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章、江东至尊(1 / 1)因顾惜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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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建业,烟雨笼罩,湿润而凉爽。

自从建安十六年起,孙权就看中了秣陵,将自己在江东的治所迁移到了昔日被秦始皇觉得有王气的此地,于是自京口迁来,并改秣陵为建业,取建功立业的意思。建安十七年,孙权在石头山原楚国金陵邑的基础上修城,用大石头修建城市,来储存军粮、器械,这就是后世之中著名的石头城。

石头城是个突出江岸的制高点,在西面依江边的天然峭壁筑城,北、东、南三面设门。它周长七里一百步,城内可驻屯军队,在石头城西南最高处建有供报警用的烽火台,又沿着长江上下游方向,在江岸险要之处设烽火台,以互通军事情报。石头城西临长江,南控秦淮河的入江口,恃要凭险,成了江东的水军根据地和都城西边的军事重镇。

如今过去了七八年,建业城在江东的苦心营建下,越发兴旺起来,尽显巍峨之意,虽然在丁奉看来,比起江陵城来繁华兴盛还有所不足,但亭台楼阁、江山湖池等山川地形,都要比江陵城来的更为深邃雄伟许多,天气也较之徐州和荆州,温和许多,虽然最近下雨频繁。

他已经在建业当差三个月了,自从他被陆逊派遣回到江东后,原本没有什么差事可以做,徐琳跟着自己的士兵们,见到丁奉并没有什么前途,陆陆续续投靠了旁人而去,只留下了最亲密的几個人而已,不过丁奉有福气,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和几个亲兵一起担任了吴侯的侍卫随从官,就在侯府内当差巡逻戍卫。

虽然非是吴侯之贴身亲密侍卫,素日里也见不到吴侯,可较之以前徐琳麾下要征战四方浴血奋战的辛苦日子来说,无聊是无聊了些,但是多少还轻松,熬夜戍守对于武人来说,压根就算不得什么。

起码现在不用刀上舔血了。

俸禄可以,待遇也不错,家中老母和妻子也在建业住着,靠着俸禄足够过一家子的日子,江东职位给的不高,所以俸禄其实也不够用,但是他们好歹乃是吴侯身边之人,管着俸禄发放的人,不敢克扣,有时候还会多发一些贴补这些侍卫。

建业的暴雨已经下了好几天,听外头的人说,这一次无论是汉昌郡还是柴桑,亦或者是京口还是都是如此,前些日子暴雨倾盆,这几日小了一些,却也还是细雨绵绵,笼罩着宫殿楼宇在迷茫水世界之中。

天气渐渐黑了下来,望了望大门之中的滴水时刻,大概估摸着时辰,已经是到酉时末了,本来夏末时节,这个时间点的天气是最好的,斜阳夕照,亭台楼阁都被照样在金色的余晖之中,熠熠生辉闪闪发亮,可如今天气不好,夏雨连绵,天色早就暗了,并无夕阳可以欣赏。

不过马上也要换班,只要再坚持半个时辰,今日的差事算是结束了,虽然不得回家,但好歹不用站在檐下被风雨弄得湿漉漉的。

宫人们开始给各处殿宇点上灯笼,照亮吴侯府邸,虽然孙权如今只是一位吴侯,但早就使用上了阉人服侍自己和姬妾了,江东诸位世家臣子都见怪不怪了

殿宇在黑色的雨幕之中发出昏暗的灯光,好歹没有黑漆漆一片了,丁奉冒着风雨到处巡逻了一番,见到众人都正常值守,稍微放心了些,过了一会,侍卫都尉、偏将军朱然前来了。

见到朱然的身影,丁奉心下开心,朱然负责整个吴侯府的侍卫管理,但是他十分尽职,每次轮班的时候都会特意巡视一番,询问关防之事,无事之后就会交接班,所以朱然是报喜的使者,他一来,丁奉就知道今日的驻守已经结束了,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

可惜今日朱然前来,并无报喜换班之意,他看见丁奉,神色严肃,喊道,“承渊!吾等不得擅动,吴侯有命,加强关防,换值的到别处驻守了,汝等还在这里,再执一班,至尊有命,擅自入内者,斩!”

朱然是昔日和孙权一起读书的老同学,深受孙权信任,这也是他能够担任侍卫都尉的原因所在,上司吩咐,丁奉有些不悦,但也只能答应下来。

他带着的几个亲兵见到朱然走了,这才过来抱怨,“酉时过了半个时辰,就是咱们换班的时候了,怎么今日就要咱们再驻扎一个班?这样的话,咱们可要到三更天了!”

“就是,老大,咱们这样可是累够呛,这样的雨天,什么都湿透了!”

“还好是七月天气,若是换成了冬日,只怕咱们都要病倒了!”

“都闭嘴,”丁奉懒洋洋地低声呵斥道,“多站一会,有什么不得了?你们还愿意在外头打仗吗?少废话,站直了,”他大概能猜到为什么突然之间又要加强防守了,大概吴侯又要召见什么私密的人物了,这样的事情,不仅是在吴侯这,就是昔日奋威校尉陆逊那里,也是常见的。

“等会看见什么听到什么都别啰嗦。”

他见到众人有些不满,于是又安抚,“等会空了些,听吾的吩咐,二人换着到廊后去休息,别叫人瞧见了!”

“还是老大知道疼我们!”

“老大只是会疼嫂子,汝算个屁!”

丁奉懒洋洋的依靠着柱子上,能够戍卫侯府,轻松的很,但是却也无聊的很。

他负责的区域恰好的吴侯府门口东侧飞桥角楼,风雨是大了一些,可这里视线极好,看的清楚下面的宫人侍卫们行动,他的预测没有错,过了一会,宫门附近的侍卫和宫人被清扫一空,再也无一人踪迹。

夏雨簌簌,依旧在下,过了一会,雨幕之中出现了一个露着微光的灯笼,有人冒雨连夜前来,身前只有一个宫人在引导,那人的身影丁奉看着有些熟悉,但是还不能分辨是何人。

丁奉来了兴趣,他并非江东本地土著,又非知名的大将,昔日就只是在徐琳麾下当差,陈琳死后在荆州呆了一段时间也就被赶回来了,在吴侯这样只是负责警卫,只是听朱然的吩咐,其余的人不认识,怎么会有自己觉得熟悉的人?

那人冒雨前行,也不打伞,只是拿了一个灯笼,等到进入第二道门的时候,他微微偏过头来,丁奉才看清楚了来人不由得惊呼,“怎么会!”

他怎么会来此地?

来的人赫然是昔日斩了徐琳的汉昌太守、都督荆州事的吕蒙!

他未得蒙诏,怎么会突然从汉昌郡驻地返回,来到建业此地?

吕蒙到了正殿之外,也不顾及身上的雨水,只是肃穆站立,他身材修长,容貌端正,方脸透露出一种坚毅,只是似乎被雨淋湿了,满头水珠,脸上些许有些潮红,忍不住身子在风中微微颤抖,间或忍不住咳嗽。

朱然近前,见到吕蒙满身雨水,又有些咳嗽,于是关切问道,“子明,不如先更衣?汝这样湿透了衣裳,恐与身子无益。”

“未见主公,若去更衣,未免失仪,”吕蒙慢慢地摇头,神情坚定严肃,拒绝了朱然的好意,一点都看不出来写信给关羽解释致歉所体现出来的谄媚之态,“义封无需操心。”

“主公还在待客,还请子明稍待。”朱然怕吕蒙不悦,于是又解释道,“乃是北边来的秘客。”

“北边?”吕蒙眉毛一挑,“难道是曹操派人来了?”

“是,或许是,”朱然知道吕蒙乃是孙权第一信任和青睐之人,故此有些话也可以直说,何况虽然是秘客,可建业城中有不少人知道,朱然这也算不得是泄露禁中语,“大概又是威胁主公,要派质子入京。”

张辽自从赢得逍遥津之战后,孙权悲愤交加,又整顿兵马前来濡须口和曹军对峙,此时刘玄德还尚未进攻汉中,此地靠近长江,江东水师了得,曹操就算是带着精兵强将在此鏖战月余,也是无法攻克濡须口,两军交战,靡费甚多。

孙权一样无法北上攻克合肥,故此张昭顾雍进言,“曹操势大,不可强取,不若求和,安民保境。”

孙权从两人之言,命步骘前往曹操大营求和,许之以称臣和岁贡等事,曹操见江南急切之间无法拿下,而这个时候刘备已经兵发阳平关,西线吃紧,他也不想和孙权再浪费时间,要求他送儿子孙登入质许都,孙权答应了下来,于是两家罢兵。

如今大概就是曹操派出使节要孙权把孙登送许都的事情了。

吕蒙摇头,语气坚决,“曹操势大,却是管不到吾等江东之地,送质子之事,绝不可行,吾等还要请主公三思。”

“自然如此,”朱然说道,“故此只是虚与委蛇罢了,只是礼数在此,不得不见。”

谁都清楚,那只是互相给一个台阶下,并非是真的称臣纳贡,想着曹丞相拥有中原万里之地,也不会看上江东进献的什么咸鱼干和稻米。

曹操打不过濡须口,自家主公攻不下合肥,两家见好就收罢了。这个魏王的使节怎么会如此不识趣?反而派人来索要质子。

风雨交加,未曾停歇,不过如此下雨倒是将暑气一扫而空,朱然还好,吕蒙只觉得身上发冷,两人等了一会,宫人出来通传,“至尊召见。”

吕蒙整顿了衣冠,忍了一口气,大步入内,到了正殿之中,见到香炉冉冉香雾之中,有人端坐于上,吕蒙忙大礼参拜,“臣吕蒙拜见主公!”

香雾之中传出来了一个悦耳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子明不必多礼,咦,”男声发现了吕蒙浑身湿漉漉的,衣摆上还滴着雨水,滴在了地板上,“子明冒雨前来,怎么先不去更衣?汝乃是孤之第一重臣,汝在汉昌,孤高枕无忧,可得安眠,若是子明得病,孤还能依靠何人?”

他的声音之中透着很浓的关切和亲密,“来人,先请子明去换了衣裳,再来论事!”

吕蒙叩谢而过,朱然等在地上,听宝座上的人吩咐,“曹丞相遣人而来,话语不中听,只是孤不能杀了,免得曹操又率大军来问罪,让张公去招待罢,不必再来拜见孤了。”

朱然领命,又请示,“使节北返后,再整军?”

“自然如此,不然的话,若是在这时候动手,岂不是顺带杀了这个使节?”宝座上的男声发出了一声嗤笑,“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如此小人物,不值得孤背上骂名也。”

吕蒙在宫人侍奉下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裳,复又来正殿拜见,只见到在两侧已经点起了火炉,这位江东的主人,非常明确地表现出来,对于吕蒙的器重和爱护,就怕这位国之重臣,染上许多风寒,又赐下了十分珍贵的红玉糖姜汤让吕蒙来暖身子。

殿内暖洋洋的,喝了姜汤的吕蒙浑身的确暖了起来,只是生姜有些呛喉咙,吕蒙不免在殿内又咳嗽了几声,“子明眼下可暖和了?素日听汝之言,时常寻医问药,孤在建业,也心忧不已,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吕蒙强忍住了咳嗽,身子尽量不摇晃,脸上露出了感激涕零的表情,“主公请勿为蒙操心,说有病,吾只是迷惑荆州诸人罢了,虽然身子欠佳,不能够上马征战,但与性命无忧。”

“如此就好,”那男声透露出了一些喜悦,“孤心宽慰矣!”

“君为一方大将,都督荆州军事,无需上马亲自征战,不过身子也要保养得宜,孤有大任托付于君!”男声满怀鼓励,“自从子敬过世,孤无人可托付,所幸子明辛苦。”

吕蒙再次拜谢,听到上面继续说话,“子明汝身子不佳,又要费尽心思,在荆州和关云长抗衡,实在为难君也。”

“为主公效劳,乃是吾之所愿也,总算赴汤蹈火,粉身脆骨,不敢辞也。”

寒暄了一会,那悦耳的男声问吕蒙,“听说关云长已经北上了?”

“是,七月初三,从江陵城点将整顿兵马,水师先从云梦泽入汉水逆流而上,步军和骑兵从江陵出发,扑向章乡直接逼近襄樊二城,水陆并进,号五万精兵,声势惊人。”

“五万?”至尊发出了一声低笑,“关云长是倾巢而出了吗?”

“只是号称,并无全部出击,他派糜芳部和傅仁部各三千人驻扎江陵公安二城,再有千军都督赵累一万人驻扎于大营中,实际北上的兵马,大约在三万之内。”

“哦?关羽日益骄傲,如此三万人马也敢北上伐曹,”至尊说道,“却不知道此去,能有什么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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