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襄越发觉得李承其人深不可测,他的思路,已经越过了最艰难的战争阶段,考虑后续问题了,没必要再为既定的事情劳神,她看着李承的目光,有了更为深邃的味道,“此事极为重要,汉中十万户,若是能留下多一些,曹操在关中的实力就削弱更多一分!”
李承被赵襄如此热烈的眼神看着,又有些不舒服,又有些洋洋得意,“此事且不忙,咱们远在荆州,该考虑的是荆州之事,女郎,”
“李兄不必客气,”赵襄微微一笑,“可直称吾之名也。”
“恩,襄妹,”李承害羞地喊了一声,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但随即想到了来日大难,一些旖旎之心顿时就淡了,“玄德公那边压力极大,荆州军必须要有所行动而解围之了。”
“此又是围魏救赵之意吗?”
“不错,只要是荆州军能够发挥作用,玄德公那边的压力自然就减少,”李承指了指那地图,荆州北部从江夏出发到襄阳樊城,沿着汉水的山川地形,都画得十分清楚,“吾估计,要北上攻伐曹仁了!”
赵襄微微一惊,但是这又是极为合情合理的,这就是隆中对之中设定的那样,一上将从荆州出发,征讨宛洛,只是如今先要解决曹仁罢了。“既然如此的话,小妹有何可以帮衬之?”
“消息,这自然不必说,”李承严肃说道,“只是吾不担心北伐之事,却担心江陵城此地啊。围魏救赵之计,吾知晓,旁人如何不知?”
“上一次那江东密探如何自杀的,襄妹可查出什么来了?”
赵襄摇摇头,这个事情发生在太守府里面,她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将手直接伸入太守府之中,况且,就算是糜芳首肯,底下的人,也不一定的能够都查问出来,自从和周二接触后,赵襄也明白,这些底层之人,都是有自己的人脉和网络,绝非外人可以插手进入的。
“小妹惭愧,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这也寻常,凡是行这种事情的,都是灭门的罪过,又怎么会让人轻易就查看到什么呢?”李承叹气,“荆州此地,江陵此城,波橘云诡,暗流涌动,人心思动啊。”
“襄妹饱读诗书,可听过孔子的《论语》季氏篇?”
“自然,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赵襄似乎懂了李承在说什么,她的杏眼微微一眯,“李兄之意,有内贼?”
“而在萧墙之内也!”李承对着赵襄郑重说道,“若知吾等北上,江陵城,可托付给赵君否?”
他没有称呼女郎,也没有称呼赵襄更为亲昵的襄妹,而是称之为“赵君”。
“不仅是这江陵城,更有荆州数十万军民,玄德公的大业,隆中对的实现,吾等荆楚士人的未来,都托付给了赵君,赵君,有胆量接下这千钧重担否?”
李承打算要改变接下去要发生的惊天大难,或许是旁人很难理解这太平盛世下的荆州地面,马上又要陷入军民大乱的境地,现在历史发展到了这一步,既然选择了不当旁观者,那就是要积极进取,争取以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个未来。
这样宏大的事情,绝不是一個人就可以改变的,这和李承的人民历史观不符合,深入荆州,结识了士族、兵丁和老百姓之中,李承越发发觉到就单纯依靠自己一个人,绝对不可能改变即将要发生的巨变,必须要把所有身边的人都联合起来。
就好像是之前去蔡家和蔡菁沟通一样,越多的人帮助自己,就算是只有一个人的力量,那也能够让李承改变的力气,再多一分。
“赵君乃是吾在荆州,乃至于在大汉土地上,唯一知己之人,此事,赵君可知晓否?”
两人认识不少时间,谈风花雪月的时候几乎没有,两人大部分是讨论一些政治军事上的内容,还有一些部分是上不了台面不能告诉外面人的阴暗事务。
但是这种减少荷尔蒙分泌的接触,反而是让两人的关系无比亲密了起来,只有赵襄,才能让李承说一些出格的话,安排一些令人惊讶的事务;而只有李承,才不会去把赵襄的梦想和志向,当做嗤之以鼻的玩笑话,而是认真对待,甚至多有鼓励之意。
今天说这个的唯一目的,就是要让赵襄成为了自己关于未来的构想和设计,应对之策的最佳盟友,一同来应对,接下去的荆州巨变。
他心中的很多话,当然无法和任何人都说,但是有些事情,必须找到人去分担一二,赵襄,是自己选中并且是两下交往明确的最佳人选。
赵襄点点头,她肃然起身,朝着李承大礼参拜,“粉身碎骨,不足以全吾之志也!”
李承也起身,回拜了赵襄,“江陵城不容有失,而这其中,赵君首先要抓紧查清楚,到底是哪些人和江东暗地里勾结,意图谋反!”
“勾结江东?”赵襄微微疑惑,随即点头,“荆州军北伐支援玄德公,无论如何,曹仁也不可能攻到江陵城下,如此一来,唯一的可能,就只有江东。”
“吕蒙,其恭顺近乎伪也,旧日的徐琳,并无犯下大错,他就敢斩杀亲信以求关将军原谅,若是真的无能之辈也就罢了,可他是无能之辈吗?”
吕蒙少为孙权别部司马,治军有方、士卒操练娴熟,得到宠任。建安十三年,从孙权征灭刘表将领黄祖,升横野中郎将。是年,又随周瑜、程普大破曹操于赤壁。建安十九年,跟从孙权征皖城,功劳最大,拜庐江太守。翌年,奉命西取长沙、零陵等地。后升左护军、虎威将军。鲁肃卒后,吕蒙代督其军,屯于陆口,与关羽为邻。
这样的人,会是无能软弱之辈?李承那么多历史上的名将可以参考,从来没有见过在官场上软弱,而在战场上能够奋勇杀敌威风八面的,昔日的韩信可以算是一个,受得住胯下之辱,那是他不屑和地痞无赖争斗。
可吕蒙到底是不屑和关羽争斗,还是要对关羽无条件的忍让?
这完全是可以看得出来的,吕蒙这两项都算不上。
他如此卑躬屈膝的唯一原因,那就是以退为进,要来图谋比起名声,更大的其他东西。
“吕蒙如此行事,一定要找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来反噬,他所图谋的,不会是江陵城罢?”
“不止,”李承摇摇头,“孙权一定想要吞并整个荆州,这是他和鲁肃之间,榻上策定下来的既定方针,不会轻易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