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广在抚月城中停留三日,对幽辽两州的形势有了更多的了解。
他在飞流川所行之事,并非这段时间两州中最让人震惊的大事。
而是辽州第一强者柳神通亲自出手。
关于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是柳神通妻女去泰州省亲,路过赤宣城,被赤宣城中一个纨绔恶霸玩弄,柳神通一怒为妻女。
有人说是赤宣城中数不尽的家族私通别州霸主,妄图颠覆辽州政权,暗中联系他人,将辽州强者名单以及信息出卖了出去。
更有离谱的传言,是赤宣城中出了一尊玄世大魔,能够污染神智,赤宣城中家家生火,自食其身!
这个传言很离谱,在客栈听到后,谈及者皆是一脸笑意,似带着一些戏谑,只将其当成一個笑话。
但徐广心中莫名觉得,这个原因,或许才是最真实的。
被大乾认证为一地府城的大城,城中人口至少以数百万计,若非生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不可能用如此残暴的方式杀光一域之人。
除了赤宣城被屠,其次便是自幽辽边境之地,出现一个强悍无比的势力。
自称…无天教。
教主自号无天佛。
是红莲圣地最先发现,无天佛徒手入圣地,与红莲佛尊大战一日,之后,红莲圣地中更是生出变化,三堂首座竟在大战之后,自投无天,自此,无天扬名!
无天教与佛教的关联,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深厚,或许在不知多少年前,这位自称无天佛的强者,也是一尊佛门高手。
仅从消息来看,以红莲佛尊为天人变强者为线索推理,这位无天佛的实力,至少也是天人,甚至……
更强。
徐广心中想着张清与石中玉两人。
或许无天与两人一般,都是来自玄世。
如今这尘世,还真是乱成一锅粥,各地野心家频出,武道宗师层出不穷,更是有玄世强者跨界而来。
得到这些消息,徐广在抚月城中得到的已经足够。
打算就此离开。
搜索器这几日主要用在了闭水关斩杀尸魔后,得到的那具天人尸体上。
一尊自天人尸体上生出的尸魔,他很感兴趣,这对他的生死劫很有用。
【当前搜索结果如下】
【尸魔来历特殊,为九灵散人自玄世寻来,其人有大机缘,于龙虎交泰之地,祁山神府中侥幸踏足玄世,进入玄世一处云境之中,得魔胎一枚,九灵散人九死一生,回归尘世,并侥幸踏入天人,但成也如此机缘,败也如此机缘,也因此,九灵散人对魔胎不断探索,身上沾染魔劫之力,导致自身五衰劫提前,在最后关头,其以大毅力,将魔胎种于自身,以武道意志,硬撼魔胎魔意,与魔胎共度五衰劫。
魔胎不堕尘世,不历五衰,九灵散人因此,避开五衰,但自身意志也被魔胎污染,自身意志与魔胎达成平衡,在尘世中浑浑噩噩,其自创《种魔胎养心玄道》,以生死之力交织魔胎,壮大意志。
观摩此人种魔肉身,可领悟《魔胎道灵观想图》,将意志融入天地,可交织得一种伟岸之力,此力来自天地,随机。注:长时间观摩,可引动九灵散人复苏,复苏之人,或为九灵散人,或为魔胎。魔胎来历可搜索,请重新选择词条进行详细搜索。】
关于闭水关中遇到的尸魔,因为时间充沛的缘故,徐广进行了比较详细的搜索。
不得不说,这样的结果,让徐广有些吃惊。
那尸魔的来历竟然如此非凡,那九灵散人当真也是个狠人,为了活下去避开五衰劫,竟生生将魔胎种在自己身上,当真是…凶猛。
而更让他惊讶的,却是那魔胎的来历,既是魔胎,自然有其诞生的来源。
不过徐广如今对此不感兴趣,那魔胎落在九灵散人手中数百年,说不定其‘父母’早已放弃。
回头搜搜用途便是,实在没有特定的用法,将其度掉化为造化便是。
心中这般想着,徐广起身,打算离开抚月城,在此地已经停留数日。
如今公孙白的精力,主要被辽州柳神通屠城的变故以及无天教的出现吸引,就算再来找他,最多也就是一个宗师,单个宗师,他并没有太过担忧。
是时候回去了。
“你这个贱人!我早就跟你说了,我对你不感兴趣,你以为,你带一个拖油瓶过来,我便会留下你,孙月,我告诉你,你在做梦!”
徐广听觉灵敏,听到了隔壁院子的叫骂声。
这已经是常态,隔壁院子并非酒楼所有,而是抚月城中一个姓陈的有钱人。
“玉郎,我求求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了,你不要丢下我,你答应过对我好的,我真的不做那些事情了,你不要这么残忍,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有些娇柔、做作的声音传来。
“陈玉,他说的是真的?你当真对一个妓女生了感情?我提醒你,你别忘了,今日的成就,你是如何得来的!”
很快,那名为陈玉的男人断然大喝,“孙月,你带着这野丫头赶紧滚,别逼我动粗!”
“玉郎,她是你的女儿啊!”
女人带着绝望的哭腔响起,继而便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喊。
陈玉果断决绝的声音显得无比冷漠
这场闹剧似在陈玉的无情中,逐渐落下帷幕。
徐广摇摇头,并未过多关注。
人间悲苦,爱恨情仇,伦理大戏,这些年经历的多了,心变硬了许多。
飞云城那段缺粮的日子,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许久,外面的一切已经听不到了。
徐广结束了今日的修炼,他走出大门。
抚月城就像是幽州的乌托邦一般,带着让人想要就此沉沦的安详。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正要离开之际,徐广忽然停下脚步。
角落中,小小的一团缩在角落,一动不动,周围的苍蝇将其包围,像是在享受一道前所未有的美食一般,一层层的苍蝇犹如潮汐一般,在那身影上方翻涌。
这一幕,不禁让徐广想起了印刻在脑海中,一个很久远的记忆。
那记忆,徐广有些无法磨灭。
昔日在飞云城时,在那段缺粮的日子中,他有一日夜出,曾遇到一个女人将一个颈椎断裂的孩子丢在水潭中的遭遇。
那时候,他纠结过,但那时候的他,太弱。
在他办完事后,那孩子已经失去了踪迹。
虽然就像是他生活中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剧情,但他却有些无法直视自己的内心。
要是现在的他回到那个时候,他会考虑带走那个小孩吗?
……
孙小妓很冷,她有些混沌的脑袋就像是被锤子砸过一般,她一直以来,都很笨,从小到大,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是举世罕见的笨蛋。
生来就应是妓女的贱种。
她并不清楚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娘亲听到那些人说她,会表现的很愤怒,她很害怕母亲那样。
所以她不敢出门。
不敢看到任何一个陌生人。
直到有一天,母亲说要带着她去找父亲,这是她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出门。
只是…
母亲好像没有找到父亲。
‘明珠,你在这里等我,你以后一定不能跟我一样,等我回来,娘…带你走!’
这是母亲离开孙小妓后的最后一句话,为了不让人骂她,娘亲在他身上涂上了牛粪,她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了。
孙小妓小小的身躯在牛粪中颤抖着,苍蝇什么的,她并不害怕,甚至觉得可爱。
因为苍蝇的嗡嗡声,让她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且最让他开心的,莫过于如母亲所言,真的没有人打她!
行人见她便避开,最多便是啐一口唾沫。
这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小小的苍蝇越来越多,孙小妓觉得自己越来越安全了。
一个伟岸的人影忽然站在她身前,他长得很高,将她身前的阳光全部遮挡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随着他的到来,聚拢在孙小妓身上的苍蝇,犹如遇到无法控制的恐惧一般,瞬间四散而逃。
孙小妓不敢说话,不敢回答,甚至不敢抬头。
她在心中默念着。
“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的…”
但随着小可爱们的远去,孙小妓知道,来人就是在跟她说话。
“孙小妓…”
听到这个名字,徐广微微一愣。
孙晓姬?
“别打我!求求你,别打我,我是贱种,我是贱货,别打我…”
也许是徐广的愣神,让孙小妓以为是徐广即将动手的征兆,她熟练的捂住脑袋,默默的低下头。
这一幕,让徐广皱起了眉头。
恍然间,联系孙小妓的母亲,他似是明白了。
孙小妓…三个字,到底是怎么写的。
“哪个妓?”
“娘亲妓女的妓。”
徐广心中升起一团怒火,他无法想象,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姑娘,被取名为这样带着极致侮辱性字眼的名字,到底是为什么。
是母亲对情郎的因爱生恨?恨乌及乌?
这很低俗。
徐广生出了一些别的心思。
“你娘亲丢下了你?”
孙小妓有些诧异,迟迟没有等到拳头落在身上,她很不习惯。
但却很开心。
“没有,娘亲说让莪等等。”
“我带你去找你娘。”
孙小妓低着脑袋,一副任你打骂的模样。
徐广只是看着她,劲力在掌间吞吐,如水一般在孙小妓身上拂过,他伸手抓住了孙小妓的手。
“小妓,我带你去找你娘亲。”
孙月所在的位置,超过徐广意志所能感知到的位置,哪怕是开启超感也无法感知。
他直接动用了搜索器。
并不难找。
在数百米外的巷子里一座荒废宅院中,他看到了孙月。
只是她…
已经死了。
浑身上下的血肉被剥落,肆意的洒在院子中,这随意的洒落,带着一种嫌弃的意味。
犹如一个挑食的老餮,在一大坨肉中寻找美味,只在肉中,找到一小块能够吃的东西。
徐广眯了眯眼睛,他心头的火焰,升腾而出,越来越炽热,他的身躯有一种发烫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徐广有些陌生。
他转身,捂住了孙小妓的眼睛,轻声问道,“小妓,你娘离开时,跟你说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孙小妓好似能够感觉到什么一般。
她的视觉被徐广的超感所欺骗,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处鸟语花香的花香,充斥着安静祥和的气息。
但她面上去带着十二分的悲怆,瘪着嘴巴,眼角微微耷拉,但这些悲怆,并没有影响他对徐广的恐惧,听到徐广的话,还是老实回答道。
“我娘说,她做件事,就能带我离开了,去再也没有人打我的地方。”
尽管面露悲怆,但再提到孙月对她说的话后,她声音中还是带着些许期待,顿了顿,她迟疑着道。
“我好像看到我娘了。”
“……”
徐广沉默片刻,拉着她的手。
“小妓,你愿意做我的弟子吗?”
孙小妓并不明白弟子是什么,只是觉得眼前的叔叔,不但给她糖,还愿意带她找母亲,他的要求,她都要答应。
哪怕他要打自己,自己也绝对不会哭。
“愿意!但是,能不能轻点?”
徐广再度沉默。
他有些无法想象经历在孙小妓身上的苦难。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负心郎与青楼女之间简单至极的爱恨情仇,青楼女生下女儿,因爱成恨,报复女儿满足内心的复仇欲望。
但现在看来,他好像看错了。
孙月不管做了什么,她对孙小妓,好像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至少,在提到孙月时,孙小妓面上的慕孺与期待。
“叫我一声师傅。”
同时,他取出一只糖葫芦。
“师傅。”
孙小妓有些迟疑的接过糖葫芦后,小心的舔了一下,眼睛一亮,当即说道。
徐广笑了笑,摸了摸孙小妓的脑袋,“乖,你现在是我的弟子了,没人能够欺负你了。”
孙小妓扬起脑袋,不明所以。
……
陈家。
陈玉拘谨的站在一个面容清秀的女人身后,小心的伺候着她的腿,轻柔的按压着。
“夫人,这个力道,舒服吗?”
女人嘴唇很薄,带着一种刻薄的意味,鼻腔中哼出一道声音,“还行吧,左边用力些。”
“好嘞!”
陈玉愈发卖力。
顿了顿,他有些迟疑道。
“夫人,情人阁中那个女人,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我对你的心,你一直都知道的,我最爱的,就是你了。”
“嗯?人家可是都与有了孩子。”
女人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陈玉语气一滞,但看女人并未露出生气的表情,小心翼翼道。
“我听说孙月又来了,夫人你将她交给我,我打发掉她,一定不会污了夫人你的眼…”
“你舍得?”
“当然舍得,这些年我帮夫人办了不少事情,月湖中尸体很多都是我放的,多孙月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陈玉开口道。
女人嗤笑一声,伸手止住陈玉的动作,伸出纤细的手指点在陈玉鼻尖。
“你舍得?那可是为你生了一个小贱货的情妹妹呢。”
陈玉面色一正,“当然舍得!谁让她三番两次,污了夫人的眼呢?只是一个妓女罢了,死了就死了,给他一个痛快,很不错了。”
啪!
陈玉英俊的面上浮现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痛快?她给我不自在,还想要个痛快?”女人直勾勾盯着陈玉,“收起你的小心思,我不养闲人的,男人嘛,有的是,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陈玉眼底屈辱一闪而过,旋即生出一种微妙的情绪。
“那…就依夫人的吧…”
“知道就好,陈玉,你要时时刻刻都记得,你是怎么才走到今日的。”
砰!
随着一声惨叫,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两人猛然抬头,旋即便看到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牵着一个小姑娘缓缓走进院中。
那小女孩,陈玉认识,是他与孙月生的小贱种。
他的眼神,充斥着厌恶,要是没有她,孙月就不会寻死觅活,他也不会失去一个优秀的…
“你是什么人?”
“源城徐广,他们叫我…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