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干完了正事,张图又告诉李承,“庄子那道观里这两日恰好有道士在,若是方便,还请他来给众人做一做法事。”
这个业务可以的,李承点点头,此外李承也带回了一些伤残的屯田兵,养好伤后打算让他们就干一些辅助的工作,他不是圣母心,只是出于后世人那种仁慈,不愿意把这些人就地丢了,好歹留着有一口饭给他们吃。
刚好道士在,“让他也来给受伤的人看看伤势,若是吃点药能好些。”
既然来了此地,就初步画了一些范围,众人拿着农具和就用双手,翻出来了大概的一些梯田模样,这个冬天李承就打算先初步平整出山地,开春后就再种植,其余的开设沟渠、烧灰肥田等,不急在一时。
下山回家,众人各自离去,只有苗乙和另外一個人还跟着李承,李承笑道,“要去吾家吃饭吗?”
“伺候郎君应该如此,”苗乙说道,“大恩大德,吾等说不出口,但吾想着,日后吾两人一天,轮流着就在郎君家中伺候。”
李承摇摇手,“家中事少,无需汝等伺候,今冬还有活,你们日常屯田干活之外,还要再和庄子里的兄弟们,一同训练,汝等既然立下大功,今次的军功之赏外,吾答应过你们,要带你们回来,说到自然做到,不需你们要感谢什么。”
苗乙带着荆州军乔装成屯田兵混进了牛金的队伍,在半夜点燃了粮草,为关平的突击创设了一个极好的环境,后续又帮着荆州军拉车转运辎重粮草,又跟着李承一起抵抗住了曹仁的必杀一击,他们虽然心死如灰,如行尸走肉一般,但这样的人们,毫不怕死,面对死亡无所畏惧,足够能成为袍泽和兄弟。
也值得李承好生对待。
许是这一次是真切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就在曹仁要砍杀自己的那一刻,李承全程呆滞,事后回想起来,也是分外心惊,真的是如同鬼门关走一遭一样,“大家都是飘零人,乱世之中,少一些报恩之心,会过的更好,汝等虽然是吾一起带回来的,却不用做吾的奴仆。”
“那一日说一起回家,汝等别无去处,就将此地作为安身之家罢?”
苗乙点点头,“那吾等今日起,就是飞鸟庄之人,江陵人氏。”
李承又拍了拍苗乙的肩膀,“既然如此,那就算是回家了。”
他交代苗乙要守好仓库里的东西,那些是明年供给军需最重要的玩意,苗乙看着李承潇洒离去,又想到那一日他竟然敢站出来拦住曹仁杀自己的那一刀,一时间心下不知道说说了,他嘴拙,但已经确定,此生这一条命,就已经卖给李承了。
糜信已经在李家等候,他一见到李承就大呼小叫,惊叹于这一次战局凶险,又抱怨那个关平,“明知李君身手不行,还让汝去如此危险之地,竟然还和那曹仁放对,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
“若是李君有失,吾这糜家商行的千秋万业,天下第一商行,如何还能做起来?”
好么,说到底你还是担忧自己的生意呗,“关坦之该罚!”糜信又无奈叹气,“只是这一次的功劳太大了,吾若是遇到他,也要退避三舍也。”
江陵和襄樊两地,自从三家分荆州后,南北之前小规模的征战一直未停,南方要以战拓宽势力范围,曹仁在北,也要用战来捍卫襄樊两地安全,小规模的阵阵各有胜负。
但这一次能够获得如此大的战果,是前所未有的,解救宛城、扫荡水师、击败曹仁,这无论哪样,都值得大书特书,而且是绝对能够提振荆州军乃至汉中局势军心的大事。
“关将军已经行文到蜀中,这一次都有大功,李君也是,恐要升官了,”糜信又叹气,他实在是艳羡的很,“可恨吾不懂军事,无法立军功也!”
李承窃笑,看来这一次的确是刺激到糜信了,要知道之前的他可从未觉得上阵杀敌是他这位富家哥儿该做的事情,这样也好,羡慕才是前进的动力……
李承劝慰道,“昔日高祖平定天下,功劳第一者非韩信张良,而是居于后方为高祖筹集粮草军需的萧何,守约兄只要把熬糖的事情做好,接下去源源不绝地为大军提供军需,无论到什么时候,君乃首功也!”
“是了是了,”糜信被李承几句话又说的开心起来,顺带着还异想天开起来,“既然如此,关坦之可谓韩信,而李君可谓出谋划策之留侯张良,吾自然为萧相国也!”
你小子还真敢想……李承尴尬笑了一声,“此一番来,守约兄可有要紧事?”
“自然是有,此番汝平安归来,又得大胜,君的名头越发响亮了,”糜信笑道,他提醒李承要完成糜芳交代的任务,“家中大人催促,是时候可以举办筵席了——楼房已经建好,刚好请众人来一聚。”
上次糜芳府中的筵席,李承成为了江陵四友宽宏大量的背景板,可这一次关平回来,将李承之功描述的如预知未来的神算子一般,绝不会是藏着李承的功劳不宣传。
再加上别的有心之人推波助澜,李承大名一下子就更传开了,众人在议论的同时,纷纷猜测,李承如此一出山辅佐关平征战就出谋划策到如此地步,简直是神鬼莫测,是不是又是新的一位凤雏卧龙?
荆楚人才何其多也,真是辈出啊……
别有用心之人这时候又把李承号称凤雏转世的事情说了出来,一时间更是激起了千层浪,李承还未返回的时候,飞鸟庄家中已经收到了许多的拜帖了,就是为了来探求李承此人到底是怎么一个人。
会种田,写的好诗,还能参赞军务,甚至敢和曹仁放对,简直是非人哉!
糜信此来当然是要准备熬糖,他打算要在过年前就把这个东西投放出去,上次熬制的几块糖,让他找了极好的途径和方式已经展示过了,一时间过往商旅都轰动了,每日堵着太守府门口,追着糜信讨要这个“红玉糖”,不计价格多少都要采买到手。
糜信越发相信李承的手段,越是如此,更知道此事要隐蔽,不能张扬,这也是他偷偷溜出来到李家等着李承回来的原因,真的不堪其扰啊。
这倒是提醒了李承,的确该完成糜芳交代的任务了,他这一次回来,却是没有见过新楼,于是和糜信一同过去看了看,只见到用石料打的地基十分坚固,一楼挑空,只安排了木地板,二楼登高望远,左近风貌一览无余,又有静水流深之池塘在侧,颇为典雅大气。
的确是花了心思的,李承很满意,“那这几日,咱们先熬糖,吾下一个帖子,邀请荆州士人前来赴宴。”
人选当然先邀请那些想来拜访的,这些人积极些,可不能怠慢了,江陵四友倒是懂事,早早就下帖子来了,这些一定要邀请的,糜信又说,或许崔州平也会来,他访友完毕,糜家的商船还是要交回的,横竖要返回江陵城,那么来飞鸟庄也顺路。
“襄妹说已经请了庞德公,到时候也会请过来。”糜信笑道,“这一位可是高人啊,若是他来,此事就成了一大半!”
如此这几日,李承只是在和糜信一起在江鱼渚的仓库之中熬糖,按照糜信的意思,江鱼渚要里三层外三层围住,最好再把太守府的兵丁都拉来驻守,如此才算是防守严密,李承险些笑掉大牙,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一下子就被人瞩目了。
还是按照之前的模式,就让李承家中人加了薛大牛和薛四娘两姐妹,再拉住糜信自己个也来干活,这个事情又不难,只是有些繁琐罢了,崔氏见到儿子回来极为高兴,又见到众人鬼鬼祟祟的来此熬糖,也就加进来一同干活,她似乎对熬糖的这个事情结果,并不是很在意,让糜信更是觉得崔夫人神秘莫测。
结果这事情就连糜家的下人们都没有参加,合着都是糜信自己个和李家众人全干了,糜信搅糖搅的浑身酸痛,尤其是双臂,辛苦累到都举不起来了,他咬牙发誓,要在自己的售价之上再翻一倍,非如此,不得补偿自己亲自劳作的辛苦。
江鱼渚之中这几日天天飘出阵阵甜香,香味都传到了庄子里,住在五仙观里的道士上了江鱼渚给伤兵看病,想着要入内一探究竟,却被人拦了下来,他也不急,只是写明了此事,叫人送出去,告诉那一日来过此地的荆南方主张清。
今冬不算太冷,但转眼到了腊月,江陵地带也要开始下雪了,这一日王礼收到了一份拜帖不是拜帖,诗文不是诗文的东西,下人说明乃是飞鸟庄李承派人送来的。
他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首小诗。
“绿蚁新醅酒,
红泥小火炉,
天晚欲来雪,
能饮一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