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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官员狎妓成风。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自从朱元璋在南京设立官妓十六楼，狎妓就变成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社会行为。

而随着朝代的更迭，官妓规模不断扩大，民间妓馆更是如同雨后春笋般崛起。

等到嘉靖时期，凡有城镇，皆有妓馆。

而民间妓馆的常客，就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言必称孔孟先贤的读书人。

他们一边劝娼妓从良，一边又推良家妇女下水。

整个大明的礼教，充满了道德的矛盾和人性的扭曲。

但所有人又似乎觉得天经地义，一点儿都不违和。

高高在上的人告诉你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但他们自己这样也做那样也做。

老朱自己没文化，就通过优待读书人来提高自己的脸面。

但又害怕控控制不住读书人，于是整出了八股文来显示自己的高大上和控制力。

于是大明朝的读书人，整体都有点儿心理变态。

党同伐异从未停止过，嫖妓的热情更是亘古未有。

明月阁，位置在拙政园附近，靠近唐寅故居。

这个地方前两天王云龙还来过，甚至还买了烧鸡烤鸭酒水去凭吊过这位江南四大才子。

不过烧鸡烤鸭酒水是被他们自己一群人吃喝罢了。

王云龙很惊奇，在这幽静之地，竟然还隐藏有好几座苏州城大名鼎鼎的妓院，林小慧这个导游竟然没有告诉他。

明月阁所在的位置，也是一座园林，里面亭台楼阁，假山花榭，藕池回廊交错相连，山水相依，花草繁盛，布局堪称天然风韵，明显出于园林名家之手。

一群人在侍女的引导下，穿廊过户来到一座小湖附近。

环绕小湖，有数栋两层木楼，而湖面上，还有不少画舫游船，环境优雅至极。

于回廊山水之间，时常还能看到花枝招展的女子嬉笑来去，偶尔有叮叮咚咚琴瑟交织的声音传来，平添几分清雅和脂粉气息。

这么好的地方，林小慧竟然不带他来玩，回去一定要批评她。

王云龙左顾右盼，跟着徐渭三人踏入一栋两层木楼。

“哟~四位公子可是稀客，快快里面请，姑娘们，接客啦！”

伴随着一个年过四旬风韵犹存的老鸨子一声欢喜惊呼，顿时楼上楼下嘻嘻哈哈涌出来一群花枝招展的美貌小娘子，彩裙飘扬，环肥燕瘦，瞬间就把四人淹没其中，然后十多双小手拉拉扯扯，四人便身不由己的上了二楼。

而李义海等五人，很自觉的就被老鸨子忽略，一看就是仆从身份，不值得上大分，不过还是让人端来茶水瓜果，在一楼侧房安排入座，嗑瓜子等待主人嫖妓。

二楼竟然是个大开间，四面通透，都是栏杆和花窗，凭栏而亡，园林风景一览无余。

虽然环境不错，姑娘也不错，设施也不错，但看起来生意似乎不怎么好的样子。

因为整个小湖四周五栋小楼，除开几声弹琴吹箫的声音，似乎听不见饮酒畅谈喧哗之声。

四人入座，很快有瓜果酒水端上来，老鸨子甩着手帕扭着水蛇腰上来笑道：“奴家花二娘，几位公子眼熟，可有喜欢的姑娘？我也好帮忙安排招待。”

陈鹤哈哈一笑指着最为老成的诸大绥道：“我这位哥哥看上了小月姑娘，赶紧唤来陪酒，有赏！”

说着，陈鹤从绣花荷包中倒出一块约莫四五钱的碎银子。

老鸨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变化。

“怎么，嫌少？”陈鹤脸色有些不愉。

老鸨子赶紧陪着笑脸道：“没有没有，几位都是熟客，请小月姑娘这银子平日也够了，不过今日有些不同，刚来了一位贵客，点小月跳舞陪酒去了。”

诸大绥脸色顿时有些不自在，赶紧摆手道：“海樵兄，既然小月姑娘没空就算了，随便安排几个听听小曲也就算了。”

徐渭也打圆场道：“看来只能如此了，那就劳烦花二娘安排几个姑娘弹奏几曲，钱不会少你。”

说着，徐渭也掏出干瘪的荷包，倒出来几块碎银子和几枚铜钱，加起来也就三五钱的样子。

王云龙看的脸皮抽抽。

这读书人逛窑子，果真都是习惯穷嫖。

带这点儿钱就敢来这种明显比较高档的夜店消费，而且还似乎很理直气壮。

不过妓院似乎也都吃这一套。

毕竟这是个惟有读书高的时代，读书人在哪里都还算是吃香，尤其是徐渭三人装扮不俗，年龄也成熟稳重，一看就不是那些穷酸秀才等级。

因此老鸨子倒是没有任何鄙视和不满，而是松了口气准备上前收银子，不过王云龙却是手一摆阻拦道：“花二娘，小月姑娘陪客人还要多久？”

花二娘赶紧答道：“这位小公子，小月姑娘刚过去不过两刻时间，那位贵客赏了五两银子，想来整晚都要相陪，今日的确是有些不方便。”

徐渭三人一听都忍不住眼皮抖一下，脸上显出几分羞赫。

诸大绥红着脸赶紧道：“贤弟，此事就此作罢，我也不过说说而已，听听小曲就够了。”

陈鹤也干笑道：“五两银子我们的确出不起，这小月姑娘身价也太高了。”

徐渭张嘴几次但没说话。

王云龙笑道：“我虽与三位哥哥初次相遇，但却引为知己，何况明日我等都会离开苏州，如若今晚诸大哥见不到小月姑娘，怕是就没机会了！”

说到这里，他再次看着老鸨子，“我们专门为小月姑娘而来，不过她既然有客人点了，我也不为难你，我出十两银子，你去和那位客人说一声，就让小月姑娘过来跳一曲陪几杯酒，不会耽误她太多时间，你看如何？”

说着，王云龙从怀里摸出来一张面额十两的银票轻轻放在花二娘面前。

“这……”

看着银票，花二娘仍旧有些犹豫。

“怎么，还是嫌少？”王云龙笑道。

“不，不是嫌少，四位公子有所不知，今日来的这位贵客身份不简单，据说从南京城来，同来作陪的是曹通判家的三公子曹阳，妾害怕他们不应不说，闹出矛盾来妾也阻拦不住！”

作为妓院的老鸨子，对于嫖客之间为了争夺自己喜欢的妓女闹出矛盾的事可是一清二楚。

特别是有些身份来历的豪门公子，争风吃醋一掷千金那是常事。

有时候就为了一点面子，大打出手闹出人命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眼前四位一看就是普通读书人，囊中羞涩。

如若是平日，钱多点儿少点儿也无所谓，权当和气生财结个善缘，因为这些读书人说不定哪天就飞黄腾达了，金榜题名之后名声传开，对妓院的生意也还是非常有好处。

但眼下这些人与曹阳这种家世显赫的公子比起来，那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因此她就只能如此交代一句，点到为止的提醒一下。

果然，陈鹤诸大绥一听彻底沉默下去。

比钱比不过就算了，比身份地位，更是比不过。

苏州府通判，正六品，虽然说不上多么显赫高贵，但也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起的，更何况还有一个来历莫测的南京贵客。

大明自从迁都北京之后，南京归属应天府，但还保留了许多朝廷府衙建制，虽然地位比北京略低一点儿，但能在南京任职的也并不都是软柿子，毕竟是留都，官员比之其他地方都要高配好几级，许多官员在进入朝廷高层之前，也会到南京来任职镀金提升逼格，这和后世的直辖市官员升任中央序列的过程差不多。

而且苏州归属南直隶，本就在应天府的权利笼罩之下。

因此这位南京来的贵客，能得曹阳款待，家世和身份绝对不会太差。

王云龙因此也有些犹豫了。

他本来就一直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而且连林小慧的身份都没给徐渭等人介绍，主要是不想泄露了自己和林永清之间的关系。

另外他也不是那种装逼打脸的主角，为了一个妓女和这些官员子弟斗富这种二逼行为，他肯定是不屑去干的。

能够花钱摆平的事，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但眼下这件事用钱肯定是不容易摆平了。

不过他不想了，但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徐渭却是突然有些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