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里不买人,”李承原本想着回绝掉,家里要这么多奴婢做什么?养活自己个一家都不错了,还要去养奴婢,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但是他转眼想到了赵襄那里还缺人,若是都训练起来,都能识字明白道理,想必也是给他们一条生活的出路。
“只是过了今日,大家伙家中还有小子丫头的,愿意出去到外头当差,倒是可以来告诉薛四娘,”李承指了指身边的薛思,“让她带着汝等孩子一起进江陵城当差。”
大家纷纷感恩戴德,激动的已经跪下磕头了,“好了这事儿不着急,大家伙都听着吾号令!”
大家伙虽然乱糟糟的,但是听到李承要发号施令,又要说话,除却驻守江鱼渚之外,其余的人都已经赶到,戍卫于李家门口,大家伙见到这些人虽然都是庄子里的,但是神情肃穆,于是纷纷都消音了。
李承先把之前来李家帮着招待端茶送菜,有过经验的妇人留下来,让李梦检查一遍,务必要大家伙穿的整洁干净,手上洗干净了,这些人留着李家新楼和厨房处帮忙;男人大部分给了梁老丈,去他家安排好车马的位置等等,梁家自己的女眷可以做饭,但是也需要人帮忙,还要安排人在庄子口迎接引导,所以这个事情也很重要;其余的空闲人放在李家的田里布置庆祝丰收的仪式,这個事情交给张洵和诺载,有两个人在这里,想必仪式会做的特别好看。
青壮们除却在江鱼渚驻扎准备割稻的人之外,依旧轮流在官道之侧负责引导,并且及时通知李承,告诉是何人前来,李承会分别按照来人的身份地位,决定是否亲自出去迎接,迎接的距离是多远,这可不是小事情,必须要谨慎对待。万一搞错了,大人物的心胸通常可是不开阔的。
糜信今日早就到了,还带着那些莺莺燕燕的舞姬们,今日当然还要饮宴歌舞;关平昨夜就到了,两人一样穿戴整齐,李家并无什么男性长辈,今日典礼重要,两个结义兄弟刚好要出大力,等会若是迎接不及时,两人都要分派的。
关平也和关羽说过今日之事,但是关羽不置可否,看来是不会来。
吩咐好了众人,各自散去做事,李承这才回到了自己屋内,今日的衣裳也已经准备好了,先下田的话,不能穿好看的绸缎衣裳,所以今日还是穿着一身粗布的裾衣,头上也只是让薛思梳了一个发髻,冠已经准备好了,但是还没有时间做这个。
正在梳头的时候,赵襄先到了,她今日没有坐车,反而是骑马前来,穿着一身胡服,英姿飒爽,进入李承房间的时候,李承都看呆了,见到赵襄长眉入鬓,明眸皓齿,身材高挑,腰间拿着一把长剑,行动利索,姿态潇洒。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李承喃喃,“可谓俊才也。”
赵襄听到了如此佳句,一样是眼前一亮,“郎君谬赞,如此佳句,可是送给吾的?愧不敢当也。”
“汝如何当不起?”李承哈哈一笑,“女郎今日装扮,倒是让吾想起了一位女英雄,花木兰!”
“花木兰是何人?”
“额……倒也不是现在的人,”李承吐口而出之后,才想到花木兰可是南北朝之人,不过这个故事倒是可以说给赵襄听听,“她有一个很精彩的故事,现在却不必先说,等日后有空了再言说。”
赵襄点点头,今日她带了好大的礼物前来,所以她也没有心思谈论别的。
不过重要的消息还是要先告诉李承的,“早起的时候,太守府告诉消息,治中今日会前来,李兄要好生接待了,不可怠慢!”
潘濬要来?这的确是要谨慎对待了。
这一位可是刘备和诸葛亮最信任的荆州士族代表人物,那廖立再受重用,也只能是在潘濬之下。
潘濬为人聪察,对问有机理,拜大儒宋忠为师,得到“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赏识。不到三十,即被荆州牧刘表任命为江夏从事,因按法律杀贪污的沙羡县长而闻名。建安十六年,刘备入蜀,授潘濬为荆州治中从事,典理州事,在诸葛亮离开荆州前往益州后,他实际上就是荆州地面的文官之首。
“治中前来,真的是蓬荜生辉啊。”李承很是高兴,他既然是想成为荆楚士族青年人里的后起之秀,那么这位荆楚第一人,肯定是要打交道的,关羽已经见过几次,糜芳自然不必说了,可潘濬从未见过,似乎李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途径去拜见这位大佬。
那么位置还要再安排一二,不要乱了位置,“可还有其余之人?”
“江东来了使节,原本是在治中府的,今次也一起来了,特来观礼。”
“是谁?”
“骑都尉虞翻。”
虞翻?这个人挺出名的,也是江东名士之流,李承听到潘濬要来还有些诚惶诚恐,毕竟面对这样的大佬,还是要谨慎一些的,他一句话都可能让自己苦心经营的名声毁于一旦,但是听到江东又来人了,李承精神抖擞起来,斗志一下子就有了,“虞翻来此,务必要好生接待!”
“就怕李君好生接待,太守有言,今日乃是李君大喜事,江东远道而来,好歹也是给李君面子,切勿动气,”赵襄笑眯眯说道,“要有待客之道。”
“若是江东来的这位骑都尉客客气气的,吾自然不会伸手打笑脸人,若是不客气,吾也只能会不客气十分,女郎你觉得太守的话,有用否?”
“无用,”赵襄平静说道,“故此我也只是传话而已,李君自己个有主意,吾不啰嗦也。”
赵襄还不知道李承的性子?自从和那个徐琳起了冲突,间接让他掉了脑袋,后续还在公安城内对着陆逊挑刺,直指他包藏祸心,可见李承对着江东很不喜欢,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客人不客气,李承这个主人想必也不会太客气,自己只是传话罢了。
“两国虽为盟友,可私下颇多龃龉,”赵襄笑道,“吵闹一番也算不得什么,吾又何必要啰嗦劝李君?”
盟友之间也不是一团和气的,两家共享长江天险,又共同应对北方曹操的威压,有合作有默契,自然也有冲突,只是如今两家的首脑清楚明白,第一敌人是何人,虽然有冲突,但是基本可控制。
当然接下去如何,可就说不准了。
“大人物行事,从来可不是无的放矢的,虞翻这一次来,总是有个由头,难道是为了单纯观礼?”李承笑道,“吾非是有妄想症,此乃不合理之事也。”
如果不是为了和某些人勾结,那么就是不怀好意的来此了。
“潘治中今日前来或许还有其他的喜事告诉郎君。”
“什么喜事?”李承笑道,“难道吾又要升官了?”
“……”赵襄很无语,你最近似乎并无多得了功劳,哪里这么快就又可以升官了,当然收集粮草这个事情做的还不错,但是还没做完,只是在进行中,没完成就酬功,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郎君有些时候脸皮厚得令人惊讶,”赵襄摇摇头,“不过李君猜测的不算偏了,吾想,大概是之前北上讨伐曹仁的军功还未结算清楚,虽然升了官,但还缺爵位,此事要蜀中来定,故此治中前来,大概是为了此事。”
哎哟,那更要认真招待了,原来潘濬是报喜的,无论是谁,都不会拒绝这样的目的前来,李承忙叫站在外面的张图,“快快快,给潘从事要准备好上座,清茶,并瓜果,切不可怠慢了!”
糜信冲了进来,又问李承今日饮宴要用什么酒,适不适合用酒?关羽虽然没说要来,其他的人来的不少,公然饮酒,似乎不太妥当,糜信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才发现边上那个人是赵襄,他结结巴巴,“襄妹今日怎么穿了这样的衣裳出来?”
“酒怕是不能上了,”赵襄说道,“潘治中要来,他可是严谨方正的很,若非他自己个提出来,今日是一定不能饮酒的。”
“且放着,若是仪式结束,大家伙都走了,咱们自己再乐就是,”李承梳好发髻,和众人一起出门,到了村口大树下,今日也一样设置好了帷幔草席位置等,等着众人前来观礼,香案神牌也都摆下预备等会做祈福丰收的仪式,李家的田里选了三把稻穗最大的,用红布捆了起来,等仪式开始后还有大用场。
不多会,宾客们迤逦而来,亭长刘林先到了此地,见到李承连忙拜见,李承忙扶起来,“刘叔为何如此,小子不敢受也!”
“汝如今是别部司马,副主簿,如何不能受?”刘林红光满脸,洋洋得意,他对于李承这样飞黄腾达十分高兴,觉得自己脸上也有光彩,他拍了拍李承的肩膀,“汝父九泉之下有灵,也一定会为汝高兴。”
“今个有什么差事?只管吩咐来,”刘林指了指身后的几十个人,“这些正卒,和吾老刘,一样,今日都归你分派!”
“等会还有贵客前来,刘叔今日无需帮衬,坐着观礼即可,”李承笑道,“不过以后飞鸟庄的事情,还要托付给刘叔,”李承要带着团练兵北上随同大军出发,飞鸟庄就空了,无论什么时候对着自己的老巢做好保护都不为过,不过今日不是细谈这些事情的时候,“且过几日,我再来拜访。”
廖化、王甫、习珍三人先到了,他们是乘船而来,直接就在江鱼渚码头下船,廖化上次陪同关羽前来巡视过,见过了江鱼渚的盛景,可王甫和习珍二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江鱼渚那整片金黄色的稻田,谷穗累累,都弯着腰直不起来的场景。这一见之下,都大吃一惊。
王甫拉住了前来迎接的关平,十分激动,“坦之!汝这位二弟,干的好差事!若是咱们处处屯田都是如此景象,荆州军岂会缺粮!”
他又转过头来埋怨廖化,“元俭此事做的慢了!若是今年开春就将屯田之事尽数交给李司马,岂不是如今各处都大丰收了。”
廖化苦笑,“此非吾一人可定的,”在没有见到明显成效之前,谁也不敢大规模地改变原来的种田模式,万一出现不可收拾的后果,谁都承担不起,“不过今年已经开始各处试验了,其他的地方也是如此丰收在望,只是不如江鱼渚此地罢了。”
王甫摇头晃脑,“若无李司马主持,其余的所多出怕也是有限啊。”
习珍点点头,赞同王甫的观点,“吾去年就在零陵郡根据李君的法子种稻,今岁也没有如此模样,可见李君手段独到,非是我等可学的。”
“倒也不是如此,”关平不懂农学,但是他时常前来江鱼渚,大概也知道李承的想法和做法,“天时要好,还赖人力,屯田兵们可得三成,如此的话,谁不会尽心尽力来干活呢?”
恐怕是每日住在田里都心甘情愿。
三人说着话一同出了江鱼渚,这时候糜芳也已经到了,他正在和李承说话,见到几人前来也只是点点头,反而是和身边的那些士人们说着话,今日江陵四友自然不必说,全来了,其余的人有名有号的,赵襄能请的都请来了,有些人李承从未见过,如此,又不免要好生见礼过。
“李司马,”糜芳对着李承还是笑容满脸,丝毫没有之前拒绝和李承见面不谈工作的尴尬之色,“今日丰收之后,可愿意详谈一番?”
“太守要谈何事?”
“自然是李君的前途,君如此大才,如今尚未有大战,在军中委屈了!”
这一句话倒是真的表现出来糜芳此人,还真的没有什么战略眼光,他可能觉得玄德公在汉中鏖战曹操,荆州此地就太平无事,这样的话李承呆着屯田没什么功劳,还不如转到别的途径去,这样的话建功立业升官更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