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样的架势来看,这位王甫都督是最支持李承的军中将领了,他对于李承的意见表示接纳,并且要马上整改,“此地因为李君所在经营,故此就的确更要注意些了。”
李承拱手致谢,两人一同上了船,不少军官纷纷上前和李承打招呼,很是热络,又问李承什么时候讲故事给大家听,王甫也听说了李承很会讲故事,只是今日不得空,未免有些可惜,“若非如此的话,倒是想听听郎君的故事。”
“日后一定有机会,”李承想了想,“吾此处既然是江东军愿意再来,可见江鱼渚的码头的确是有其独特之处,王都督,若是水师的兄弟们得空,还请派船来帮着训练吾的屯田兵,让他们也懂一些水师作战之术。”
这事情太简单了,王甫一口答应,这是在他的权限之内,“汝北上如此大功,这些事情乃是小事,只是有一样,吾要和汝先说分明——今日之事,恐怕那徐琳回去还要纠缠,吕都督必然还要行文,来问责于司马擅杀之事,到时候两边口水仗,还有的打。”
不过他也马上安慰李承,“此事不必担心,吾只是告知于司马,凡事都有将军做主,不会让外人欺负了去,江东那边吕都督再怎么生气,也奈何不了咱们!”关羽最是护短,怎么可能会给江东一个什么所谓的交代?
打口水仗李承是一点都不担心的,他好歹也算是有些文名,笔墨上阴阳一下,足够可以气死人,但是他对着王甫的一些内容有着疑惑,“都督以为,江东吕子明,会责难咱们荆州军这个事情?”
“自然如此,徐琳乃是吕都督麾下颇为重用之人,”王甫知道一些对方阵营的内情,“他在荆州军告状,咱们将军都不能不对待之,故此派了吾前来看看,到底是何事。”起码程序上要有,至于内情如何,这個就是各自说各自的话了。
若是在正常情况下,当然是如此,只是现在么……他不觉得吕蒙会为了这样的小人物而和江东起不应该的冲突……,李承微微一笑,“都督要不和吾打个赌?”
“怎么?”王甫笑道,他显然听说过李承最喜欢打赌的事情,“司马和坦之打了赌,如今还要和吾打赌吗?”
“请言之!”他笑道,“听说和郎君打赌,无论输赢都不会亏!今次遇到了,一定是要赌的。”
“吾以为,吕都督不会再和咱们问责此事,”李承神秘说道,“反而会表示出,此事乃是江东军自己之过,是他治军不严,这个徐琳,恐怕要倒霉。”
“何以见得?”
“之前就有密探在江陵城中被抓,此事吕都督已经解释过一次了,如今本来理亏之中,此次,吾就算是杀了人,也是徐琳先带着江东水师无故到南郡地面放肆,还打伤了屯田兵,此事他江东本来不占理。”
而且吕蒙如果真的想要和历史上一样图谋南郡,那就是一定会在这个时候伏低做小,委曲求全,不在这样的小事情上,激怒关羽,进而引起关羽的警惕。
取之之前要予之,这个道理,吕蒙会不懂吗?
王甫奇道,“那徐琳真的会倒霉?”
“若是吕都督要让步,那么自然要有交代,徐琳的确是要倒霉。”李承说道。
“两家盟好,彼此为兄弟,原本应该要相处的好,岂有这样上岸来就打杀抢的,和匪徒有什么区别?若是不知道之人,恐怕是认为,江东军意图攻打江陵,以江鱼渚为秘密潜伏之地呢!”
王甫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这个李承嘴巴一张一合,什么恶毒的想法都被他“揣摩”出来了。
到底是杰出士人,杀人不用刀,用口舌就可以了。如果这个话被吕蒙听到了,恐怕解释起来,都不清楚。
李承可不觉得自己是胡乱揣摩的,只是把未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提前说出来而已,未卜先知的仙人就是这样的风格嘛。如果江东真的要夜袭两城,那么必须要找一些合适军船停泊的秘密港口,江鱼渚的码头虽然不大,但是吃水颇深,一般的船只都可以停靠了。
不管如何,李承的这个担心的问题,王甫还是认可的,他觉得李承的怀疑虽然太夸张,但的确是有其担忧之心,“司马请示之事,吾会安排,若是真的那江夏的吕都督一如司马所言,此事可以让吾来赌些什么?”
“不敢和都督赌什么,”李承笑道,要王甫对着江东提高戒备这也是一句虚话罢了,“只是烽火台多一些有备无患也是好的,若是吾猜对了吕都督的行动,王都督请多派些水师来此帮着训练,还要隐蔽些才好。”
“此地虽然是江东所设,可已经荒废有些日子了,既然如此的话,水师船只不要大张旗鼓地来,江东别有用心之人,或许也不会发觉此地。”
这样的话,江鱼渚和飞鸟庄还是隐蔽的地方,在没有成熟之前,尽量隐蔽起来,不被人注意,如此,足够让李承积蓄起更多的力量,来应对未来的大难。
起码多一个秘密码头,不是坏事。
王甫答应了下来,又告诉了李承自己的条件,“若是司马输了,还请君来水师之中,给吾等官兵说书三日,把好故事都说给吾等听听,如何?”
这太简单了,李承马上答应,“无论吾输赢,必来军中!”
两人都颇为满意和对方的第一次见面,荆州军的水师船只又离开了,带着徐琳那些倒霉的被擒获的士兵们,王甫顺流而下,不过是一小会功夫,就回到了水师大营,先把人都丢回给徐琳,让他赶紧滚蛋。
王甫又入营朝着关羽复命,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果然关羽不悦,“徐琳行事放肆,还敢来告状,吾必要行文告之吕子明。”
“李司马所言烽火台之事,属下以为可行,”王甫亦觉得江东水师来去自由,若是没有严密的监控网络烽火台来把控,总是不太放心,“若是下次再有此事,就近烽火台亦可通传消息。今次若不是李司马应对妥当,恐怕江鱼渚之地,着了他们的毒手,军中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不知道是什么人所为,日后再打笔墨官司,就没有必要了。
“此事汝自料理,不必来问吾了,”关羽捻须说道,他神色颇为淡然,这个是小问题,王甫安排了就是,但他听到了李承之事,显然是记得李承此人,“元俭昔日所言,此子屯田亦有一套,今日国山前去,可见到了样子?”
国山是王甫的字,王甫点点头,“属下略微看了看,水田里的稻苗颇为健壮,若是风调雨顺,今年必然大丰收。”
关羽自从关平大胜回来后,对着李承这个人就记得很清楚了,自己儿子的才干,关羽清楚,能力是有的,但绝不至于能做出这样惊才绝艳的大功劳来,玄德公甚至写来亲笔信,赞许关平:“二弟长子可堪造就,将门大虎,足够成大梁也!”
这位李承的功劳很大,很多时候帮衬了关平,不仅是出谋划策,更是敢潜伏乔装打劫了高阳池的所有水师,这样的人,不仅是自己可用,还可以留给关平以后作为臂助。
廖化满意其屯田之策,习珍也赞许他又有练兵之能,赵累更是赞不绝口,一力举荐,关平自不必说了,他已经十分深信李承是下一位“凤雏”。
其他的大员,竟然也有人特意写信来告诉他,李承是值得交代重任的对象,要他认真看一看,考察一番。
一人说贤,不见得是真的,可人人都这么说,这个人就由不得关羽不重视了,而且此人的交往能力委实不错,人人都夸奖于他,要比昔日的庞士元好多了,庞士元恃才傲物,不把寻常人放在眼里,这位李承,倒是圆滑友善了许多,“国山以为,此人如何?”
“李承?谨慎过头了!”王甫回到了自己的营房,恰好关平来问江鱼渚如何了,他做好了准备,穿戴整齐,若是那边有什么差池,他就马上要出兵支援。
听到了王甫和父亲聊天的内容,关平哈哈大笑,“十二生肖之中幸好没有乌龟,不然吾一定以为,吾这位二弟,属乌龟的!”
凡事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事无巨细,都要查看清楚,无论是粮草和后勤其他方面需要的东西,李承总要做好十二分的打算;行军路上,反复要确认四下都安全,没有人偷袭,才肯前进,今次听到了王甫转告了李承要多建烽火台的建议,关平更是觉得这位二弟谨慎过头了。
“人心本善,可在吾这位二弟心中,恐怕天下都是恶人,”关平笑道,“人人都想要害他,故此凡事都要谨慎多一些,自然,小心无大错,可这谨慎过了头,反而束手束脚,每日过得辛苦,如同小老头儿一般,又有什么趣味!”
王甫摇摇头,关平北上攻打曹仁又从宛城回来的这么一路所有事情,军中的高级将领都非常清楚,这一路惊险,若是没有李承的这一路谨慎小心步步为营,恐怕根本就不能拿到这样大的战果,或者说,这样吃干抹净还把曹仁吃饭的大锅都一起端了来,就是靠这个谨慎。
所以他并不赞同关平的评价,“今日李司马也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若不是曹仁以为咱们主力未上而心下有了松懈,这一次宛城解救军民,恐也不会有太多机会。”
至于之前的故事,就更多了,曹操若不是以为天下唾手可得而放松警惕,又何至于,会中了黄盖的反间计,而一场赤壁大火,彻底烧断了他的野心和梦想?
“坦之,汝日后也要如此才好,”王甫对着关平提着忠告,但是见到关平虽然答应下来,却颇有不以为然之意,王甫微微叹气,也知道这位虎贲中郎将如今正是春风得意,少年人很难在顺风顺水的时候听得进去旁人的意见。
看来或许也只能是日后再历练才会好起来了。
“二弟对着江东之人,敌意颇深,”关平点点头,“江东小儿,委实也放肆了些,徐琳已经走了?若没走,吾必然要揍他一顿,让他知道,这边可不是他放肆的。”
“江东之人,如今也只能如此了,”王甫笑道,“旧年逍遥津之战,天下谁不笑话那位吴侯,笑话江东军?也不知道昔日在赤壁和曹操对垒的那些战气,都去何处了?”
李承和关平的聊天之中,对着周瑜鲁肃推崇备至,认为这两位才是一等一的战略大师,关平也受到了一些感染和熏陶,对着这种事情也可以评论一二,“将为兵胆,若是战将无能,这自然不成的。”
“不可小觑,江东地盘宽阔,又有精兵,且其水师和吾荆州军共有大江之天险,彼此之间虽是盟友,还是要小心一些,”王甫和关平说道,“增设烽火台的事情,吾以为可行。”
“李司马说了一句话,吾以为极对:江夏离着江陵,委实太近了!”
“都督既然如此说,那就去做是了,”关平笑道,“只是那江鱼渚吾是知道的,左近并无联络之烽火台,若是要设,恐位置还要斟酌一二。”
王甫虽然是操练水师之人,但也是士人士族出身,很是精通文学,他还掏了一叠纸出来,“这是李司马赠吾的新一期《飞鸟集》,里头有不少好诗句啊,坦之可要看一看?”
关平对着这个不感兴趣,“都督自便罢,吾去练兵。”
自从上次初雪的飞鸟集发出去后,虽然未到洛阳纸贵的地步,但荆襄南部大部分的士人都知道了这么一次聚会,也知道了李承的飞鸟庄,竟然还能搞出这么一个名堂来,之前也有一些士子聚会,但是那个基本上是自娱自乐的,而李承这位“小凤雏”搞出来的飞鸟集,等于是让每次聚会都知晓于众人了。
想要受到邀请,那不见得人人都有资格,可能够通过《飞鸟集》来窥探谁参加了,又做了什么诗歌,这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
于是在三月底仲春的时候,又举办了一期,这时候参加的人更多了,竟然也有人没有收到拜帖而厚颜跟着旁人同来的,这样的话,也不能不招待,就是有些繁琐,也挺辛苦的。
虽然有糜家的侍女和舞姬来应承,但李家自己的人也要下场一起干活,这就有些受不了了,团练们可以来帮忙,但是李承没必要把这些人当做奴仆一样使用,故此第二次、第三次的聚会搞完之后,李承就直说了,“接下去要准备屯田之事,近日无空再办了。”
众人感到很可惜,这飞鸟集才出到第二集呢,怎么就又不办了?若是要等到夏粮收获的时候,又要好些日子了,这样日子太煎熬了,聚会的念头已经被历程呢于是公安城的一些士人就请文学从事刘阐出面,要请李承来公安来出席,参加这边的饮宴。
不要自己辛苦,这事儿李承还是愿意做的,于是五月初的时候,趁着稻谷都已经挂上浆,一切都好,而烽火台也已经建好,连带着左近的几处烽火台连成了可靠的监控网络,家中看着太平,于是就出门赴宴去了。
在大江大河之畔,出行最方便的还是水路,李承收拾好了衣服,又拿了一个包裹给黄单给拎着,黄单如今算是李承的伴当加书童,以前让张图去跑腿的事情,现在一般都交给了他,张图要更多地负责江鱼渚的事务,虽然他和梁森几个人都是一样的队率,但显然张图更让李承放心一些,许多事情,李承也愿意交给他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