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之中什么东西最赚钱?
那当然是垄断性质的商品,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的东西最赚钱,蜀锦肯定是一种,盐铁这种更不必说,可其余的东西有什么赚钱的,他还真的不清楚。
所以李承也不算是推托,而是颇有自知之明,不过糜信今日激动的很,他兴奋说道,“且不着急,”他又喊了糜范,“把咱们家的账本都拿来,让李郎君瞧瞧,咱们家到底是做什么生意。”
李承:“……”好么,这会子又被使唤上了。
“今日吾就不回了,且在郎君此处住下,今日,咱们秉烛夜谈,抵足相眠!”
李承:“……”和你这小屁孩有什么可睡的。
不过,糜信这种搞事业的心态还是很值得赞赏的,李承笑道,“三郎如此才是正理,须知天下之大,且等吾等去开拓进取,何必纠结于小儿女之事呢?女子,只会影响吾等大业!”
“是也,是也!”糜信抚掌笑道,“此乃至理名言!”
可怜的糜范明明是刚到飞鸟庄,却又被自家三郎使唤着复又进城去拿蜀锦和账本,他也来不及驾车,只是带着两人一同骑着马奔驰回城,才出了庄子到了官道边,见到有一位穿着白衣翩翩然宛如仙鹤模样的道士,潇洒前来,仪态从容,见到糜范骑马来的甚快,不急不慢的让开了官道。
糜范见到那道士长须及胸,头戴一个荆冠,丰神俊朗,极为飘逸,糜范心里头暗赞了一声,却也来不及上前搭话,他需回城取李承要的东西,于是径直就走了。
骏马奔驰,带起一路尘烟,那道士摇了摇浮尘,眯着眼看了糜范几人离去,颇有些好奇,抖了抖身上的包袱,一摇一摆的进了飞鸟庄。
糜信对着江鱼渚的屯田事宜不感兴趣,于是鹊巢鸠占,在李承的卧室里呼呼大睡,李承反而被挤了出来,又到了江鱼渚看众人进展。
江鱼渚这一次播种紫云英的面积极大,除却预留下来种菜和种豆的几块小地方之外,其余的都按照便于打理的原则,划分了大小均等的田地,等到李承这边聊完回到江鱼渚的时候,就见到了地面上都已经铺满了稻杆,李承看了看又吩咐:“等到入冬的时候,还要再加盖一层。”
如今只是没有塑料薄膜,李承很是惋惜,若是有这個神器,多冷的天种下种子都不用担心。如果有玻璃就更好了,冬日里还可以搭简易版的大棚,冬日里还能养一些娇贵的东西,比如李承家的小鸡,可以在大棚里欢快的长成肥鸡。
玻璃……这个东西倒是不难造罢?是不是可以试一试?
李承带着思索回到了家中,李梦又去准备午饭了。她现在摸透了这些世家子弟的饮食习惯,那是一定要三餐的,这和自己的弟弟一样,按照时候准备就可以,况且今日家中又有糜信请来的工匠,这些人按照农户家请工的惯例,也是要提供饭食的。
张图抓了一条大鱼来,预备杀了招待糜信,李承到了厨房,见到是姐姐李梦和薛四娘,还有薛大牛的母亲几个薛家的女眷来干活,倒是没见到母亲,因问李梦,“去看建房子了,说要告诉工匠怎么建。”
自己母亲还懂这个?李承颇为奇怪,吩咐张图先把鱼剖了,自己又走出院子来看施工现场,见到母亲正在要求工匠在那新楼之后再就地挖一个地窖。
工匠没有预备这个地窖的工程,材料和人力上,还颇有些为难,正在搓着手和崔氏解释。
李承拉了拉崔氏的袖子,“母亲,何必难为人家?这要挖一个地窖做什么?”
“储物、存人、避难,都有用处,”崔氏不理会自己儿子,只是要求一定要挖一个,“地下暖和,若是有什么不耐冻的,放在地窖里,也不至于在外头冻坏。”
崔氏这么坚持,李承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回去再告诉糜信,“说要再挖一个地窖。”
“挖就挖了,”糜信打了个哈欠,“工匠们都到了此处,他们干一点也是干,多干些,也无妨,咦,李君挖地窖,可是要放蜀锦吗?蜀锦可不能放在地下,若是时间久了,必然发霉。”
“谁知道母亲要做什么,”李承嘟囔着说道,他刚才想到了要烧玻璃,于是就想了想,绞尽脑汁想了想,大概得写了一点东西出来,交给还躺在榻上做卧佛状的糜信,“糜兄来瞧瞧这个。”
糜信见到李承写了东西给自己,顿时精神抖擞起来,他从赵襄处和自己亲眼所见,就知道李承才学惊人,稍微漏出一点点的学问,就够用了,他坐直了身子,双手毕恭毕敬的接过了纸张。
“水玉烧制之法?”
“白云岩、石灰岩、长石、纯碱、芒硝……”糜信看着莫名其妙,“此等东西,可以烧制出水玉?水玉是何物?”
“透明似水,冰凉如玉,故此为水玉,”李承神秘说道,“此物作为建房子透光之用,效果极好,又透亮,又保温。”
上面写了原材料,糜信泰半不认识,但是他觉得应该要相信李承,李承也坦然交代,“其中所练之法,还有残缺,比如需要多少热,多少炉窑,要慢慢试验才是。”
糜信不是不相信李承,但是对于李承为什么能知道这么多的东西,表示了深刻的怀疑,“郎君大才吾佩服的,只是郎君从何得来如此学识?难道是天生而知吗?”
这个理由太假了,李承不打算用生而知之这个方式,而是又把功劳归功于自己的母亲,“家母所传之学也。”
糜信将那纸张珍而重之的折好,放入了胸前衣襟之中,又嗖的一下,以李承差点看不清的速度飞快地跑了出去,片刻之后,就听到了糜信谄媚之极的声音在院子外响起:
“崔夫人,小子糜信见过夫人,吾和李郎君,乃是异父异母之亲兄弟也!不分彼此,夫人可要挖地窖?此事易也!”他的声音一下子又换成了颐气指使,显然是开始使唤工匠了,“多挖几个,要深,要大,要气派!”
李承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自己母亲接下去的日子,不会那么安静了。
母亲崔氏被搞得莫名其妙,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糜信那样无故产生谄媚的表情和行为,于是找了一个要预备餐食的借口避开了糜信,进了李承房内,“这位糜家三郎为何如此恭敬?”
崔氏见到李承还在奋笔疾书,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脸上却似乎也露出了一些不好意思羞愧的模样,心里头警铃大作,“此君不会是想着求取汝姊罢?”
“汝不会已经答应了?”崔氏眉毛倒竖,脸上露出了凶狠的表情,“逆子安敢!”
“……”李承真的很无语,说起天马行空胡思乱想来,他自己个还是比不上母亲大人。
于是他大概的说了说,言明自己所学对外宣传都是家母所传,这也是打预防针了,毕竟从过去到现在,这个理由已经说了好些次数了,和廖化、赵襄、那什么江陵四友,还有糜信。
如果按照现在的趋势下去,自己的母亲说不得日后求见的人会越来越多,和崔氏这个事情要先沟通好,不要说穿了漏了马脚。
求见李承,为什么不求见李承的老师呢?还少一道中间商。
崔氏这才放心了一些,她颇为豁达,也不管李承所学从何而来,只是警告李承,“家中其余事务,吾一概不管,均由汝操持之,可儿女终身大事,不可由汝等小子乱行,可知否?”
“知道了,”李承尴尬答应下来,“母亲为姊可有定夺了?”李梦比自己还大两岁,显然是花信初开,适宜嫁人的好时候了,崔氏为什么以为李承胡乱答应了下来如此生气,显然是她有心中的想法了,“可有人选?”
“吾瞧汝,每日在家中混帐,好高骛远,空谈阔论,却不知道其姊之心!”崔氏毫不客气的呵斥李承,“此事若等吾来定夺,已然晚了!”
李承被骂的灰头土脸的,说起来,家中的男丁的确是要为自家的女儿未来婚事出功出力,并且有所决断,崔氏以为李承胡乱答应了糜信,实际上李承也的确可以为姐姐的婚事做主。
听母亲训斥,李承自然不敢还嘴,过了一会,等到崔夫人骂了累了,到了中场休息时间,李承才抓紧时间开口,“母亲勿扰,凡事请告诉儿子,母亲看上哪家了?吾自然去提亲。”
“齐大非偶,如今只怕是不成,”崔氏叹气道,她意气萧索,“你努力上进一些,才好!”
李承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回事,这事儿又扯到自己身上了?咱们讨论的不是姐姐李梦的终身大事吗?
在外头原本要入内再和李承说话的糜信,听到李承安静如鸡,心下叹道:“想着李郎君如此潇洒风流之人,在外头何等厉害?在家中也是不敢还嘴。”
“可见其母才学深厚如大海,不可测也!”就算是李承这么牛的人,也只能是老实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