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山成觉得故事线，绝对已经触及了某些信息领域的力量。

在越过“棱镜”的时候，他感受到了某种自己从物质侧向信息侧转移过程中才能感知到的东西。

甚至有些信息经过了非常精妙的压缩与提炼，读取出来是这样的：

“▇▇▇▇穿过了障壁，出现在铁冠城的上方。”

很简单直白的描述，和他每次在自己的故事线里看到的一样，让山成莫名有一种，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大号文字游戏MUD的感觉。

有时候他感觉，整個宇宙就像是一个超大型的计算机或者超大型的信息模型，其他的一切，都只是宇宙在最基础信息上的实时演算。

或许……信息模型并不是所谓信息最基本最底层的东西，它也只是一种中间态，还有更中间的形态。

山成这么想着，然后面前轻轻波动了一下，体感上就像是穿过了一个看不见的肥皂泡，视野豁然改变。

雄伟巍峨的铁冠城，就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

作为一座由巨人建立的城市，这个城市的一切，都比地球上，或者旧矿镇大上许多。

这种视觉上的巨大化，和现代都市那种纯粹由高度堆起来的雄伟，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四周的环境和锈林山脉完全不同，视野边缘，是一片和地球上相似的连绵山脉。

再远的地方，就像是融入到了一片迷雾之中。

山成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所处的似乎是一个封闭的空间，但那时候他完全不知道“故事线”这东西的存在，还以为这是一个特殊的星球。

而此时，在自己也成为了织文者时，再看四周的环境，那就处处不同了。

就像是完全不认识某种语言的时候，看不懂这种语言所写的东西一样，信息并不是不存在，而是当时的山成视而不见了。

现在，这些信息却像是被高亮标记了出来一样清晰明了。

是的，这是一个故事线。

是的，这是自己上次穿越的世界。

事实上，这还是他真正第一次穿越进入别人的故事线，一个封闭的故事线，他能看到这个世界中所有的生物，都被一个巨网串在一起，即便是战斗厮杀中的双方，都有着远超想象的紧密联系，而所有生物的信息实体，彼此之间连接起来，构建成了一个巨大的，复杂的信息网络，这个网络运行在底层，它影响了物质侧和能量侧，形成了远超生物个体，至少远超谜团智者这个层面的生物个体所能做到的极限。

他们共同形成的法则，扭曲了空间和时间，将维度卷曲成束，自我封闭起来，让法则和世界独立运转，每一个故事线中存在的元素，其实并不独属于创造它们的织文者，而都是由所有角色共同构造的。

就像是……

一个由所有人的算力、意志、信息共同维系的信息“战舰”。

这是山成能想到的最接近的评价。

但此时此刻，这个世界的人员在迅速死去，互相残杀之中，大量的人口死亡，一个个角色消失，甚至一些重要的节点都在消失，故事线的运转肉眼可见的迟滞了起来，维度的卷曲已经松动，其他的各种法则，也在变得异常。

这个世界线在崩溃。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欧尔文要放弃这个故事线了吗？他不应该放任故事线发展到这个程度的……”山成的身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山成转头看过去，就看到有一个男子出现在他的身后。

他的形象，有点像是一个遭到了社会毒打的精神小青年，穿着打扮一言难尽的混搭，有种不拘一格且一言难尽的审美。

“塔林诺斯？”

“大人，塔林诺斯听候您的差遣。”精神小青年躬身。

Emmm……

山成总感觉一瞬间明白“大猛”这个名字的意义何在了。

虽然现在情势很危急，但山成觉得，自己既然入侵了别人的故事线，还是先打个招呼为妙。

他抬起头来，看向了上方，然后触动了某个节点。

片刻之后，就有一个疲惫、沉重的声音传来：“你们终于要掠夺我了吗？我的朋友，塔林诺斯？”

塔林诺斯看了一眼山成，道：“欧尔文，我的朋友，我们并不是来掠夺你，我们只是想要来一次友好的访问，这里怎么回事？你的故事线怎么变成了这样子了？”

“混乱……我的朋友，无法遏制的混乱，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的混乱……难道不是你们旁观者在煽动一切吗？”一个身影慢慢浮现在了两个人的面前，那是一个眼窝深陷的中年人，肉眼看出来的疲惫。

和意气风发的精神小青年塔林诺斯完全是两个不同的风格。

“我不知道，至少不是我。”塔林诺斯道。

“需要什么帮助吗？”山成问道。

“您是？”欧尔文疲倦而低沉地问道，眼中有些警惕，但他已经疲惫到无法警惕。

“信息学家，我们在织文议会里聊过。”

山成在欧尔文说“混乱”的时候，就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山小路的穿越，带来的混乱，显然影响到了整个故事线。

对一个完整的世界来说，混乱可能会逐渐自洽，但对这样一个封闭的故事线，山小路的穿越是致命的。

他离开之后，整个故事线可能就陷入了崩溃。

可即便是这样，欧尔文还是给自己发了织缘结。

厚道啊！

“啊，能看到熟悉的人真好，只是我现在恐怕无力招待好朋友了……”欧尔文转身看向了眼下燃烧着的铁冠城，“您看到了，我的故事线已经无力挽回了。”

“或许这个能帮上点忙。”

山成构造了一个【序列编织】织缘结，递了过去。

山成也不确定这东西对封闭式故事线的效果有多少。

毕竟，目前为止，山成只接到了岁月书吏的反馈，感觉还是挺厉害的。

欧尔文皱眉看向了山成给他的东西。

一个织缘结？

或许……是混沌枢纽埃索拉大人的织缘结？但自己其实也存有一些，之前已经全用了。

只能说有用，但不多。

不过，一个织缘结也是好的，自己现在已经山穷水尽了。

“多谢。”他把那个织缘结接了过来。

“我在这里有一个朋友，可以去看看吗？”山成看向了凯耶的方向。

“您请便。”欧尔文抬手。

然后他开始思索，把这个织缘结放在哪里。

他略微注入了能量，尝试激活织缘结，但瞬间顿住。

不对！

不对！！！