军队情况,他并不像在私下里招兵买马、训练军队的模样,别的不说,要养一支庞大的军队,大量以及持续的银钱是必不可少的,然而,这些州县的存除结册虽然也有一些小的纰漏,但大体上没有问题,该上缴给朝廷的税收都有上缴,留下来的预算也都用到了实处。
除了税收,崔含还能从哪里得到足以养活一支军队的钱?
何况灵州和朔州这几年的招兵人数,也完全符合朝廷的规定,并没有超过朝廷给他们的上限。”
可以说,从这些情况来看,崔含太守规矩了,几乎让人找不到一丝错。
这对于一个手握大权的节度使来说,十分难得。
“都说了是私下里训练军队了,这种会诛九族的事情,傻子才会放在明面上,我们在明面上找不出他的错,才是正常的。”
赵景轩手指轻敲桌面,一脸沉思道:“让我在意的反而是另一件事,你说,根据仵作的验尸情况,李怀英很有可能不是自杀的?”
萧逸看了他一眼,道:“没错,元副将与我们说的是,李怀英是在墨河里被发现的,半个多月前,是一个专门在河边捡垃圾的老汉突然发现水下面有一团黑影,才发现了李怀英的尸体。
我也派人询问了那个老汉和随后目睹到了这件事的其他百姓,老汉说的话没有问题。
而李怀英也确实是溺死的,然而,他的口鼻间,太干净了。”
赵景轩不是专门的查案人员,一时没转过弯来,“太干净了有什么问题么?”
“河里有许多泥沙,甚至有许多水藻,一般在河里被溺死的人的尸体,口鼻里多少都会有泥沙水藻之类的污秽物,若是没有,只能说明,他很大可能不是在河里被溺死的,而是死后被人抛进河里。”
一个清脆悦耳的嗓音突然从门边传来,房间里的两个男人一愣,都瞬间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了过去。
这个声音,分明属于一个不可能在这里的人!
当看到门边那个一身男装打扮、飒爽间不失俏丽的女子时,萧逸堪称失态地站了起来,失声道:“阿静?!”
徐静身后,还跟着一脸无奈头疼的向右,见状,他连忙单膝下跪行礼道:“请郎君恕罪!夫人来得太突然,小人担心让夫人等在外头会让别人察觉到夫人的存在,只能先把夫人带了进来……”
赵景轩怔然过后,忍不住哈哈一笑道:“徐娘子这是千里追夫来了?不过,在婚事第二天就把新娘子抛下的男人,也着实不像样。”
说着,眼角余光带着几分促狭地看了萧逸一眼。
赵景明这长兄看着沉稳端正,相处下来才知道,他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倒是跟赵少华的性子有几分相似。
徐静却轻笑一声道:“赵世子这就想错了,我来找砚辞不过是顺带的事,我来灵州,是有正儿八经的事情要做……”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男人已是快步走到了她身旁,沉着一张脸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进来。
徐静猝不及防,就这样摔进了他的怀里。
“嘶,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赵景轩立刻假惺惺地抬起手遮了遮眼睛,十分自觉地往外走,顺带打趣了徐静一句,“徐娘子,砚辞似乎被你吓坏了,你可得好好安抚一下他,我可不想接下来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
徐静:“……”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梁国公世子!
赵景轩出去后,还十分贴心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徐静这才缓缓抬头,看着面前男人沉黑压抑的双眸,就听他哑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是说了,我来灵州有点事。”
徐静眨了眨眼,突然扬唇一笑道:“顺便,来给你一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