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缸中,徐广只能感觉到极致的热。
沙子的导热能力极强,热量几乎将徐广吞没,他整个人不自觉的扭动身体,这导致砂石滚动,每一次动弹,都是对自己的凌迟。
徐广咬牙坚持着。
八年了,他心中有一口气。
他没有主角的命,也没有主角的好运,没钱、没权没背景。
一切能靠的唯有他自己。
他不争一口气,他只想证明,他胸中有一口气,不信命的气。
八年,他努力了八年,他不是为了证明他能够变得多了不起,只想不让几个月前父亲横死在眼前那一幕重演。
血眼中积攒的三滴精血在不断颤动,身上破碎的皮肤在碎了之后再度恢复,继而又被翻滚的砂石所破坏。
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徐广的意识逐渐模糊,只剩下胸中那口气。
精血剧烈的消耗着,不自觉的,被他背的滚瓜烂熟的金柳功涌现在心头。
他闭眼间,想象自己化为一片金柳,砂石化为狂风,金柳随风而动,但却毫发无损。
狂风大作,金柳之叶卷动着,舒展着。
有大雨落下,金柳在雨点间借力。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徐广竟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某种假寐的修行状态。
精血消耗的越快了。
砰!
正在闲聊的赵勇与许三多当即眼神郑重。
只见那被两人用八根木头驾着的大缸轰然炸开,其中一道衣着褴褛的人影一脚踩在木架子上,平稳落地。
两人看去,只见徐广浑身肌肤血红,瞧不出一点狼狈模样。
“小师弟,你…”
许三多讷讷无言。
火炼肌肤无损,这是…磨皮大成?!
第一次火炼便直接大成?
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师弟体内隐藏的潜能竟然如此之多?
这样的人物,必然是能够觉醒血脉之力的啊,小师弟看起来,也只是個寻常人啊。
徐广站在原地,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涌上心头,这是一种全方位的强大,一种脱胎换骨般的变强。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没有理会两人,匆匆来到两人吃卤肉的桌子上,拿出切肉小刀,伸出手臂,微微一划。
一种像是割在牛皮上的感觉浮现,与那日屠宰异种黄猪的感觉类似。
这就是…磨皮吗?
不但能够抵御锋利兵刃,还能够对重器造成一定缓冲的皮肤,这绝对是磨皮大成。
身后两人见到这一幕,忍不住瞳孔一缩,“小师弟,你第一次火炼,就磨皮大成了?”
徐广只是笑了笑,“也没人规定磨皮就得多次火炼吧?”
事实上,磨皮大成的要求只是于火缸中无损,至于之前经历了多少次,根本没有统计,也有人不断的打基础,只是两三次火炼便磨皮大成。
但许三多和赵勇清楚,徐广虽然入缸频繁,但基础在他们眼中,算不得深厚啊。
徐广笑着。
许三多带的卤肉不少,是夜,三人吃了不少,还剩下一些,由徐广和赵勇平分带了回去。
……
……
第二天清晨。
徐广坐在自己屋子中,额头上缠绕的白布已经去掉,他面容凝重,带着几分惊讶。
他磨皮大成,血眼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从镜子上观察,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面容变得极其威严,尤其是那个未睁开的血眼,仿佛其中孕育着一头蛮荒无敌的猛兽,随时都能出现择人而噬。
‘有趣,这算是…眼威吗?’
徐广心中轻笑,不过对血眼的这个能力,他还算满意。
想一想,要是在战斗中,陡然揭开白布,敌人面对他便要先怯三分,生死之争,怯懦生出一分便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起床去徐母的房间将尿盆端出来,伺候徐母吃饭。
“这卤肉不错,我看你带回来不少,待会给你大姐送一些过去。”徐母咀嚼着徐广带回来的东西,一脸笑容。
这几个月徐广的赚钱能力得到认可,家中衣食无忧,且听前些天徐广的那两个师兄过来说起,徐广的修炼进度也很不错。
在徐母心中,这就是儿子有出息的表现。
她当然满意,老人总是这般,只要家中晚辈出息,心便有了依托,脸上的笑容也就多了。
徐母一向不怎么愿意去女婿家中,按照她老人家的话,她有儿子在,整日去女婿家像什么样子。
徐春劝过几次无果,也不再相劝。
徐广带着卤肉去了姐夫王铭家。
王问在家中读书,见到徐广,不顾侍女小彩的阻拦径直冲了出来。
“舅舅,你来了,要带我出去玩吗?”
徐广抬了抬手中的包裹,“等你今天功课做完,舅舅给你带了好吃的。”
王问瞧了一眼,又是卤猪下水,忍不住撇了撇嘴巴,“怎么又是这个。”
顿了顿,嘴巴翘的老高,“舅舅,我想吃鱼了。”
他有些怀念之前徐广给他带鱼泡玩的日子。
徐广神情一滞,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他。
吃鱼,好像是个暗号吧?
“王问!你功课做完了吗?”徐春的吼声终究让王问悻悻的缩了回去。
徐广倒是不介意的笑了笑,但也没拦着徐春教训儿子,尽管他并不觉得这种高压教育对孩子好。
“广哥儿你来了,过来,姐跟你说件事。”
徐广连忙过去,这些天徐母很大程度上,是靠徐春照顾的。
“大姐你说。”
“过些日子,你姐夫休沐,让他带你出去逛逛,你现在也是修行者了,也该让他给你介绍些人脉了。”徐春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徐广并未察觉到这一点,只是点了点头,他不怎么喜欢反驳大姐的话。
“那就说好了,听娘说你这段日子赚了不少钱,眼看天凉了,回头我让你去给你做几件衣裳。”
“好,大姐你安排就是。”
两人正说着,姐夫王铭一身戎装,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门正开着,王铭进门前徐广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一股凶气,只是在跨过大门时,凶气蓦然间消失了。
姐夫不想将戾气带进家里,徐广心中清楚。
“二郎你小子是不是知道今天有人给我送酒了,闻着味就过来了。”王铭大声开口,他声音很高,有些张扬。
徐广笑了笑。
徐春不愿意了,“说什么呢,广哥儿是给咱们送吃的来了。”
王铭讪讪的笑了笑。
在走近徐广后,忽然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问道,“二郎,你修行到了哪一步了?”
不知怎么的,他竟然从徐广身上感觉到了…压力。
他现在可是锻骨境啊。
徐广神情微滞,有些讶然,姐夫这么敏感的吗?
他没有回答,看徐春向屋子中走去,问道。
“姐夫,前段时间托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牙帮那边有没有叫钱成的人?”
王铭身为衙门中人,且分管街道,与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多了,消息总归是比徐广灵通的多,除了王铭,徐广还拜托了同样消息灵通的许三多师兄。
“你说的牙帮,跟现在的牙子不是一个路子的,牙帮五年前做了件大事,被人灭门了,现在的牙帮,只是另一批做人口买卖的人重新成立的,只是为了让人知道是做什么的,继续叫牙帮而已。”
王铭摇了摇头后说道,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
“对了二郎,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我在街上听到有人在打听你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